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画中人和画外人
  第三十三章 画中人和画外人
  上午的棋盘街,十分的热闹。
  街尾的宋记牙行,一大早就被大群的官差破门而入,将里面的人全部都带走,宋家的宅子,也被官府的人仔仔细细搜了一个遍,最后离开的时候,很是带走了一群莺莺燕燕,然后一纸封条贴在了门上。
  这个时候,宋建在秦淮河上被杀的消息才传了出来,官府显然是控制了某些消息,只说是要严查这案子,至于为什么被杀的人家里反而被抄,却是没有解释。
  这让这事情顿时成了棋盘街大多数百姓的话题焦点。
  沈家巷里也有几个去看热闹的,不过,却是没将这事情和沈运以及吴超联系起来,倒是有人好奇的想到吴家问些内幕消息好八卦一番,但是,却是被人拦了回去,说是吴家请了名医,正在为吴胜男诊治,外人不便打搅。
  于是,沈家巷里的话题,又变回到了吴胜男身上。
  对于这个脸上有着胎记的开朗姑娘,沈家巷的人还是很亲切的,一开始这些街坊还以为是吴胜男染上了什么恶疾,一个个担心起来,直到吴超实在是烦不过他们,直接说是沈运请来的名医为吴胜男治疗脸上的瘢痕,于是众人就哦了。
  吴家和沈家这些年走的有多近,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沈运不是前阵子鬼迷心窍,没准大家都觉得沈运也该到吴家提亲的时候了,此刻沈运请来名医为吴胜男诊治,这可不就是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事情了么。
  于是一个个嘴里纷纷说着贺喜的话儿,询问什么时候有喜酒吃,这样的热情,弄得觉得自己待人接物还算不错的沈运,都有些招架不住,干脆直接带着高寒躲进了吴家的院子里了。
  有吴超和高寒两尊门神,往院子门口一站,于是乎,这世界顿时变得清静了许多。
  “这些药物,是试试你脸上的肌肤,既然是代表我老师出手,我一定不能堕了老师的名声,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的最好!”欧阳燕一边在吴胜男脸上敷着奇奇怪怪的一些药物,一边随口说道:“总之,吴姑娘你本来的肌肤就不错,无非就是这块瘢痕遮掩了你的容颜而已,本姑娘祛去这瘢痕不算本事,还得将你整治得水水灵灵,男人们见到都留口水才行!”
  “有劳欧阳姑娘你了!”吴嫣然脸色微红,不知道是药物的原因还是害羞,“其实,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那可不行!”欧阳燕摇摇头,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沈运正无所事事的抱着一本书在那里发呆,眼下城里满城都是举子,准备秋闱,他此刻这模样,倒是有几分认真苦读准备应试的读书郎的意思了。
  “你这小男人,你得看好点!”欧阳燕轻轻说道:“女子有德可并不一定非得要变成一个丑姑娘,男人嘛,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七十岁,其实都是喜欢漂亮姑娘的!”
  “沈运不是的……”吴胜男弱弱的辩解了一句,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陡然觉得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顿时几分泄气。
  沈运在窗外读书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帅,若是自己真的继续这么丑的话,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厌烦了自己。
  “听我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绝对没错!”欧阳燕吃吃笑道:“男人嘛,不管他们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还是富甲天下,这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女人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树下的沈运,仿佛有所感应,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吴胜男慌忙扭过头,欧阳燕却是狠狠的瞪了沈运一眼。
  沈运感觉自己有些冤枉,欧阳燕那一眼,好像在说自己在偷窥她们一样,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想,只不过无意中朝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而已。
  他还在想着昨天的事情呢!
  不管是那侍郎女儿的事情,还是白莲教徒的事情,虽然机缘巧合之下,和自己有了交集,但是,他非常确定,这两件事都不是自己主动引起的,甚至包括冯保的那事情,起因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冯保动了一些奇怪的心思。
  这说明,他不是传说之中的“事儿妈”,也没有那种诡异的天生就吸引麻烦的体质。
  只要他自己不非得往麻烦上凑,这些麻烦,轻易也不会找上门来,那么,他是该自己好好的安排一下自己在大明朝的生活,想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有一千两银子打底,如果吴家兄妹经营得当的话,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康生活应该还是能保证的。
  那么,功名利禄,好像自己也没这个本事去追求,这些天经历的事情,足够已经告诉他,古人一点都不傻,甚至一个个很人精,要是自己自诩有些超越时代的见识,想在这里为所欲为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老老实实的活着,享受这大明朝,似乎才是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
  有个娇妻,有个勤勉替自己打理产业的大舅哥,自己没事在家里看看书,出去散散步,或许,可以隔一段时间,就带着自己的娇妻,在这大好河山里走一走,似乎也是很不错的。
  或者自己可以沉下心来,学习下大明朝的各种享受方式,不过那估计有些烧钱,自己不想为金钱将自己套进去的话,或许应该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找几个棋友,下下棋,围棋自己虽然不是很精通,但是自己可以学嘛,或许,将后世的五子棋,军棋之类的,也可以改图换面的拿出来,弄些新的娱乐,貌似也应该有点意思。
  现在是万历年间,是大明国力最鼎盛的时候,外敌入侵什么的,那是没有的,朝政也还算是清明,想来,不会有乱世的那种担忧,自己当然也犯不着玩些建功立业的把戏,这风险太大,也太辛苦。
  还是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如果眼下这繁华的大明朝,是一副生动流畅的画卷,他一直都是拿自己当作在这画卷之外的观画人,而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成了这画中人的觉悟,哪怕是思维方式,他都还是按照后世的自己是思维方式来。
  这样很不好。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大概是跳不出这幅画了,自己的一切,都应该有所改变了。这院子里的人院外的人,甚至外面广阔世界的人,都是一个个和他一样活生生的人,他若是一直都是这种融入不进去的心态,或许,他就永远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