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进城记 第191节
  闻欣更是早就偃旗息鼓,靠着椅背说:“吃不下了。”
  她刚刚是怎么的大放厥词,现在全然忘记,神色之中有些懊恼。
  基本来吃自助餐的人都差不多,毕竟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虞万支只要她吃到就好,说:“没事,还有我呢。”
  当然,买的没有卖的精,虞万支的胃口就算是无底洞,也吃不了太多。
  夫妻俩只是喝着茶坐到用餐时间的最后一分钟,这才离开,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消食。
  天气微凉,午后的阳光温暖,一片叶子被卷在半空中。
  闻欣伸出手去接住,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孩子,说:“给得得带回去吧。”
  儿子最近可没有这儿好哄,买玩具都知道专门挑大的,只怕妈妈的这种浪漫,他体会不到。
  虞万支道:“送我吧。”
  送他一片叶子,闻欣觉得有点拿不出手,她道:“那我起码得给你买棵树才行。”
  毕竟自打他种的花有收获,自己隔三差五就能收到鲜花。
  虞万支却已经摊开手说:“我喜欢这个。”
  他夹在笔记本里,再添上几行字,老来就是个纪念。
  闻欣本来说要给儿子是开玩笑的,知道他压根不稀罕。
  但随口之言被另一个人珍而重之的感觉,好像叫人热泪盈眶。
  她忍不住道:“虞万支,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这两个字,真是全天下最美好的词汇。
  虞万支把树叶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才说:“我知道。”
  这人,闻欣笑出声说:“自恋。”
  他的勇气,全是她给的。
  虞万支捏捏她的指尖说:“再给我捡一个吧。”
  下午本来要去看电影,但两个人就这么开始沿街“拾荒”。
  闻欣都觉得路人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忍不住站在路边笑说:“好好玩。”
  虞万支摘掉落在她头顶的小花瓣道:“下回咱们去山里捡。”
  闻欣重重点头,才想起来说:“接下来干嘛?”
  计划走回正轨,虞万支咳嗽一声说:“跟我走就知道。”
  出门在外,闻欣向来是他的小尾巴,就是自己绕着绕着有点不对劲,说:“大白天的,招牌怎么都这么亮?”
  讲句偏见,不像正经人开的店。
  其实虞万支也是头回来,说:“都是五点开门,该亮了。”
  可天也亮啊,闻欣仰着头,心想真是浪费电。
  不过她认识字,到底看出点端倪来,只是恍若不知。
  虞万支也没办法捂着她的眼睛,到之后无奈道:“其实也不算惊喜。”
  卡拉ok那么大的几个字,闻欣没办法装看不见啊。
  她打量着富丽堂皇的装修说:“我是真没想过这儿。”
  自打歌厅舞厅这些地方流行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代名词,什么打架斗殴、醉酒闹事的比比皆是。
  加之治安不算好,闻欣又长得漂亮,一直以来都被耳提面命要绕着走。
  她哪怕不得已要路过,都是连头都不敢扭一下,心想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偏过头看墙壁。
  虞万支打量着她的表情说:“这家歌最齐。”
  闻欣只要是没去过的地方都觉得有意思,仍旧研究着装修说:“金灿灿的,还挺好看。”
  华丽有时候是俗气,但这家店是恰到好处。
  虞万支带她是来玩的,没想到她的注意力全在这些事情上,一下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他只能静静站在一旁,等她心满意足收回目光才说:“进去吗?”
  当然进,闻欣昂首挺胸,一进包厢就跟头回进城差不多,只觉得两只眼睛和手都不够用,哪儿都要摸摸碰碰。
  虞万支琢磨着怎么点歌,清清嗓子说:“我先唱一个吧。”
  闻欣还真的很少听他唱歌,正襟危坐地期待着。
  虞万支居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发音可能不太好。”
  闻欣正要问,歌的前奏已经响起,是她最近的爱曲。
  虞万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练习的,粤语的发音是别扭之中又有一丝流畅。
  闻欣手上轻轻地打着拍子,却渐渐有些失神,两只手撑在柔软地沙发上仰着头看。
  虞万支的眼睛里是只有她,表情只为她变化。
  闻欣只觉得烦恼一扫而空,笑容越发灿烂。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
  第140章 公交
  第一更
  歌唱到大半夜, 闻欣是心满意足的。
  她其实很少在外面玩到这么晚,只觉得自己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小一点都是无忧无虑的,也不用惦记着晚回家孩子会闹, 她的青春微微绽放,如流星划过天空,留下来的都是回忆。
  虞万支看她边走边回头,忍不住道:“要不再唱一会?”
  闻欣嗓子都快哑了, 摆摆手说:“我明天还要讲话的。”
  又改口道:“不对, 是今天。”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夜色沉沉, 地铁早就停运, 往日热闹的大街上来往空空。
  虞万支伸手想拦辆计程车,被媳妇一把拽住。
  闻欣道:“回工业区好像有夜班公交?”
  她只听说过,一次都没坐过。
  虞万支盯着站牌研究, 找到说:“有,7路车 。”
  就是发车间隔时间长,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闻欣坐下来晃着脚,喝一口剩下的饮料, 盯着变暗的路灯说:“那等等吧。”
  虞万支挨着她坐, 摸摸她的手心说:“会不会冷?”
  初秋的晚风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欣靠着他的肩膀打哈欠说:“那你抱抱我。”
  虞万支揽着她道:“想不想吃宵夜?”
  闻欣倒不是很饿,只说:“我们来聊天吧。”
  两个人朝夕相处,真要聊的话好像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虞万支忽然道:“你去过灰皮子吗?”
  灰皮子其实是座山,按七十年代的规定本该一草一木属公家,但那边偏僻得没有村落, 自然无从谈归属。
  因此附近的乡民们约定俗成, 会去那儿打点秋风。
  闻欣道:“去过, 要走夜路。”
  到底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 大家都是三五成群的披星戴月。
  但虞万支有一阵子比较独,又自视勇武,因此在山里住过两天,甚至走到深处。
  他道:“挺吓人的,我好像看见狼了。”
  说好像,是因为老家的地界多少年没人见过,只听长辈们拿来吓唬人过。
  时隔多年,闻欣还是拎起他的手脚看说:“你还总说得得不知道像谁。”
  分明就是像他小时候,胆子大得很。
  虞万支不敢反驳,心想自己开这个腔真不好。
  说真的,要不是时隔多年,闻欣能戳着他的脑门骂。
  她道:“可不兴跟儿子讲这个。”
  孩子越来越活泛,人也机灵起来,一张嘴好像全是理。
  闻欣已经快招架不住,有时候急了就揍他,虞得得只能捂着屁股哭,哭完仍旧黏着妈妈撒娇。
  虞万支也还没到爱跟儿子讲古的年纪,说:“我只跟你讲。”
  讲得像什么好事,闻欣也总不好翻这些二十年前的旧账,想想说:“我以前还会爬树。”
  那叫一个手脚敏捷,蹭蹭蹭跟小猴子差不多。
  虞万支反正是没见过,诧异道:“多高?”
  闻欣现在就很怕高,有时候站在阳台往下看都赶紧把脑袋缩回来。
  她道:“就那种大槐树。”
  老家槐树多,树龄都有好几十,连枝干带叶子的,能遮住好几平方。
  虞万支心想怎么光讲自己,玩着她的手指说:“你胆子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