分卷(19)
  白衫倒是面色平静,将堆在地上的另外一堆文书一并放在了桌子上,先生,这些都是需要处理的。
  郭先生看着那堆东西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失笑道:我就说,王这次催的那么急,原来是这样啊。
  郭先生也只是感叹了那么一句,接着很快就上手处理了起来,原先在王府里他就是管这些的,因此做起来也算顺手。
  将那些不重要的,他能处理的东西自己处理了,留下几样需要王亲自定夺的给王过过眼。
  处理公文,接见来客,郭先生和白衫两人忙活了一天,直到天色擦黑,两人才堪堪的处理了一小半公务。
  郭先生捶了捶自己酸痛不已的腰,准备将自己手里最后一份文件看完了就休息,毕竟他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比小年轻经得起折腾。
  拿起那份文书,郭先生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为何此地的税收都要重新请示一遍?
  看着那份请示今年税务,是否还同以往一样收税的文书,郭先生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的人办事,还真是不牢靠。王领地收的税收都不重,还有什么可请示的,按照以往的惯例便可。
  一旁早就被这些琐事弄得心力憔悴的白衫,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文书,没有听到郭先生在说些什么,自然也无法上前说上两句。
  将处理办法写在了那文书上,郭先生站直了腰,揉了揉酸痛的部位,一边念叨着自己老了,一边招呼着白衫跟自己一起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听到前来报税的官兵说这次的税务还是按照以往惯例收取,让他们早做准备的时候,李大脸上有些一丝错愕。
  握紧了拳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卑微的朝着那官兵开口道:大人,今年地里的收成不好,能不能少收点税?
  那官兵听到他这样说,斜着眼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这是上面下的命令,不是我这个小兵能够左右的,你们就少动点歪心思,尽早做准备吧!
  看着说完之后便趾高气昂离开的官兵,李大能够听到身后随同自己前来的村民里,传来的隐隐啜泣声,抬头看着天上,明明是一个晴天,却觉得遍体生寒。
  他决定了,他要去见王,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至少也要试上一试,赌上一把,他们不能就这样等死。
  少爷,我们今年再也吃不到剁椒鱼了吗?墨书捧着脑袋看着那边将剩下的小辣椒收起来的西吉,一脸可惜的问道。
  西吉听到他这样问,也是一脸郁闷,却也只能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小辣椒说道:是啊,这种小辣椒种的太少了。
  那天被夜王吃掉了第一条鱼之后,西吉和墨书一人一仆很快又找了一个机会重新做了一次,一人一条吃了一个够本,然后也爱上了这种美味,时不时的做上一条,当然夜王也有份。
  只是好景不长,很快就没得吃了。这里面最主要的原料小辣椒,并没有多少产量,这行馆里之所以会种,也只是觉得它结出来的果子很好看,将其作为观赏植物放在这里面。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西吉还有些诧异,只是很快又被不能吃到小辣椒的遗憾占领了。不过,他决定了,保留一点这些种子,等回去的时候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种点,这样想吃的时候也有得吃了。
  抱着这样美好的想法,西吉带着墨书处理着这些小辣椒,希望回去之前不要发霉。
  小公子,需要我帮忙吗?看着正在忙活的主仆二人,厨娘十分热情的围了上来。
  自从上次西吉借过这里的厨房之后,兴许是觉得这里的厨房用着方便,所以经常来。
  厨娘和他相处久了,也知道这小公子是个好脾气的,甚至托这个小公子的福,她还学会了很多以前不会的菜式。
  因此,对于这个小公子,她是又爱又怕,此时见到他们在弄东西,也笑着上前来,想要帮一下忙。
  看着胖乎乎的厨娘脸上那真挚的笑容,西吉有些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示意不需要她的帮忙,没事,我们两个能处理的。
  厨娘再三表示想要帮忙,都被西吉驳了回去,便也不再坚持了,只是拿着要处理的菜,在一旁坐着弄,想着等待会儿如果西吉需要帮忙,她便第一个上去。
  就在小院子里的三人各做各的事情,一片安静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似乎是没有见到蹲在地上弄着东西的西吉两人,一进来就兴冲冲地朝着厨娘走了过去,大声地说道:我给你说,明天的秋市我可去不了了,你去了要记得给我带点东西回来。
  西吉听了一耳朵,有些好奇,转过头来看着那大嗓门的妇人,好奇的问道:什么是秋市?
  听到他的话,那妇人转过头来,表情有些僵硬。
  你想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忐忑的西吉,夜麟语气平淡的问道。
  西吉看着他,没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的情绪,想着昨天那妇人描绘出的秋市场景,他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他不是在路上,就是在院子里待着,完全不知道外面的百姓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他想去看看,这个时代的人们是怎么生活的,怎么劳作的,光是想到这里,他就很是兴奋。
  夜麟冷眼看着不知道在独自兴奋些什么的小哥儿,没有说话。
  西吉看着夜王的反应,以为自己的要求逾越了,立即将自己从刚才兴奋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忐忑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保证只是去看看,绝对不会惹麻烦,并且会在规定的时间回来。
  说完,一脸渴望的看着夜王,等待着他的回答。
  夜麟看着他,见他像是只祈求玩具的小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自己,搓了搓自己手里的夜明珠,缓缓地开口说道:可以。
  见夜王答应了,西吉眼睛一亮,行了一礼,准备离开不再打扰他办公。谁知道他刚准备离开,就被叫住了,看着叫住自己的夜王还有些莫名其妙。
  西吉看着自己手里晶莹剔透的珠子,有些奇怪,好端端的,夜王为什么要送自己一个珠子。
  就在他皱着眉头思索着,手里的珠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迎面走来两个人,一老一少,正是郭先生和白衫。
  两边分别问了一声好,郭先生才看着西吉手里的东西,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王手里的夜明珠吗?原先很是喜欢,随身把玩的,没有想到现在送给小公子了。
  这是夜明珠?想到传说之中价值连城的东西,再看看自己手里这个比乒乓球还要大的珠子,即使不怎么喜欢钱的西吉心脏也开始蓬蓬的乱跳起来。
  见西吉站在那里呆呆的,像是才发现那东西的价值,郭先生依旧笑呵呵的,是啊,献给王的东西没人敢做假的。小公子,我等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离开了。
  听到他这样说,西吉点了点头,也不挽留,捧着那颗夜明珠小心翼翼的回去了。脑海中全是,这玩意儿居然比他想象中的值钱。
  两行人错开,郭先生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思,朝着自己旁边的同僚说道:看来,王很喜欢这个小公子啊。
  第25章 祈求
  第二天,西吉带着墨书,领路的厨娘,几个侍卫,站在大门前,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内心高兴极了。
  他来了这里那么久了,终于可以出去看看了。掂量了一下出来之前管家给的钱袋,西吉一挥手,朝着身后的众人说道:走,我们去逛街。
  墨书兴奋的应了一声,显然他也和自家的少爷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
  厨娘面色有些纠结的也点了点头,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怎么就多嘴提了那么一句。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这一路能够平平安安的,不要生出什么事端。
  就这样,西吉他们在乔装打扮过后的侍卫的护送下,一行人朝着厨娘口中的集市走了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有两帮人正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从府中离开,各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来到集市的所在地,看着那人来人往的场面,西吉便觉得有些兴奋,想都没想的就朝着里面走了去,后面的人见状也立马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上,那些摊位上的吃食,简直让西吉目不暇接,他还在里面见到了很多做工粗糙,但是功能实用的小玩意,最让他觉得惊喜的是,他还在其中见到了一些卖艺的艺人。
  盯着那些身手灵活的艺人,西吉看的目瞪口呆,脚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前面移动。周围的人见到这样打扮精致、模样顶好的小哥儿,主动的避让开来,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便会被他身边守着的下人收拾一顿。
  就这样,西吉不知不觉间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看着眼前技艺精湛的杂技表演,在看到他们表演上刀山下火海,生吞剑柄的时候,忍不住像周围的人一样惊呼了出来。
  等到表演的差不多了,一个大约只有5、6岁的小童便端着一个小盘,挨个儿的收取打赏,高声的喊道:谢谢各位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西吉盯着那脏兮兮的小童,见他小脸冻得通红,低下头去将管家交给自己的荷包打开,在里面翻翻找找,衡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很小,应该不算贵重的碎银子出来,等到那小童来到他的面前时,笑眯眯的丢了进去。
  那碎银子一落进那铜盘里,便发出了清脆的叮咚声,在那零星的铜板中显得格外的显眼。
  那小童显然也被惊呆了,没有想到居然能够收到银子,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的将那银子拿了出来,咬了一下,飞速的藏进自己的包里。
  藏完银子之后才抬头看向西吉,慎重的朝着他多道了几声谢,见西吉依旧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那原本就黑的脸蛋又加深了几分。
  在西吉出手的时候,不止那小童惊到了,就连他身边站着的一些人也看到了,落在西吉身上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只是很快在见到他身边那些若有似无的保护者时,又掩下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西吉倒是没有注意那么多,只看着那小童收完钱,激动的跑向表演的两人,将自己怀里的东西转移给那大人,还朝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那大人顺着他的视线见到了西吉,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西吉微笑着接受了,再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他还有好多地方没看,这次出来他还想玩个够本。
  于是,他便离开了那个杂耍摊,准备去别的地方继续看看。
  在他走后,一直跟在他旁边不远处,一群穿着不怎么好的男人指着他的背影,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村长,你看到了吗?那个哥儿一出手就是一枚碎银子,周围还跟着府中那些侍卫,在夜王那里应该很受宠。还有,他刚才冲着那个脏孩子笑了,一点都不嫌弃的样子,想来心肠也是好的。要不,我们去求求他,让他带着我们去见夜王。
  李大听着同伴的话,盯着西吉的背影满是纠结。自从那天决定要来求夜王,他们便已经来了这里好几日了,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见到夜王,一旦接近就会被当做乞讨的流民驱逐,甚至一同来的村民都被打伤了好几个,现在都还卧床不起。
  跟来的人都想回去了,只有他不甘心,坚持留了下来,身边也只剩下了几个信任自己的兄弟。他们几人一直守在那行馆之外,只想着见到里面的贵人,求上一求。不管结果如何,就算最后被打死,他们也认命了。
  抱着这样孤注一掷的心情,他们等来了出府的这个小哥儿,看着他周围前呼后拥的架势,想必在府中也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想着一般这样的哥儿都比较心软,李大咬了咬牙,便带着自己的兄弟们跟了上来。
  此时听到自己身边兄弟的提议,狠了狠心,转头对着他们说道:待会儿我们便去求那个小公子,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次了,若是不成了,我们也只能等死了。
  其他人听到他这样说,全都慎重的点了点头,他们当然知道来这里意味着什么,若是不成,他们在这里活不了,在家的老婆孩子也活不了。抱着这样必死的决心,他们还是来了,从一开始就豁出去了。
  西吉逛完了整个集市,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这里的东西,遇到感兴趣的就买回去。至于价格,都由身边的厨娘帮忙砍价,西吉负责付钱,身边的侍卫帮忙提东西。
  少爷,这个真好吃。墨书吃着嘴里甜滋滋的糖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兴奋。
  西吉自己也买了一口,他对于这种甜度超标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地方,甚至还觉得有些甜腻了,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见到自己身边的墨书吃的高兴,想了想,将自己没吃完的这串也递给了他,朝着他说道:这串也给你。
  墨书瞬间便睁大了眼睛,兴奋的朝着西吉道了一声谢,将那糖人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谢谢少爷,还是少爷你对我最好了。
  看着还是一个孩子的墨书,西吉失笑,也愿意多宠他一点,就在他们有说有笑准备回去的时候,只见他们前面突然冲出来五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待在一旁的侍卫反应极其迅速,立即就将西吉护在了身后,抽出佩刀,面色不善的看着来人,以防他们突然发起突袭。
  只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那群人跑到了近处,没有再往前跑,而是跪了下来,在那里不断地磕头,大声的喊道:少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西吉先是被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随后看着他们跪在地上不要命的磕着头,仿佛要把自己脑袋磕碎一般的用力,那脑袋上很快全都是血了。见到他们这种阵仗,西吉更是吓得愣在了那里,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别挡道,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见到他们的样子,带头的小队长没有任何的同情,脸上反而全是厌恶,拿出佩刀就想驱赶他们。
  那些人就像是没有察觉到眼前的危险一般,还是跪在那里,一个劲的喊着那句话,脸上全是鲜血。
  就在那些侍卫准备动手驱逐的时候,西吉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他们喊道:停手。
  他的这一声十分的管用,不管是地上跪着的人,还是正准备动手的侍卫们齐齐的停下了动作。
  看着带着一脸血看着自己的几人,西吉心里还是有几分别扭,却还是一步步的走上了前去,朝着他们问道:你们说要我救你们,我能做什么?
  李大见状大喜,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也不起来,膝行几步,来到西吉的面前,朝着他恭敬的说道:我们想求公子将我们村里的税收减免一些,若是再继续收那么重的税收,我们村子里的人都会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