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大厅里,赵大云被押着跪在中间,满脸倔强,刘管事在上头寒着脸发问:“赵大云,我问你,你在房里装神弄鬼的做甚?”
  “你管我的。”赵大云愤愤的说了句,而后又动了几下,只是被押着他的下人给看着,动不了,最后只撇开头不说话了。
  刘管事见多了这油盐不进的人,嗤笑一声儿:“旁人不知你如何来了我们这个庄子,我却是一清二楚的,以你的罪名,是不可能重新回到刘府,何况,二少夫人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你不知好歹自食恶果,想来这也是你咎由自取的,你不说没关系,待会等人搜完了不就知道了?”
  他说得合情合理,赵大云也由一开始的忿然不平到面儿上染了几分焦急。
  她的屋里有甚她心里门清儿,若是被人给找了出来,依着当初二少爷决绝的态度,只怕……
  只怕连二少夫人也保不下她了。
  赵大云正要开口,庄子上的下人们却捧着什么急慌的走了进来,一下打断了赵大云方才酝酿好的一番措辞,那手上捧着的像一个方形的盘子似的,上头还盖了个绸缎。
  进来的两个下人还算是庄头两个胆子大的了,此刻却战战兢兢的抖着手,似乎连牙齿都打着颤:“管事,已经找到了。”
  他们的模样十分恐惧,让寒着脸的刘管事瞬间想了很多,最后发狠的看着他们手中捧着的盘子厉声说道:“打开。”
  下人下意识的把盖着的绸缎一抽,一下就露出了装在盘子里的那个草人。
  草人身上还贴着东西,用朱砂写了个名字,一笔一划十分触目惊心。
  “啊!”
  厅里好些人都没见过这个,但不妨碍他们的心一下提了上来,尤其黄俪,更是脸色惨白,整个人抖抖索索的,牙齿都打着颤一般:“我…我跟她无冤无仇。”
  “我可没有针对你。”
  而自打已经被揭露的赵大云,却冲着她冷冷一笑:“若不是你,待今儿过后,这咒语就成了,我恨的人也能被诅咒了,要不是你突然醒了打断了那词儿,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都是你,都是你!”
  说着,她恶狠狠的朝黄俪露出凶恶的眼,更想一把扑上去,只没走两步就被庄头的下人给拦了下来,拉着她不让动,赵大云如今事情败露,心里一片大乱,再也顾不得别的,竟然一心想找这个坏了她好事的人好看,不断的挣扎着上前,险些让她挣脱开了。
  黄俪被她狰狞得模样吓得直朝黄员外身后躲去,见赵大云被拉住,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股脑的朝人吼道:“关我何事!你自己害人害己还想赖我身上,门都没有!”
  “你!”
  两人怒目而视,而刘管事在一开始的惊讶后,在下人们惊恐的目光里,尽直走了下去,拿起了被放在盘子里的草人,认真的打量着,不放过一丝一毫。
  而这越看,他便越是心惊,到最后,已是皮笑肉不笑的朝赵大云说了句:“既然你诚心找死,那么我也不阻拦你。”
  他只盼着这样一个愚蠢的妇人不要连累到他们庄子上的别人才是。
  “你懂什么!”
  赵大云喉咙处低吼出声儿:“她害我得流落到这般田地,我报复她有何不对?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怕她,怕那宁家的权利,怕没了这荣华富贵,可我连家都没了,我不怕!”
  早在当日求得了这一习之地时,赵大云就对自己说过,这仇,她迟早要报。也是她运气,在被发派来这庄子的当日,她在城外碰到了个游走的道士,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才在那道士手里头买了这个草人和一段咒语。
  那道士告诉她,只要她能每晚念上一段,用针朝写着仇人名字的草人身上扎上个十来日,那她的仇人就能被她诅咒成功,从此日日夜夜不得安宁,什么荣华富贵都会离她远去,自此被夫家休弃,最后流落风尘,只得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苟且偷生。
  这些日子,每念上一段,赵大云就十分心满意足,眼看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不想却杀出了个程咬金,她不甘呐!
  “哼!”刘管事冷冷的把那草人放到盘子里,让下人去把这给烧掉,这才讥讽出声儿:“心满意足,我看你是走火入魔才是,居然用了这些手段,真真是可笑,这世道上多少人都是同一个名字,凭你这点小算计就能把人给算计了?”
  也不欲同赵大云争辩,他只摆摆手:“把她押下去关着,派人好生看着,此事定要回禀家主才是。”
  赵大云很快被拖了下去,为了不让她再呼喊,下人们更是直接堵了她的嘴。
  待厅里只剩下了刘管事和黄员外等人,他面带愧疚的朝黄员外拱拱手:“让黄老爷见笑了,此妇愚昧,被人给唬骗了钱财做出了这得事儿,让诸位见笑了。”
  若赵大云不是急病乱投医,或者还带着几分理智,许多的问题根本不用旁人说就能想通的,不过,她已经走火入魔了,满心眼的只有那一个念头,如今有此大祸临头也实属活该。
  黄员外自是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忙客气的回道:“鄙人来金陵府只短短几日,倒是不甚清楚这各种原由,既然庄子上有事儿,如今外头的雨也歇下了,我看,我们一行还是尽早离去吧。”
  刘管事也没客套的挽留,毕竟庄子上出了这种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其中内情越好。
  黄员外再三谢过了刘管事,正要招呼人迅速离去,一直呆呆楞楞的黄俪却突然出声儿道:“爹,方才那个妇人要报复的人是那月家的月桥,是吧?”
  黄员外脸色大变。
  第111章 挑房子
  “爹,方才那妇人说的是月家的月桥是吧?”
  黄员外脑子里不断的响起了黄俪这话,脸上青白之色变换不断。
  方才那妇人絮絮叨叨,说什么宁家,又提了自家的事儿,黄员外早在入金陵府前便把一干有干系的事儿给打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门清她说的是谁,但一直装聋作哑只当自己是个在金陵府打转了一圈儿的外乡人罢了。
  这会儿他已是不敢去看刘管事的眼。
  偏生黄俪又说道:“若是早知道她与那月桥有仇,女儿怎会去打断她?”
  明明,她们就有同一个瞧不惯的仇人……
  “闭嘴!”黄员外生怕她又说些什么,怒火朝天的给了黄俪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早知道她如此不知进退,方才他就不应该去救她!
  “爹!”这一巴掌打得黄俪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满眼不敢置信,似乎是不懂为何黄员外会突然大发雷霆的打她?
  “够了,你们父女俩也不必装了。”刘管事早就没了先前的客气:“既然二位都是明白人,那在下也不用多说了,来人。”
  他的话刚落,门外瞬间进来不少庄头的大汉,把黄家一众人团团围住。
  刘管事撇了他们一众人,背着手朝外走去:“看好他们,在主子没发话前不能放漏一个。”到了门口,他又转了头,笑容意味不明:“黄老爷,实在多有得罪了。”
  这个笑却让黄员外背脊一下冷汗直冒。
  刘家庄子的下人们在刘管事走后,也纷纷退到了门口,把门窗给关上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口不时的灌几口风进来。
  这一被关,就到了黎明。
  小窗户里可以清晰的见到天色连连发白,到光亮慢慢照进了厅里,里头黑乎乎的一团总算能瞧得清人,黄员外颓然的瘫坐在椅上,双眼空洞。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或蹲,蹲坐在一处,抱着腿,无声的静谧着。
  到此时,黄俪总算开始害怕起来,她惊惧的摸到黄员外一旁,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的啜泣:“爹,咱们如今怎么办?”
  对这个女儿,黄员外如今是理都不想理,他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刘管事最后的那个眼神,心就凉得不能再凉了。同为打理家族的人,他实在太清楚在这些有权有势的眼里,他们这种得知了秘密又没有背景的人会有何等下场。
  好的,用银钱封了口打发了,坏的,自然多的是方法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只希望这刘家不会找个替罪羊才是,否则为了不让刘家下人给宁家少夫人施行邪术的事儿传扬出去,只怕他们都难逃此劫。
  “爹……”黄俪又扯了黄员外的袖子,都快哭成了个泪人儿。
  黄员外总算开了口,只道:“若是这次能侥幸脱险,往后你爱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吧,我只当没你这么个不知廉耻,不知进退的好闺女。”
  这个好闺女三个字他咬得特别重,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凑出来的一般。
  “不要爹。”黄俪急促的哀求着:“女儿不是故意的,对,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任她如何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黄员外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再也没搭理过她,到最后黄俪消停了,蹲在一角目光呆滞。
  她的脑袋一片浆糊,不断的打着死结,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对她予取予求、宠溺关爱的黄员外为何会因为这小小的事儿就说出再也不管她死活的话了。
  “小姐。”
  小翠看她这副模样,不由跟着蹲下身喊了喊。
  “小翠。”犹如抓住浮木一般,黄俪眼眶泛着泪,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满脸不解:“小翠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爹不理我了?”
  小翠语重心长的长叹了一口:“小姐还不明白吗?”
  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打破了黄员外的如意算盘,更说出那样一番话,刘管事为何会把他们关在厅里,还派人守着?
  如今不止走不了,恐怕还得交代在这儿。
  黄员外对黄俪已经够好了,从金陵府那事儿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也没说甚重话,接人时还不断被淮婶儿给侮辱了一番,赔上了一大笔银钱才算了结,任是如此也把人给带出了城,准备接回家,而黄俪不但不羞愧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外头,还没点眼力劲。
  生死攸关之际,黄员外会如此不奇怪了。
  “呜呜呜……”听完了小翠这番客气的话,黄俪捂着脸哭出了声儿。
  且不提刘家那头接到庄子上的信后是如何震怒,在下晌之时,一直有些黑沉的厅外缓缓传来了动静,接着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黄员外等人目光期待的看着那条缝越来越大,最后,刘管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刘…刘管事。”黄员外从椅子上坐起,撑着身子上前,腿弯一麻,差点一个踉跄的摔到了地上,被一旁的黄家下人给扶住了。
  刘管事又恢复成昨日初见时的温和模样,笑着:“对不住了黄老爷,在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听这话,黄员外心里一松,面儿上也不由浮了几缕笑意:“明白的,明白的。”
  好歹,这刘家是不打算下狠手了。
  刘管事朝身后摆摆手,身后一群婢女们鱼贯而入的捧着饭食搁在桌上,俨然是招待贵客的模样,他又道:“这一顿就当是我们刘家的赔礼了,昨日让黄员外的女儿受惊了,如今那妇人已经被主家发落,送去了苏河之上,想是再也不会害人了。”
  这话,既是叙述又是告诫。黄员外听得浑身一震,嘴角好不容易扯了扯附和:“善恶到头终有报,她既作恶多端,有此报应也是应该的。”
  刘管事这才面含笑意的点头,说了两句客套的话后就告辞了。人一走,厅里的人顿时看向了黄员外,黄俪更是垂着脑袋不敢看人。
  “吃吧,吃完了好赶路,这里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要提起。”经此一茬,黄员外迅速带着人离了金陵府回了乡,此后数年再也不曾踏入过金陵府半步。
  繁华热络的大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清早从宁家后门驶出的马车低调的驶入人群里,一路往城北赶去。
  城北周边住的大都是朝廷的官家家眷们,街道清幽,环境虽比不得城南,但却比城西好上许多,宅子也从三进、四进、五进应有尽有,牙行给月家挑的就是两处五进的院落,一处是在巷子街尾,一处在后几条巷子街头。
  月桥到城北口的时候,月家人已经悉数到齐,还有牙行的人在侧,等她一到,牙行便带着一行人先瞧了第一家,言语中十分客气,眼尾还不时的打量着月桥,眼里除了好奇,便是惊艳,没那脏的眼神,月桥也懒得理会。
  头一家宅院原是一位正四品官的府邸,年前因牵涉到一桩事儿里被贬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估摸着好些年不能回来,便把这宅邸拖给了牙行买卖,一家老小跟着去了新地方上任打点。
  “公子夫人们你们瞧,这宅邸院子宽敞,往前也不时有人打理,花圃阁楼都有,还是前几年翻修的,你们若是买这个房子,稍稍打理一下就能住人的。”
  牙行带着他们把这宅邸里里外外都走遍了,还不时说着原先那户人家房间是做了哪些安排,十分仔细,等看过了头一家,又带着他们去了第二户人家。
  这一户倒是好找,走几条巷子就见到了被围着的墙院,只到了正门处一瞧,不说月桥,就是余氏等人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牙行先是把门给推了开,等露出里头有些荒凉的景色后才同他们说道:“这一处位置也不错,跟先前那户一样都是五进的院子,不过这一家原是犯了罪下了狱,一家子被贬为了庶民,宅子自然由朝廷收了回来。”
  月当家直白的问道:“里头没发生甚不好的事情吧?”
  牙行笑模样的回话:“瞧月老爷你说的,小的怎敢拿这样的给你们瞧,这宅子就是被朝廷给收了回去,一直放着,过了几年这梁子柱子被风雨给打了,又无人打理才这般了。”
  且不说他们牙行自有自个儿的一套行事规矩,便是这月家是宁家的姻亲,是宁小侯的岳家他们便不敢有丝毫懈怠,否则小霸王还不拆了他们?
  像这样的房子,本就是故意留下来的,若不是月家人要,定是不会拿出来的。果然,听了牙行这话,月家人的脸色顿时好了起来,余氏点点头,便牙行的人笑道:“劳烦小哥陪着我们东转西转了,不知这房子各卖多少?”
  那小哥忙摆摆手说不敢,十分客气:“月夫人你客气了,这是小人的福分,这两座宅子前头那家六千俩纹银,这一家五千俩纹银。”
  余氏绕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价格给吓了一跳,果然是皇都脚下,这一栋宅子可抵得上普通人几辈子不吃不喝了。虽脸上一跳,但也没让她变了脸色,同人客气的说道:“这买卖是大事儿,我们得回去商议一下再给你答复。”
  “自然的自然的。”牙行的人也没指望他们立马就能定下,而后月家那头给他包了个红封,待到城北口,牙行的人客气的朝她们告辞了。
  第112章 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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