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陈以祯心脏一跳,下意识就想退后一步,但是皇上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胳膊。
  她脸色一变,强忍着没有扯开,疑惑出声,“皇上?”
  眉目低垂,盯着她面容姣好,温婉白净的脸庞,皇上心里却在想,他的离魂症定然跟皇后有关,只是不知她究竟知不知情,亦或者也是被动接受的,还有就是,她出身陈家。
  放下手,他神色冷淡,淡淡开口,“陈以祯,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朕下那个诏书的缘由。”
  “朕明明白白告诉你,朕没废你的后位只因为朕需要你在后位上,你包括你身后的陈家最好不要产生任何妄想。”
  陈以祯恭敬地垂首,乖顺道:“臣妾知晓,臣妾定然谨记皇上的训诫,日后定然会约束陈家,便是臣妾自己,无事也绝不会再踏出钟粹宫一步。”
  她心里松了口气,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皇上下这个诏书是为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也只是确认皇上对她和陈家有没有恶意。
  目前来看,皇上的确是没有任何恶意。
  至于无事不再踏出钟粹宫半步这种场面话……咳咳,那不是有个无事的前提嘛,她如果在钟粹宫待闷了出来逛逛也算事出有因吧,最多,最多不往这边来就是了。
  她心里一个又一个主意冒泡一样噗噗冒出来,外表却乖顺无害,白净秀气,看在皇上眼里……他蓦然想起了皇祖母和檀素对她的评价,以及那天晚上的梦。
  别过眼,望向一旁,皇上漫不经心道:“虽只是个皇后的头衔,但到底是皇后,不用给自己委屈受,若有旁人欺负你,你也可以随时来告诉朕。”
  “哎?”陈以祯惊讶地瞪圆了一双杏眼。
  皇上不会废后的诏书下达之后,钟粹宫前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作为,没有将她挪回长春宫,更没有将六宫执掌大权交还给她,宫中诸人的热情渐渐消退,渐渐开始有了其他想法。
  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只是为平衡朝堂才立这个徒有虚名却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后的传言悄悄在宫里头流传开。
  而这个传言,在前几天江南总督派快马送进宫一批荔枝,皇上却只分给了宁寿宫,永昌宫,玮乐公主的英台宫和一些国之重臣,独独没有给钟粹宫送后达到了高/潮。
  啧啧,原来是这样,要是真的对皇后有情谊,皇上怎么会不送皇后娘娘呢。
  一时间,众人对钟粹宫的热情顿时冷了下来。
  ————
  御花园,望着那个假装没看到这边,急匆匆从小道离去的熟悉背影,皇上皱起眉,冷笑了一声。
  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几次来御花园闲逛,都恰好偶遇这个皇后,若说她是故意来撞他,偏偏每次她看到他都跟撞见洪水猛兽似的匆匆离去。
  只要他不看她,只要他不开口叫住她,她就有一种视而不见的本事。
  能耐啊!
  既然如此,荔枝还吃什么啊!给了那只蠢狗也不给她!
  那边,陈以祯急匆匆带着双陆拐进一个小道,快步奔跑了会,回头瞧见背后没有人,登时停下来,大喘气拍打自己胸/脯。
  “还好,还好,那个人没有追上来。”
  双陆无奈地看着她,“娘娘,皇上若是看见,该训斥您没规矩了。”
  陈以祯瞥她一眼,嘟嘟囔囔,“你真当以为那位主儿愿意瞧见你们娘娘我啊,咱这叫识趣,知道不?”
  虽然那日皇上挺好说话的,还许诺了她受委屈可以告状的“家长-孩子”模式,但她回头仔细一想,可不认为日理万机的皇上当真会为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心。
  所以啊,皇上那句话就跟她那句“无事绝不踏出钟粹宫一步”一样,是个敞亮的场面话,至于真实效用,几近于无。
  双陆无语。
  “遭了!”陈以祯望着空荡荡的手,惊叫一声,“我忘了提篮子了。”
  “啊?”双陆也傻眼,“那咋办?”
  “怎么办?当然是回去拿啊,你回去将篮子提过来,我去老地方等你。”
  “哦……好的吧。”
  两人分作两派,双陆回去取篮子,陈以祯哼着小曲往西南方走去,要说她在干什么,前些日子她偶然闲逛到那边,惊喜地发现了一只小黑狗。
  一般来说,皇宫内有专门饲养宠物的地方,平常几乎不会见到流浪动物,但也不是一定见不到,有时候会因为各种意外,宠物不会被收归回去。
  例如,先皇时期有一位特别受宠的贵人,那位贵人养了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咪,陈以祯有幸见过一次,小猫咪翘着小脑瓜,垫着脚走起来贵族范十足,溜溜达达自她面前走过,可爱极了!
  但那只小猫咪随着先皇仙逝,那位贵人败落被打入冷宫,瞬时成了没人照顾的小可怜,饲养宠物那边也不敢收,生怕刺到当今皇太后娘娘的眼睛,于是,那只小猫咪就成了皇宫里的流浪猫。
  好在,后来她听说有位在厨房工作的老太监收留了小猫,小猫也不至于沦落到饭食都吃不上的地步。
  依照陈以祯的猜测,那只小黑狗很可能也是类似的遭遇。
  因此,有事没事,她时常提着一篮子吃食过去探望照顾小黑狗,至于将小狗抱回钟粹宫,她不是没想过,只是小狗好似有些不愿意跟她走,每次她想要上手抱回去,小狗就别过头叫得格外惨烈,活像她是一个会将小东西剥皮剁肉的恶魔。
  如此几次下来,陈以祯就不强求了,大概彼此缘分没到吧。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眼看见熟悉的破落宫殿,还有荒凉的花园一角,嘴角不由带出几分笑意来,刚要叫出口她给小东西起的名字,突见一片浅蓝色衣角一闪而逝。
  忙窜到假山身后,遮掩住自己的身形,陈以祯悄悄凑出一只眼睛,悄悄往那边瞧。
  却见一位俏丽端庄女子怀里抱着那只小东西,身形袅袅走到小溪边,坐下,而后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几块剁碎了的碎肉,神情温柔地喂给怀里的小东西。
  而那小东西,哼哧哼哧拱到女子怀里,叽叽歪歪,欢欣雀跃的样子明显跟女子很亲昵熟悉。
  檀素?陈以祯张大了眼。
  “黑官儿,你好像长胖了不少啊,是不是最近膳食太好了?”
  檀素笑着逗弄了下它的肉下巴,纤指翩翩,指甲盖粉/嫩莹泽,脸上一点笑窝不见了往日的端庄,反倒有种明媚的俏皮。
  陈以祯惊讶,还真是檀素啊,且瞧檀素这个样子,好似不是第一次来瞧这个小东西了,还给这个小东西起了个名,黑官儿?
  没想到檀素私下里居然是个这么温柔的人,想到两人之前的交集,以及她端着脸训斥自己的模样,陈以祯不禁好笑。
  她倒没有生气,毕竟檀素每次训斥她都不是无的放矢,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檀素每次的训斥都似像在明里暗里提点她的不足一样。
  那边再次传来说话声,她支棱起耳朵,听檀素说了什么。
  “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还是十分不满,前几日她将我叫过去,严厉叮嘱了一番,内容无非是让我看着皇上,让皇上不要被皇后娘娘所迷惑。”
  陈以祯翻了个白眼,那位太后娘娘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自己,至于皇上被她迷惑?开玩笑也没这么开好吧。
  “可是,我私心里却盼望皇上能和皇后娘娘好好的,做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
  陈以祯猛然怔住,她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向那边的檀素。
  溪边微风清拂,撩起她额角几缕碎发,额头光洁饱满,一弯柳眉下眼睛弯弯,内里晕起点点温柔笑意。
  她笑着说:“因为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的人啊!”
  “皇上亦是一位明君,明君仁后,长此以往,我北周国岂能不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还有,”她下巴点到小东西毛绒绒的一点白耳朵上,无神望着远方,“其实,我一直想对娘娘说声谢谢,谢谢她在大婚那日对我的包容,可惜我总是嘴笨,每次见到她,想开口,却总是不知不觉引到其他方面。”
  “每次见面都说一些冠冕堂皇,规矩端庄的话,娘娘想必,对我很不喜了吧。”她黯然地垂下了眼睛。
  陈以祯怔怔的,许久,她低下眼帘,嘴角微弯,真是个傻姑娘!
  顺着假石坐下来,拢手抱住膝盖,静听那边的轻声呢喃,清浅阳光碎碎点点掠过,柔和清风涤荡而来,撩起她身上飘带清扬起飞。
  夏日明媚,暖风柔和,蝉声阵阵,人心幽静。
  好巧不巧,她坐的地方,恰恰是几日前皇上化身的那座假石。
  那边,也照旧是同一个姑娘在低低浅语。
  第二十三章
  陈以祯回去的时候碰到了提着篮子急匆匆赶过来的双陆,看到她,双陆明显愣了一下。  “娘娘?您怎么回来了?”  陈以祯挥挥手,说:“走吧,不用过去了。”  转过身跟着她一起往回走,双陆疑惑,“怎么了,没找到小黑吗?”  小黑是陈以祯给那个小东西起的名字。  “不是,”陈以祯摇摇头,想了想,说,“小黑有人养了,咱们以后就不必经常过去了。”  “啊?有人养了?谁啊?”  “问那么多干什么?”陈以祯白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把小黑抢回来啊?”  说到这个,陈以祯想到,怪不得之前她想将小黑带回去,小黑总是挣扎哭嚎着不愿意,合着原来是舍不得檀素。  也对,檀素喂它时间比较长,它就将檀素当成了自己主人,狗狗自然是不乐意离开主人的。  更何况,檀素那个姑娘那么温柔善良,便是她,也喜欢啊!  双陆咕哝一句,“奴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不用去了正好,省得每天来回跑,娘娘您不知道,奴婢多怕有一日皇上拦住您,呵斥您每次见到他都假装看不见,不过去请安。”  “他都没看到我,你担心什么?好了,日后少来这边行了吧。”  “娘娘您心里有数就好啦~”  …………  叽叽喳喳的对话中,两人逐渐远去。  阳光正好,柔风和煦。  自认为看清现实后,宫中诸人恢复了之前对待陈以祯和钟粹宫的态度。  过了几日,傍晚纳凉时候,双陆叽叽喳喳跟陈以祯抱怨,“眼看着,凉秋就要来了,可是给咱们量衣的人三催四催都不来,那帮狗奴才!”  双姝叹气,“不行的话,只能使银子了。”  凉秋就要到了,不能为着那帮奴才再冻坏了身子。  陈以祯本想说前几年的衣服还留着,完全不用做新的,陡然想到一件事,闭上嘴,片刻,挑起嘴角得意一笑。  眼睛溜向双姝,出声:“你去找檀素。”  双姝有些没反应过来,“檀素姑娘?找她做什……娘娘,您是说,找檀素姑娘帮忙?”  “对啊。”  双姝和双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对方的诧异。  双陆:“不是,娘娘,檀素姑娘她,每次见您都要找一大堆茬,咱们找她,她会帮忙?”  陈以祯自信满满,“你们尽去试试。”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沉默了会,双陆迟疑开口:“试试?”  双姝点头:“试试吧。”  她们站起身,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神情凌乱地回来了。  陈以祯正在屋子里练字,见她们回来,放下手里的笔,撩起眼皮看她们,“怎样?”  两人愣怔怔的,许久,双陆率先伸出大拇指,朝她比了一下,“娘娘,还是您料事如神!”  这个动作还是她们自她那里学到的。  陈以祯立时笑得眼睛盛满了星星。  两人疑惑又兴奋地走过去,扒住她胳膊,兴致勃勃问:“娘娘,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您怎么料到檀素姑娘会帮忙?难不成您还和檀素姑娘有交集?不该啊,奴婢们跟在您身边,没见咱们跟檀素有多多深的交情啊。”  陈以祯弯着唇,嘴角笑出了一个浅浅的梨涡,她拉出一个长音,“檀素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  “啊?”双陆嘟起嘴,“娘娘您肯定在唬我们。”  陈以祯好笑,“我没唬你们,我真的不知道。”  事实上,她当真不确认檀素会不会帮忙,她只是尝试一下罢了!  但眼下看来,檀素比她想象得还要可爱,陈以祯垂下眼眸,眼底荡漾几许暖意。  双姝微笑叹气,“不管因为什么,檀素姑娘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说明有跟咱们交好的心思,娘娘您不如,将檀素姑娘传唤过来,感谢一番,咱们日后说不得还有劳烦檀素姑娘的地方。”  陈以祯想了想,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双陆你去将檀素姑娘请来。”  一刻钟后,檀素跟着双陆来到了钟粹宫。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檀素依旧一身端庄简洁宫装,身上干净整洁,衣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她规规矩矩跪下,身子下蹲乃至脑袋低垂的角度都一丝不苟,规矩严整。  “起来吧。”陈以祯含笑。  檀素应言起身。  “檀素姑娘,请坐。”  “谢娘娘赐座。”檀素抚了抚衣袖,从容坐下。  “双姝都跟本宫说了,秋装的事还要感谢檀素姑娘的帮忙。”  檀素站起身,恭敬回道:“这一切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娘娘的谢意。”  陈以祯探手,让她坐下,而后笑道:“姑娘严重了,这后宫的形势,咱们都清楚,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不是姑娘帮忙,钟粹宫的秋装当真不知何时才能下来。”  檀素启唇,想安慰她说“娘娘不必介怀”或“娘娘受委屈了”等的话,但是不知怎么,每次将要吐出这种软软的温语,她嗓子眼立即跟咽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似的,吭吭哧哧,结结巴巴,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宫有宫规,娘娘多虑了。”  闭住嘴,檀素死死咬住牙齿和下颚,心内懊恼不已,明明,她明明不是要说这句话啊!  檀素,笨死你得了!  娘娘定然恼怒她的不知趣了吧,檀素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心内失落的檀素体现在外在的形象却是身板愈发挺直,眉眼微微低垂,下巴却倔强地翘起,整个人好似严谨刻板的宫规姑姑,看得双陆朝双姝使个眼神,吐了吐舌头。  陈以祯摇头好笑,她知道檀素心间定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不近人情。  偏过头,吩咐双姝,“将本宫给檀素姑娘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双姝转身回内室,不一会儿,端着个盖着锦绣流苏红布的盘子走了出来。  站定檀素跟前,含笑望着她,“檀素姑娘,这是咱们娘娘给您准备的谢礼。”  檀素站起身,疑惑地看着这个盘子,倏忽,抬头看了上首的陈以祯一眼,陈以祯给与她鼓励的微笑。  犹豫了会,掀开盘子上的红布,下面赫然是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  双姝解释道:“荷包里头装满了我和郑嬷嬷自个做的熏香,还望檀素姑娘不要嫌弃。”  檀素自然说不,“感谢双姝姑娘的一番心意。”  说着,她就要伸出手,接过荷包。  “至于这荷包,是我们娘娘亲手做的,娘娘说,既然想感谢檀素姑娘,礼物轻了不好,重了也不好,于是便挑了个自己亲手的荷包。”  手指猛然顿住,须臾,她双眼刷得蹭亮,盯着荷包的眼神恍似一个看到心爱之物的孩子,而后,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几乎以虔诚的态度接过了这个荷包。  紧紧贴在胸前,檀素几乎没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嘴角绷不住地弯了起来。  陈以祯笑着说:“本宫手艺不好,檀素姑娘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檀素回过神,将荷包揣到怀里,咳嗽一声,冷静道,“能收到娘娘亲手做的礼物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眼睛晶晶亮,仔细看去,内里好似有喜悦的泡泡正噗噗噗地冒出来。  陈以祯含笑望着她。
  第二十四章
  御前,皇上落下最后一笔,放下笔,身子靠到后面,伸出手指捏了捏眉,纷乱的烦绪扰在心头,脑袋直嗡嗡作响。
  然后,放下手睁开眼,眼角扫到旁边立着的檀素,突然顿住。
  檀素手里正捧着一枚荷包,抚摸两下,又轻轻嗅一下,她那小心珍惜的模样就好像捧着的是一个易碎的玉器,端庄的脸庞罕见揉融了流水般的温柔。
  眉梢微挑,皇上问她,“檀素,你手里是什么?”
  檀素收回手,警惕地看他一眼,“皇上看见了,一个普通的荷包而已。”
  “普通的荷包?普通到你一直频繁地偷拿出来看?”
  檀素脸蛋一红,旋即,她将荷包放回怀里,双手束在身前,规规矩矩请罪,“御前出神,奴婢有罪,请皇上治罪。”
  皇上挥挥手,不在意道:“闲聊,不必那么严肃。”
  “你那个荷包,你心上人给你的?”
  檀素无语地看他一眼,“皇上,您说什么呢?”
  不是?皇上拧眉,一般来说,女子不是只有面对自己心上人送的东西才会这么珍惜……等等。
  “难不成,皇后?”
  檀素瞪大了眼睛,端庄的小脸蛋鲜少露出如此活泛的神情,“皇上您怎么知道?”
  朕怎么知道……朕一早就该知道……
  皇上收回视线,望向桌子上的奏折,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南边发生了涝灾,朝廷颁发的救灾银却没准时到达灾民手里,而负责那边的知府,早年曾在陈秉光手下做事,奏折纷纷上言弹劾那位知府,另大肆批判了陈秉光一番,话里话外,只差没指着他鼻子说,当初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陈家。
  闭上双眼,脑袋靠到后背上,皇上沉沉叹了口气。
  时隔大半个月后,陈以祯再次迎接了皇上。
  也是他宣布不会废后的诏书后,他们第二次正式见面。
  陈以祯虽然诧异,却不是很抵触地迎过去,笑靥如花,花枝招展,“臣妾恭迎皇上。”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皇上选择暂时不废后,但这件事对她对陈家的处境来说,都是大大有利的,因此,她心内对皇上是有几分感激。
  抬起头,本想笑请他进殿内尝尝双姝新沏的茶,谁料,一抬眼就对上皇上阴沉沉,风雨欲来的表情。
  笑容一点点收起,陈以祯心里一个咯噔,忐忑退后一步,“皇,皇上,您有事吗?”
  皇上背着手,站定,冷冽的视线缓缓扫过她手中的针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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