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那天宋越川在医院等了很久, 一直到他离开,都没有等到恩禾出现。
  她对老爷子说的那些话,再一次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请您转告宋越川, 希望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再有下次, 我会选择报警。”
  所以一点挽留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宋越川原本以为, 只要自己不放弃,两人的关系总有解封的那一天,但他却漏算了宋卫国。
  老爷子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山, 即使他已经离开宋家,但宋家依旧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
  下班回家后,恩禾一个人做晚饭,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自由且充实,没有任何牵绊。
  她不知道的是, 此时那辆黑色的奥迪就在她的住处楼下。
  自从恩禾回来以后,宋越川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他坐在车里, 从天黑到黎明, 看着恩禾离开才走。
  宋越川沉默无声地盯着屏幕上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 犹豫之后点开短信编辑框,指尖在屏幕上打下一长串文字, 看了一遍, 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有太多话想说, 却连简短的第一句都没有勇气发出去。
  就在宋越川犹豫的时候, 漆黑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只一瞬, 宋越川呼吸顿住, 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很重很清晰地跳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然而,当他看清楚短信内容后,甚至没来得及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冰冻。
  “宋越川,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了,放下过去,我们都向前走,不好吗?”
  宋越川低垂着眼睫,压下来一片淡淡的阴影,目光盯着屏幕,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地看过去,当完整地看完这句话时,他喉咙发紧,一颗心也慢慢沉入了谷底。
  这句话是恩禾斟酌了很久才发出去的,她知道以那人的性子,肯定不会就此放手。
  今天她跟宋卫国的话,宋越川在门口应该听得一清二楚,与其被人误会,甚至影响到她的工作,不如跟宋越川最后一次把话说清楚,断得干干净净。
  请他放下过去,也放她去过安稳自由的生活。
  宋越川闭了闭眼,舌尖舔过干涩的唇瓣,打字的手却已经冒着潮湿的冷汗:“恩禾,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的未来包括任何决定都跟宋家没有关系。”
  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跟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而宋越川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担心老爷子的缘故,将两人仅存的一点联系都断了,尽管这还是他死皮赖脸求来的。
  恩禾定了定神,觉得现在我的自己头脑清醒并且非常理智,她深吸一口气,很耐心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我现在只想自由,你能给我吗?”
  看到女孩的回复,宋越川正欲拨打电话的动作停住,心脏骤然间像是挨了一记闷拳,直击他心底最不堪一击的地方。
  许久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就在恩禾以为这人又想搞什么操作的时候,对话框中终于弹出一条新内容,上面写着:“这是你想要的?”
  恩禾:“对。”
  女孩的回复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秒回。
  宋越川盯着手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唇线僵直,沉默了许久。
  此时此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慢慢穿过他的身体,抓住他的心脏,再一寸一寸地收紧。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认认真真敲出一行字,指尖顿了一下,然后点击发送。
  “好,你想要自由,我给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包括自由。
  恩禾抵着身后冰冷的墙壁,盘腿坐在地板上,收到回复以后,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勾唇轻轻一笑。
  “希望宋先生说到做到。”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恩禾没再犹豫,动作熟练地将这串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
  自从宋卫国在医院亲眼目睹自己的孙子死皮赖脸地追在恩禾身后,还自愿挨巴掌之后,每次医护人员过来查房,宋卫国只要一看到恩禾,就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又一次被打得啪啪作响。
  两人如今的关系跟他设想的完全相反,宋卫国脑子里还时不时冒出宋越川的那句话:“您在乎的东西,人家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稀罕。”
  这一次宋越川真的说到做到,没再去打扰恩禾的生活,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就连宋卫国手术之后,都不曾来医院探望。
  爷孙两人,也慢慢走向陌路。
  -
  临近年末,《暗恋日记》的拍摄却还没有结束,这部剧的拍摄场地在a市,而且校园部分的取景就是恩禾的高中母校。
  恩禾不仅是作者,也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平时由于工作原因,所以一直没办法到片场,关于剧本的商议和修改,也只是跟另一位跟组编剧网上交流。
  《暗恋日记》的拍摄慢慢进入尾声,剧组邀请所有的编剧和幕后工作人员来片场一聚,到时候可以在杀青那天拍一张剧组的全家福作为纪念。
  其实恩禾也想知道自己的作品是如何完成的,期间也被邀请过两次,但都因为工作推脱了,这一次她特意跟同事换了班,利用下午的时间去剧组探班。
  坐上熟悉的公交车线路,恩禾看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熟悉又有点陌生,恍惚间一切像是慢慢回到了五年前。
  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长在这座繁华耀眼的都市,但高中毕业以后,却再也没有回过母校。
  那里有她所有的青春。
  可惜她的年少时光里,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宋越川身上,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回想起这些,恩禾唇角不经意间流淌出笑意,以前的她不仅死脑筋还很幼稚。
  公交车依然停在一中对面的公交车站,七八年的时间过去,站台也焕然一新。
  恩禾还没有下车,便在站台那看到一抹熟悉颀长的身影。
  男人戴着低低的鸭舌帽,黑色的羽绒服,白色的立领毛衣,下半身穿着一中蓝色的校服裤,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觉得是一中的学生。
  恩禾迅速从车上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地走过去轻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声音很低地叫他的名字:“齐星远?”
  两人做朋友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齐星远正盯着面前的站牌看,心里还在计算,这姑娘还有几分钟才能到。
  此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女声,他挑眉,轻笑着回头,果然看到女孩精致清丽的面庞,此时正微仰着脑袋,黑白分明的杏眼笑意盈盈。
  齐星远微垂着脑袋,幽暗深邃的眼眸温和浅笑:“终于想起来探我的班了?”
  恩禾眨了眨眼,整理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笑眯眯地开口:“导演邀请编剧来探班,我必须得来一趟吧。”
  齐星远挑眉,故作遗憾地调侃:“如果不是导演邀请,你是不是都不打算来?”
  恩禾歪着脑袋若有所思,随即一本正经道:“就算剧组不邀请,我也会来一趟,我还从没看过你拍戏呢。”
  “可惜医院的事情太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再熟悉不过的一条路走去学校。
  这么多年过去,一中的校服一直都没有变,还是蓝白相间的运动系校服。
  岁月对齐星远格外仁慈,面前的人穿上这身校服,竟与多年前上学时那会没有太大的变化。
  恩禾将他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一遍,忍不住感慨:“齐星远,你穿上这身校服感觉跟以前一样一样好看。”
  即使在娱乐圈混了几年,但身上总有一股保留着一股干干净净的少年气。
  闻言,齐星远俊脸温和,侧目看向她,勾唇笑笑:“你也一样啊,变化不大,还是比我矮一大截。”
  恩禾白他一眼,努努唇瓣,有点不服气地切了一声。
  两人到达拍摄地点,几名配角的戏份结束没多久,这会正在休息。
  齐星远接下来还有一场重要的戏份,很快被造型师叫去补妆,他临走前担心恩禾乱跑,于是说了句:“那我先过去,拍摄结束后一起吃晚饭?”
  恩禾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催促他赶快去忙。
  齐星远离开后,恩禾则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一遍。
  由于是周末,校园里的学生并不多,穿过林荫小道,偶尔会碰到几名穿便装的住宿生。
  恩禾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走了没几步,身后时不时传来一道淡不可闻的脚步声,她眉心微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回头朝四周看了眼。
  除了刚刚那几个走远的学生,周围一个人没有。
  恩禾狐疑地抿唇,为什么会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几天没有休息好,现在出现了幻觉。
  恩禾兀自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从林荫小道出来,恩禾准备回教学楼,齐星远待会拍摄的地方,当她抬脚迈上台阶的时候,身后忽然多出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伸手用一块毛巾牢牢捂住她的口鼻。
  意识到不妙的那一刻,恩禾的心脏也跟着咯噔一跳,根本来不及呼救,已经被人用力箍住了手腕。
  大白天的,而且还是在学校,居然有人对她搞偷袭。
  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尽管过去多年,当初那种被人绑架的恐惧感依然存在。
  毛巾沾着高浓度的□□,恩禾昏迷之前,唯一能感知到的,身后应该是个只比她高一点的男人。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而她丝毫没有察觉。
  ......
  此时的丰英投资大厦,公司高层正在商议第二次的资金周转。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宋越川垂眸扫了眼,接着脸色骤变。
  不等王经理把话说完,他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名高层面面相觑,目视着宋总神情凝重地快步冲出会议室。
  邓助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习惯性起身匆忙跟上去。
  “查一下,恩禾现在在哪!”宋越川眉心紧锁,面色阴沉,将那串耳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得到的却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宋越川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呼吸,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打过去。
  苏恩禾,你快接电话。
  求你。
  宋越川喉咙发紧,生平第一次因为一条匿名短信变得六神无主。
  他目光紧锁着通话界面,始终不肯移动半分,可惜却一直没人接听。
  电梯门打开,宋越川长腿迈开径直走向地下车库,当邓助理追上来的时候,黑色商务轿车猛地停在他面前,车窗迅速下落,驾驶座上的男人眉眼沉寂,直接撂下一句话:“查到苏苑桐现在的位置后立刻发给我。”
  说完,只听一声轰隆隆的油门声,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眼前扬起一阵劲风,邓助理愣住,眼睛睁大,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宋越川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行字。
  “宋越川,你毁了我。”
  “那我就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微笑]。”
  尽管连姓名都没有,宋越川却第一时间猜到了对方是谁。
  ......
  傍晚十分,广阔的天际还没有完全黑,燃起一大片火烧云,厚厚的一层映下耀眼的余辉。
  恩禾的意识昏昏沉沉许久,像是一脚踏入深渊,周围漆黑一片,冰雪覆盖,任她如何奔跑,却始终被困在原地。
  直到有人将一桶冰冷刺骨的水从她的头顶灌下去,打湿围巾和衣服,恩禾的身体哆嗦着瞬间被惊醒。
  冷水钻进鼻腔,漫进肺部,带着窒闷的刺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恩禾低垂着脑袋,头发凌乱潮湿,被水呛得剧烈咳嗽,好半晌才抬起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她依稀看清周围乱七八糟堆放着杂物,旁边的箱子上甚至还布满灰扑扑的蜘蛛网。
  湿发粘粘在脸颊,脖颈,额头上冰冷的水珠滚落,恩禾慢慢调整着呼吸,瘦削单薄的肩膀都在颤抖,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走过来的身影。
  苏苑桐懒散地歪着脑袋,唇角勾着抹冷然的弧度,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恩禾浑身上下湿透的衣服和裤子,身体生理性地蜷缩,颤抖。
  现在已经入冬,一桶冰水倒扣在她身上,应该挺冷的吧?
  冰冷刺骨的衣物粘在身上,恩禾深吸一口气,紧咬着苍白的唇瓣抬头,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慢慢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应该在一个仓库。
  很像学校食堂旁边的一间库房,非工作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来这。
  当看到眼前的人时,恩禾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努力克制着颤抖的身体,眼眶通红,毫无血色的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嘲讽,喉咙沙哑得不像话。
  “又是你。”
  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像苏苑桐这样,对她恨之入骨,甚至不惜做出绑架这种犯法的事。
  眼前的女孩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牢牢地地绑在椅子上,乌黑的长发散乱地垂在胸前,巴掌大的脸透着羸弱的苍白,此时却紧咬着唇瓣,眼神冷静轻蔑地看着她。
  对上恩禾的视线,苏苑桐微垂着眼,鼻间冷哼了声,慢条斯理地摘掉手上的皮手套随意丢在一边。
  她一步一步径直向她走过去,而后用手狠狠捏着恩禾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轻笑着问:“苏恩禾,被人泼冷水的滋味好不好受?”
  苏苑桐捏着她的下巴,尖锐的指甲似要一寸寸嵌进她的皮肉中,清楚地感觉到女孩身体的颤抖。
  闻言,恩禾无所畏惧地轻笑,淡声道:“这种感觉,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女孩轻飘飘的一句话充满讽刺,像是无意中刺到了苏苑桐的某根神经,她眸光微顿,像疯了似的,狠狠抓起恩禾的头发,面目骤然扭曲,变得声嘶力竭:“你借宋越川的手,毁掉苏家,毁掉我!很得意是不是?!”
  苏家已经破产了,苏维民欠下一屁股债,他身为一名父亲甚至还想将她送给投资方解决眼前的危机。
  这些日子苏苑桐看清了所有的罪恶,而且还是身边最亲的亲人带给她的。
  宋越川为了苏恩禾封杀她,苏维民如今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只丢下她跟周卓芸。
  她们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深怕讨债的人会打击报复。
  可苏恩禾却过得很好,无论她做什么,宋越川都拿她当宝贝。
  凭什么。
  明明同样姓苏,为什么她就该被这样对待?
  无论苏苑桐如何发泄,恩禾始终紧咬着唇瓣一声不吭,尽管头皮像是要被撕裂,整个人宛如处于冰窖之中。
  这种感觉,年幼时她曾和苏苑桐共同经历过一次。
  那时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仇恨。
  那年苏维民的公司出事,恩禾跟苏苑桐同时被他的竞争对手绑架。
  对方要求苏维民主动退出董事会的选票,要不然就将两个女儿撕票。
  当时的苏维民却想两全,将决定一再拖延,后来惹怒了绑匪,他们便从两个女孩中直接抓过苏苑桐。
  拿刀在苏苑桐的胳膊,手臂,肚子上划了不深不浅的无数刀,虽不致命,却血流不止,染红了她的衣服,地上全是血渍。
  那是恩禾第一次在苏苑桐眼中看到怨恨的情绪。
  对她,对苏维民。
  绑匪将骇人的照片发给苏维民,不久之后,绑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丢下两人离开,苏维民和警察赶到时,恩禾用自己弱小的身躯将浑身是血的苏苑桐从废弃的修理厂背出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苏苑桐有了很大的心理创伤。
  她身上的疤痕一天天恢复,却将所有的怨恨转移到恩禾身上。
  如果当初绑匪选中的人是恩禾这个私生女,她身上也就不会有那些丑陋的疤痕。
  以至于之后,恩禾被苏维民赶出宋家,苏苑桐一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苏苑桐每一次看见她,眼底的恨意满得都快溢出眼眶。
  回想起往事,恩禾甚至开始怀疑,苏苑桐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将她当年遭受到的一切,十倍百倍地从她身上讨回来。
  恩禾用沉默代替所有反抗,苏苑桐则提起旁边一桶冷水,举高,直接兜头灌在恩禾脑袋上,一如当年那场酒会上,宋越川握着恩禾的手,将一杯香槟尽数倒在她的头上,当着那么多年的人面,让她丢尽颜面。
  冰冷刺骨的水慢慢浸透身上厚重的衣服,如同寒针,一点一点地刺进骨骼,恩禾紧闭着眼,唇齿之间微弱的气息都是一团白雾。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快要凝结成霜。
  看着恩禾几近青紫的嘴唇,苏苑桐丢掉手里的水桶,眼底的笑意缓缓蔓延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恨意与不甘像是有了一个宣泄口。
  她抬手,拍拍恩禾冰冷苍白的脸颊,语气慢悠悠地开口:“以前受过的屈辱,我现在就要一件一件从你身上讨回来。”
  “也不知道宋越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发疯?”
  像是想到什么,苏苑桐扯着嘴角却再也笑不出来,眼底一片凉薄。
  宋越川将她逼到无路可退,那就休怪她无情。
  他能毁掉她的家和前途,让她身败名裂,这样的感受,她总该让他也经历一遍才行。
  “应该会吧,他不就喜欢你这幅可怜相吗?”
  恩禾缓慢地睁开眼,圆澄水润的眼睛注视着她,一言不发,被捆住的双手却在一点一点解开。
  理智慢慢回归,恩禾很清楚地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使苏苑桐做出更过激的举动,她唯一能做并且有用的,就是想办法自救,拖延时间让齐星远找到她。
  他们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她不辞而别,突然不见,齐星远肯定会找她的。
  她就在学校的库房,他会找到吗。
  苏苑桐打量着恩禾,似乎一眼便窥见她心里的想法,忍不住笑:“你该不会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吧?”
  “宋越川吗?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以为还会将你当回事吗?”
  库房的铁门早就被人锁死了。
  今天她们谁也逃不出去。
  “丰英的资金已经被冻结,过不了多久,他就面临破产,下场跟苏维民一样。”
  幸好有宋靳言的帮忙,她才会如此顺利。
  恩禾目光冷冷地看着她,唇角稍扬,不为所动。
  苏苑桐慢条斯理地起身,随即踢翻脚下的一只水桶,浓稠透明状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缓慢地向四处曼延。
  苏苑桐拿出打火机,轻笑着看了恩禾一眼,步子都有些虚浮,随即将手中的火苗轻飘飘地丢进旁边的杂物中。
  只一秒,火光四起。
  ......
  宋越川离开公司后,第一时间便赶去了医院,从恩禾的同事那得知,恩禾今天调休。
  宋越川坐在车里,掌心,脊背已经全是冷汗,他深吸一口气,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周身环绕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报警的同时,紧跟着收到邓助理发来的消息,宋越川迅速踩下油门,直奔恩禾的母校。
  齐星远原以为自己的戏份半小时就可以结束,但由于群演和道具组的关系,出现三次失误,只能ng重来。
  拍摄第四遍时,监视器前的导演喊:“过!”
  齐星远松了口气,开始想着待会带恩禾去学校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旁边的助理急忙跑过来,将宽大的羽绒服披在他身上。
  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所有人都在收工,齐星远朝四周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恩禾的身影。
  难道是有事先回去了?
  接过助理递来的手机,齐星远也没有看到恩禾的消息,他狐疑地皱起了眉头,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看到那位姓苏的编剧,得到的回答却只有摇头。
  忽然间,嘈杂的人群中有人喊:“快看!那着火了!”
  “天哪!该不会是教学楼着火了吧!”
  齐星远回头,朝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靠近食堂的位置,滚滚浓烟直窜云霄,漫天的火光在深蓝色的天际绽放出诡异绚烂的色彩,像极了天边的火烧云。
  一行人都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慌乱中已经有人拨打了119。
  齐星远愣了一下,随即跟剧组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起赶过去。
  “看样子好像是学校的库房着火了,里面应该没人吧?”
  “谁知道啊,火烧的这么大,估计是里面有什么易燃物自燃了吧!”
  “这个时间点,哪有人会去那?”
  齐星远听得心脏猛地一跳,他看向库房紧锁的大铁门,火势从中央还没有蔓延开来,但门缝里隐约看出来里面已经被浓黑的烟雾充斥,刺目的火舌若隐若现。
  灼灼的温度也越来越逼近,让人难以靠近。
  齐星远不确定恩禾在不在里面,因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一群人对着大火议论纷纷,束手无策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一瞬。
  齐星远回头,视野中出现一辆黑色商务轿车,还有那串熟悉的车牌号。
  车上的男人周身沉寂,唇线僵直,幽暗深邃的眼底一片阴鸷。
  看到宋越川出现在这里,齐星远呼吸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看向火光漫天,铁门紧锁的库房。
  就在下一秒,众人的尖叫惊呼中,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轮飞速转动,油门轰轰作响,不顾一切地冲向那扇滚烫发红的大铁门。
  很快车身撞开铁门,消失在张牙舞爪,丈余长的火舌之中。
  ※※※※※※※※※※※※※※※※※※※※
  算生死相随了吧= =
  抱歉,更新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