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回巢(重生) 第297节
  ……
  太孙随着元佑帝踏进椒房殿,目光一扫,心里已经暗暗皱眉。
  殿内不止有王皇后,竟还有这一两年颇得圣宠的郑婕妤。
  郑婕妤似刚哭过,眼眶微红,明丽妩媚的脸庞多了几分凄婉,格外动人。见了元佑帝,立刻随着王皇后起身行礼。
  元佑帝声音颇为温和:“平身。皇后急着命人请朕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王皇后神色微妙难言,先是看了郑婕妤一眼:“不如还是由郑婕妤自己来说吧!”
  元佑帝一愣,看向郑婕妤。
  郑婕妤脸上满是羞愧之色,竟扑通一声跪下了:“皇上,郑环儿之事,都是臣妾之错。”
  元佑帝:“……”
  站在元佑帝身侧的太孙,此时特意退后几步,心里沉了一沉。
  郑环儿之事,怎么又牵扯到了郑婕妤?
  元佑帝眉头动了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环儿不过是宫中舞姬,你怎么会和她相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的过错,又是何道理!”
  宫中舞姬,大多出身卑微,或是罪臣之女。郑婕妤的父亲是四品的知府。官职不算高,却是正经的官宦千金出身。
  她和郑环儿怎么会有关联?
  郑婕妤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其实,郑环儿是臣妾的远房堂妹。”
  元佑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朕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郑婕妤苦笑一声:“臣妾进宫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岁。在宫中见到她,臣妾也十分惊讶。当时没敢声张,只悄悄将她叫到寝宫里。后来才得知,她的父亲在任上犯了重罪,被问斩处死。她也落了贱籍,进了乐坊。因为自幼擅舞,便做了舞姬。去年年底,被乐坊的人送进宫中。”
  “臣妾怜惜她命苦,私下常照拂她。命人给她送些金银衣物,也无人敢轻易欺辱她。”
  “臣妾也没想到,她竟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一个月前,她就来私下求过臣妾,说她葵水未至,只怕是有了身孕。求臣妾为她隐瞒,说是想凭借着此事进太子府……臣妾一时心软,便应下了,和管着舞姬的管事姑姑打了招呼。否则,她哪里能瞒得住这么久。”
  说到这儿,郑婕妤已是泪水涟涟,哽咽不已:“都是臣妾犯了糊涂。臣妾昨日听闻郑环儿出了宫,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夜未睡,今日早上便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不管皇上如何责罚,臣妾都无怨言!”
  说完,便长跪不起。
  元佑帝气得脸都青了:“荒唐!你怎么能如此糊涂。既是知道郑环儿和太子苟~且有孕,就该立刻向皇后禀报。你不但没吭声,反而帮着隐瞒。简直是愚不可及!”
  郑婕妤哭得梨花带雨,连声告饶。
  元佑帝发了一通脾气,再看跪在地上瑟缩的郑婕妤,愈发心浮气躁。对着王皇后说道:“郑婕妤知情不报,私自帮着宫中舞姬隐瞒身孕一事,由皇后看着处置吧!”
  王皇后和元佑帝夫妻数年,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
  如果元佑帝有意将郑婕妤打入冷宫,根本不会多说什么。现在这般盛怒,又命她处置,反倒是有放过郑婕妤之意了。
  王皇后能在宫中屹立数年不倒,靠的就是这份察言观色体察圣意的功夫。
  哪怕看郑婕妤再不顺眼,王皇后依然张口为她说情:“郑婕妤行事却有不妥。也怪不得皇上动怒。只是,说到底,此事是太子举止不端,郑舞姬居心不正。和郑婕妤也没什么相关。”
  “她帮着郑舞姬隐瞒,也是出于昔日姐妹相惜之情。其情可悯!倒也不必惩罚得太重。就罚她在寝宫里禁足半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元佑帝淡淡道:“就依皇后的意思吧!”
  第456章 波折(二)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一个宫中宠妃来说,半年不能出现在人前。惩罚也不算轻了。
  不过,这个惩罚对郑婕妤来说,却比预料中轻的多,没降低位分,也没彻底打入冷宫。说不得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郑婕妤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典,然后告退。
  闹了这么一出,元佑帝心情实在不佳,没了兴致说话,稍坐了片刻,便摆驾回了福宁殿。
  太孙随行左右,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不停地转过各种念头。
  难道是他料错了?
  郑环儿一事,是郑婕妤帮着隐瞒,和齐王其实毫无关系?
  抑或是……郑婕妤也是齐王的人,齐王将她推出来,为自己撇清嫌疑?
  如果是前者,只能暗叹一声晦气。
  如果是后者,齐王的手段着实不能小觑啊!
  当天晚上,顾莞宁接到了太孙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郑婕妤……
  顾莞宁看着纸上的名字,眉头忍不住皱了一皱。
  前世齐王父子为了谋夺皇位,暗中结党营私拉拢朝臣不说,在宫中也有不少耳目眼线。郑婕妤的名字,她有一些稀薄的印象。在齐王继位后,将宫中的嫔妃“处置”了大半。这位郑婕妤倒是活的好好的。
  后来,她领着儿子收复江山,入主慈宁宫。郑婕妤也没来见她,在自己的寝宫里上吊自尽了。
  当年死的人太多,她从未将郑婕妤放在眼里。
  现在想来,郑婕妤此人,行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譬如说,她为何要为郑环儿掩饰有身孕一事?郑环儿进太子府,对她又有何好处?什么姐妹相惜之类的说辞,骗骗男人还差不多。在宫中待了几年的嫔妃,哪里还有这般温柔纯良的。
  这个郑婕妤,十有**是齐王安插在宫里的人。
  齐王为了设局坑太子一回,着实是大费苦心。折进一个郑环儿不说,现在又将郑婕妤推出来做挡箭牌。元佑帝信了郑婕妤的话,是绝不会再对齐王生出疑心了。
  顾莞宁思忖许久,才歇下了。
  ……
  隔日,太子妃便从太子的口中得知了经过。
  太子一脸晦气,恨恨不已:“这个郑婕妤,孤和她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她为了一个卑贱的舞姬,竟这般坑害孤。”
  若是郑婕妤早点命人给他送信,他悄悄地“处置”了郑环儿就行了。也不会落到这般被动的地步。
  太子妃忍不住回了一句:“如果殿下不为色所迷,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太子:“……”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
  当日酒劲上涌,被那个妖娆的郑环儿勾了魂魄……一时冲动,后患无穷!真是悔不当初!
  当然了,嘴硬的太子殿下,是绝不会在太子妃面前认错的。只说道:“罢了,事情已然如此,将郑环儿养在内宅里就是了。太子府又不缺她一口米粮。”
  何止不缺郑环儿这一口米粮。
  养在内宅的美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每个月大把的银子花在内宅用度上。
  太子妃常年掌管内宅,早就心痛这么一大笔花销了。平日不便多言,此时正好借机说了几句:“内宅用度耗费颇多。臣妾正想和殿下商议,是不是将各人的用度减少两成。”
  太子不耐烦听这些琐事,随意地说了句:“这些由你拿主意,不必问孤了。”
  就在此时,顾莞宁来了。
  “儿媳见过父王,见过母妃。”顾莞宁行了一礼。
  太子一看见顾莞宁,反射性地觉得头痛,想起身离开。转念一想,顾莞宁一来自己就走,倒像是对她心生畏惧一般……
  还是留下吧!
  顾莞宁仿佛没见到太子的面色不愉神色不善,请安之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听太子和太子妃说话。
  太子:“……”
  算了!还是走吧!
  ……
  太子一走,太子妃便叹了口气,将郑环儿和郑婕妤的事一一说了。末了,又忿忿不已地说道:“这个郑婕妤,不知存了什么心。竟然暗中帮着郑环儿隐瞒。如今又在你皇祖母皇祖父面前请罪。”
  “这么一来,这个郑环儿,倒是更不能动了。”
  此事牵扯到了宫里得宠的嫔妃身上,又在元佑帝面前屡屡被提及。处置起来就得慎之又慎了。
  顾莞宁见太子妃满脸懊恼,笑着安慰道:“母妃不必过于烦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郑环儿,在内宅也掀不起风浪来。以父王的性子,怕是不会去见她了。”
  这倒也是。
  太子满肚子晦气,杀了郑环儿的心都有。哪里还会想去见她。
  太子妃心气稍平。
  顾莞宁又低声道:“这件事一定要压下来,不能传出府去。儿媳知道母妃素来心地仁厚,这一回,却是要狠下心肠了。”
  太子妃定定神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
  太子府内宅里,侍妾众多。只有特别得太子宠爱的,才有单独的院落住处。譬如年轻美丽的徐美人,新近得宠的赵美人等等。
  众侍妾早已习惯了时有新的美人进府。
  也因此,内宅里多了一个郑美人,一开始并未惹人注目。最多就是羡慕郑美人的好运道,一进府就住进了最大最宽敞的院子,伺候的宫女也都是太子妃亲自赏赐的,足足有八个。足可见郑美人的风光。
  奇怪的是,这位郑美人自住进内宅后,从不在人前露面。太子也从未踏足过郑美人的院子。
  有心中好奇的,少不得要登门“探望”。在院子外就被拦下了。
  太子妃知道后,将这个胆大的美人喊到面前,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通。又严令府中所有宫女内侍,不得私下议论这位郑美人,若有违者,直接杖毙。
  素来温和宽厚的太子妃,此次丝毫没有手软,接下来的三日之内,接连杖毙了两个多嘴饶舌的宫女。
  如此雷厉风行的太子妃,委实令众人心惊。
  府中再无人敢提起郑美人半个字。
  只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太子府里的人绝口不提,几个王府的主子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太子秽乱宫廷一事,到底还是在宗亲勋贵中悄然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