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音乐设施坏了?这是怎么回事?”陈透着急地问道, “哪里坏了?”
  孙大勇苦笑道:“先前十二班的人, 在刚刚用完音频线后, 不小心将音频线扯坏了。学农基地在海市郊区, 现在大晚上的, 不可能再找到,或者买到第二条音频线了。”
  “那可怎么办!”陈透气得一跺脚,“你是这儿的音乐设施负责人, 怎么能说音乐设施坏就坏呢?而且你知道今晚有多重要吗?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孙大勇无奈:“十二班的人说了,音频线坏了他们赔。但是音乐设施用不了就是用不了, 我能怎么办啊?”
  临上场出意外,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陈透咬咬牙,拉着冉稚直往音乐设施那头走去。
  她倒是想看看, 那音频线坏成什么样了才不能用。
  在后台音乐设施那块儿,站着两个十二班的人。
  “让让。”陈透一手将两个十二班的扒拉到一边,俯下身子,发现黑色的音频线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学农基地本身就建了许久,音频线老化容易坏, 这都不是什么罕见事。
  陈透看着手中那根音频线,她心里清楚, 这线接是接不回来了。
  “冉稚, 对不起,我是负责我们班音频的人。”万梦佳站在一旁,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就这么不小心一拉,这线怎么就断了呢?”
  万梦佳虽然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但是她心中却在讥笑。
  音频线的确不是万梦佳故意弄坏的,只不过是她想看音频线是否牢固时,不小心扯坏的。
  但是这样也好,也能压一压四班冉稚的嚣张气焰。
  她上次见到冉稚时,就已经很不爽了。
  冉稚冷冷地看向万梦佳。
  起初她还觉得是意外,但是这线怎么可能在这节骨眼上断得刚刚好呢?
  这线背后说不定有人动了手脚。
  但是这是后台,一没监控,二没目击者。
  没有证据,冉稚也无法将她的想法说出来。
  更何况,他们班的课本剧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也不是适合起纠纷的时候。
  冉稚没有理睬万梦佳,她低下身,轻声对陈透道:“陈透,你赶紧站起来,马上就到我们班表演了。你还得在后台指挥他们表演呢。”
  陈透一言不发地缓缓起身,身体轻晃了一下。
  “冉稚……这可怎么办!”陈透一开口,带着几分哭腔。
  缺少了音乐,对于他们的课本剧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现在他们临上场出了这档子事,势必会让参演的同学加大压力。到时候演出时万一再出个差池,他们幸幸苦苦花费这么多精力排演的课本剧,算是白费了。
  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
  冉稚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继续安慰陈透时,她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后台角落摆放着的一架钢琴上。
  冉稚身形一顿,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容。
  “陈透,你别急,我有办法了。”
  ——
  台下的学生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四班准备的时间这么久?”
  “四班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他们还有多久啊?我都等的困死了。”
  就在这时,一片漆黑的舞台渐渐亮起。
  高二四班的表演,正式开始了。
  冉稚和身后的陈透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她转过身,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深呼吸。
  指尖轻轻地落到了略微冰凉的琴键上。
  一阵清脆悦耳的钢琴声传出,顿时吸引住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扮演格里高尔的连星元正趴在课桌上打了个哈欠,随后当他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时,旁白的声音传来。
  “一天,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醒来后,发现自己重生了。他回到了五年前,还没变成甲虫的时候。”
  重生后的格里高尔,显然还没适应他的人类身体,闹出了不少笑话,引得台下的师生直笑。
  但当格里高尔逐渐适应身体后,他想起自己未来悲惨命运,于是决心辞去工作,一个人在外打拼。
  打拼的剧情和十二班的有些相似,格里高尔无疑最后站到了人生巅峰。
  课本剧这儿,时间已经过去五六分钟,而真正的好戏却刚刚开始。
  获得财富与名望的格里高尔开始学着他之前的老板,为了利益压榨手下干活,脾气态度也渐渐趋于暴躁。
  “此时的格里高尔早已忘却了自己重生前是个甲虫,他沉溺于名利带给他的一切,渐渐忘了他的本心……”
  画风一转,钢琴声又再次响起。
  这是巴赫的《小步舞曲》,三拍子舞曲风格典雅,恰到好处地配上此处格里高尔在家里开宴会的场景。
  高|潮开始。
  “哇,居然还有当背景的群众演员?这也课本剧的细节真是绝了!”
  “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是谁啊?感觉有点好看!”
  “我也觉得!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比十二班的班花好看。”
  “你在四班有认识的人吗?我想一秒内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格里高尔站在舞台上,被各路达官显贵们簇拥,他一身的骄傲与自满,周围是卑躬屈膝的奴仆。
  “其实这么看,连星元貌似更帅了……”
  “校草不愧是校草,长得帅,学习好,体育好,厨艺好……就连课本剧都这么会演!”
  “我觉得演到这里……会有反转。”
  台下那名同学话音刚落,钢琴声戛然而止。
  琴音一转,冉稚弹起了一段快板。
  快板的乐曲部分声音急促,且较多着重于低音区,烘托了气氛的沉重紧张。
  与此同时,舞台的灯光倏地暗下亮起。
  舞台上,传出演员们的低声惊呼。
  “天哪!格里高尔变成了一只甲虫!”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看错了吗?”
  “真让人感到惊恐!”
  此时,扮演甲虫的同学早已在灯光明暗间上了台,而连星元也下了舞台。
  台下的学生们,随着灯光明暗交错与烘托气氛的钢琴声,忍不住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仔细看着这一幕。
  他们有些好奇,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还会受到他人的尊重吗?
  灯光亮起时,原先对格里高尔弯腰低头的宾客奴仆,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他们发现格里高尔真的完全变成了人人都感到嫌恶的巨型甲虫!
  “天,它着黑黝黝的身体,真是太让人感到嫌恶了!”
  “好女儿,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太恶心了!”
  “我真是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于是在下一秒,宾客和奴仆们在舞台上一哄而散,脚步匆匆地朝着两边散去,还有不少人不小心踩了台上的大甲虫一脚,随后又露出厌恶的神情,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就在所有人都离开时,舞台上的灯光又一次暗下,只打了一束光在扮演甲虫的同学身上。
  偌大的舞台,徒留一只孤零零的甲虫。甲虫四处望着,得不到阿谀奉承,更得不到一丝他人的关心与回应。
  最终,它在冰冷与孤寂中死去。
  旁白的声音响起。
  “有人夭折于野,有人摆在祭台。谁又幸免于难,未负此生之才。”
  在彩排时,演到这里就全剧终了。
  但是冉稚最后又加了一段。
  配着《tears》的钢琴声响起,另一束灯光从黑暗中照射到舞台上。
  扮演格里高尔的连星元站在灯光下,他微眯起双眼,看向远方。
  “一开始,我常在想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重复从前的生活吗?显然不是。于是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我想,凭着前世的记忆,人生做什么事都会顺畅些。”
  “最后,我获得了财富,获得了名利,我以为我获得了一切。”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依旧失去了一样东西。”
  “前世,我在庸碌中失去自己,我成了甲虫。”
  “今生,我在名利中迷失自己,我依旧成了甲虫。”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是让我再一次认清本心,做回自己。”
  “可惜,我在清醒时,却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我最终……还是成为了我最厌恶的人。”
  照在连星元的灯光逐渐暗下,连星元转身。
  他目光投向舞台帘幕后的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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