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重生) 第197节
  “世子为何不说话了?”
  顾莞宁不再装恭敬柔顺,直直地盯着齐王世子,目中满是讥讽的冷意:“莫非是得知我来了椒房殿,急着来要诬陷轻辱于我,还没想好怎么圆谎么?”
  素来高傲的齐王世子,被顾莞宁这一通怒骂,竟没翻脸动怒,反而无奈地苦笑一声:“宁表妹,我早料到你会不高兴。却也没想到你这么大的气性。罢了,是我思虑不周,不该冒然张口求皇祖父皇祖母赐婚。”
  “你别恼了,过几日,我就去侯府,亲自向外祖母赔罪。”
  然后又对着元祐帝和王皇后低头请罪:“孙儿行事莽撞,说话冒失,还请皇祖父和皇祖母责罚。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千万不要怪罪到宁表妹身上。”
  齐王世子姿态放的这么低,又大大地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顾莞宁神色冰冷依旧,心却直直地沉了下去。
  萧睿今天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毁了她和太孙的亲事。
  这样的话一说,更让人觉得齐王世子对她情根深种。哪怕是单相思,也足以让元祐帝打消原有的赐婚念头了。
  对元祐帝来说,太孙当然是最疼爱的长孙,可齐王世子也同样是他心爱的皇孙。岂肯因为她闹得兄弟不和?
  元祐帝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冷然。
  嫔妃们看了这么精彩的大戏,就算不能随意吭声,也忍不住悄悄对视一眼,“眉来眼去”起来。
  王皇后轻轻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行了,你先平身吧!你也是十六岁的人了,过了年就开始上朝听政,说话行事确实该稳重些。今日这样的事,以后万万不可再有。”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隐隐透出严厉。
  不管齐王世子和顾莞宁到底有什么牵扯,都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这不止是让顾莞宁难堪,也是让太孙难堪,更是变相地在逼着元祐帝取消太孙和顾莞宁的亲事。
  齐王世子恭敬地应了声是。
  安平郡王眸光一闪,仗着自己年纪小,大着胆子笑着打圆场:“睿堂兄今日可真是吓了我们一跳。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今天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可见对顾二小姐确实是情深义重。也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
  一说完,立刻惊觉自己失言一般,忙又笑道:“我随口说笑,睿堂兄可别放在心上。”
  随口说笑?
  安平郡王分明是有意挑唆,也是在暗示太孙明知齐王世子和顾莞宁的情意,却出手抢了齐王世子的亲事。
  齐王世子淡淡地瞄了别有用心的安平郡王一眼,没说什么。
  几个皇孙私下暗斗是一回事,当着元祐帝的面,却是兄友弟恭一派和睦。
  元祐帝神色有些不愉,看向安平郡王:“阿启,你和阿诩是亲兄弟,平日也最亲近要好。阿诩的心思,你也该知道一二。你来说说看,阿睿和顾二小姐的事,阿诩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安平郡王笑容顿了一顿,心里嫉恨不已。
  元祐帝的心果然是偏到了极点。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护着太孙,不准任何人说太孙的不是。
  “大哥的心思,我也实在猜不透。”安平郡王用一贯的活泼轻快语调应了回去:“皇祖父这么问,可真是为难孙儿了。”
  然后,又故意露出拈酸吃醋的嘴脸:“孙儿不过是随口说笑两句,皇祖父就不依不饶的,摆明了偏心大哥。孙儿也不依!”
  说着,还用力跺了跺脚。
  满心恼怒的元祐帝顿时被逗乐了:“你这混账东西,已经快长大成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淘气。”
  安平郡王笑嘻嘻地应道:“只要能博得皇祖父一笑,孙儿宁愿淘气些,永远都长不大才好。”
  元佑帝笑了起来,神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王皇后也笑道:“阿启这是彩衣娱亲,这般孝顺的孩子,哪里淘气了。皇上可别错怪了他。”
  原本沉闷尴尬的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嫔妃们也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众人以为暴风雨终于过去的时候,顾莞宁冷冽的声音陡然响起:“安平郡王刚才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张口污蔑太孙殿下,敢问安平郡王,到底是何用意?”
  安平郡王:“……”
  第300章 惊变(三)
  安平郡王既惊又怒。
  他刚才确实是有意挑唆,引着众人误会太孙……
  其实也算不得是污蔑。齐王世子恋慕顾莞宁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太孙怎么可能不知情?本来就是太孙出手抢了齐王世子的心上人。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连元佑帝和王皇后也没追根问底,只敲打几句就放过了他。
  区区一个顾莞宁,竟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诘问他!
  当着众人的面,安平郡王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故作讶然地笑了起来:“顾二小姐此话是从何说起?我和大哥是亲兄弟,情意深厚,怎么会张口污蔑他。顾二小姐还是慎言的好。”
  不过十三岁的少年,演技却是炉火纯青,一脸无辜的样子,令人不忍再指责。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
  闹到这一步,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
  她也无需委屈自己,更不必忍气吞声。
  “安平郡王口口声声说兄弟情深,一张口却暗示太孙殿下私德不修,欲抢人亲事。”顾莞宁神色淡淡,话语却半点都不平淡,犀利直接,半点不留情面:“如果这就是兄弟情深,未免有些可笑。”
  安平郡王:“……”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般无情地指责,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安平郡王纵然再有城府,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再也按捺不住,愤而出声:“顾莞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椒房殿里胡言乱语!”
  顾莞宁神色未变,冷然应了回去:“如果我是在胡言乱语,安平郡王为何这般愤怒?”
  安平郡王:“……”
  安平郡王被噎了个半死。
  他长这么大,仗着一张俊秀的脸孔和活泼讨喜的性子,在太子和元佑帝面前都颇受宠爱,何曾受过这样的闷气!
  偏偏当着众人的面,他根本不便翻脸。
  再口舌纠缠下去,也未必是顾莞宁的对手。
  安平郡王当机立断,立刻看向元佑帝王皇后,一脸委屈地说道:“孙儿真没有对大哥不敬的意思。顾二小姐约莫是心情不佳,所以迁怒于孙儿的身上了。皇祖父皇祖母可要给孙儿做主。”
  一句心情不佳,顿时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到了顾莞宁和齐王世子的身上。
  顾莞宁心中冷冷一笑。
  这个安平郡王,果然很有心计。往日她倒是小觑他了。
  想想也是,有胆量有勇气对太孙下毒手,安平郡王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
  “宁表妹,说来今天都是我的错。”
  没等顾莞宁出声,齐王世子又一脸歉然地看了过来:“是我一时冲动,说了错话,令你陷于百口莫辩的尴尬境地。你要怪就都怪我,不要再和启堂弟闹腾了。”
  装模作样得令人恶心!
  以为这样就能稳占上风稳操胜券了吧!
  顾莞宁从未有一刻比此时更唾弃前世的自己。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痛不欲生!
  齐王世子和顾莞宁近在咫尺,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憎恶和鄙夷,一颗心仿佛被手生生地捏碎,痛得无法呼吸。
  其实,他也痛恨此刻的自己,面目可憎,丑陋无比。
  可自从知道王皇后要召顾莞宁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嫉恨折磨得失去了所有理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得不到的,萧诩也休想得到!
  顾莞宁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情意,想嫁给萧诩做太孙妃,他绝不允许!
  他很熟悉元佑帝的脾气,清楚元佑帝的喜恶,更知道元佑帝的忌讳。所以,他用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破坏顾莞宁和萧诩的亲事。
  很显然,这样的办法十分管用。
  元佑帝早已怒火中烧,现在不过是强行按捺住没动怒罢了。
  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的痛苦丝毫不比顾莞宁少半分。
  然而,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继续走下去。
  齐王世子转过头,对着元佑帝和王皇后说道:“孙儿代宁表妹给皇祖父皇祖母请罪。”
  “宁表妹自小性子倔强,对谁都不肯低头。她也是心中不忿,才会和启堂弟闹出口角。皇祖父皇祖母胸襟宽广,心地仁慈,想来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生宁表妹的气。”
  顾莞宁连看都不愿再看齐王世子一眼。
  她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就翻脸离开。只能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冷静。
  不管如何,至少也要昂着头离开椒房殿。
  元佑帝定定地看着齐王世子,目光深沉。
  王皇后目光闪烁不定,心中自有思量。
  在一旁看热闹的嫔妃们,一会儿看着满脸委屈的安平郡王,一会儿看着冷笑不语的顾莞宁,一会儿看着满脸歉然内疚的齐王世子……
  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
  “顾二小姐,你现在还有何话说?”元佑帝忽地张了口。
  顾莞宁收敛心中汹涌的怒意,略略抬头,迎上元佑帝喜怒不辨的目光:“皇上和娘娘如此圣明,妄图在皇上和娘娘面前耍弄心机的人,只会弄巧成拙自取其辱。”
  “我相信,今日的事情,皇上和娘娘心中早已洞如观火。”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我的人,无需我解释辩驳,自会信我。不信我的人,我纵然是费尽唇舌,也无半点用处。”
  “所以,我无话可说。”
  元佑帝目光一闪,似笑非笑地说道:“好一个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