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因此后面做足了礼仪,没敢看那女子一眼,赵修海这么一问,他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赵修海只作不知,“据说女子成婚之前都紧张的很,只因不知自己将来会托身于怎样的人,故心里极是不安。有那心里撑不住事的,说是寝食难安也差不多。怎的迁弟不去看看?”
  李迁果然有几分在意,“真会如此吗?只是,怕会于礼不合吧?”
  赵修海一笑,“后日就是正经夫妻了,有什么打紧,悄悄看一眼,只略做安抚,别人又不曾知道。”
  李迁果然意动,嘴上却仍旧说着,“据说婚前是不得见面的……”
  赵修海点到即止,便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又同他闲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眼瞅着就到巳时中了,赵修海遂告辞离去,仍旧回了浑阳城家里。
  一回到家里,赵修海先去看了赵春云,见她精神头还算不错,闲话几句后也就出来了。
  接下来自然要去找张芝麻,张芝麻却不肯理他。
  因为张芝麻手里堆了许多针线活计,有赵修海的衣裳鞋子,有赵春云的衣裳鞋子,昨日她又裁出两条抹额来,这是要做给那位亲娘陈夫人的。
  赵修海只好独自用了午膳,午后便待在书房里温书,而张芝麻则加紧时间在抹额上头绣花样。
  下午她终于把活计赶了出来,看着两条做工精致的抹额,张芝麻又有些发愁,不知道怎么把东西送到她手里。
  正在此时,苏大夫上门了,张芝麻这才有了主意。
  她将两条抹额用一块帕子包好,往袖中一塞,便去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赵春云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苏大夫斟酌着替她调整了方子之后,就要告辞离去。
  张芝麻自告奋勇将苏大夫送了出来,两人行至僻静之处时,张芝麻顿住脚步,自袖中掏出东西来,“苏大夫,芝麻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
  苏大夫将张芝麻手中之物接过,“这是何物?”
  一边说,一边将帕子展开,看到两条抹额时,苏大夫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这是你做的?当真好细致的针线!”
  张芝麻笑了笑,“芝麻想托您帮个忙,帮我把这东西送人。”
  “送谁?”苏大夫问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我恰好顺路,我便帮你把东西送了。”
  张芝麻抿了抿嘴,“是城西的陈老夫人。”
  苏大夫眼神一闪,“怎么?你同她认识?”
  “呃,啊,以前见过。”具体说来,是十七年以前。
  后面这句话自然被张芝麻吞在腹中,并未说出来。
  “为何自己不去送?”苏大夫问。
  张芝麻低头,“这阵子太忙,没时间。”
  苏大夫想了想,将东西郑重收进自己的小箱子里,“这事我帮你做了。但只此一次哦!”
  张芝麻却高兴的不得了,忙不迭朝她道谢,“谢谢苏大夫,有劳了。”
  “好说好说。”
  言罢,苏大夫径自去了。张芝麻目送她走远,这才回了屋。
  第64章
  苏大夫离了赵家,又接连去了两家后,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就进了陈家的大门。
  陈夫人,陈为夫姓,她本人姓徐,名舒宁,已经年近五十,虽多年来缠绵病榻,但眉眼之间仍可窥见年轻时惊人的美貌。
  陈老爷看上去有些其貌不扬,双眉间两道纹路颇深,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样子。
  “咦?今日怎么没见你家几个小子?”苏大夫坐在床前,边握着陈夫人的手腕边出口问道。
  陈夫人咳嗽两声后回道:“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我又没什么大病,何苦都在跟前守着。适才老三老四都在,被我赶走了。”
  苏大夫诊了脉后,又问了几句饮食与睡眠的情况,正要开口说话时,陈老爷却当先开了口,“这两日舒宁仍旧觉得头疼,可是病症又加重了?”
  苏大夫摇头,“从脉象上来看,无甚大碍。”
  陈老爷松了一口气,“昨日她贪嘴多用了几口粘豆包,用不用开些健脾胃的药物?我担心她克化不了,若再伤了脾胃,可怎生是好?”
  “吃了很多吗?”苏大夫问。
  “吃了整整两个呢!”陈老爷话里话外很是担忧。
  “个头有多大?”苏大夫继续问。
  陈老爷拇指并在食指上,掐出一个圈来,“得有这么大。”
  苏大夫无语,却也不得不答,“无妨,不是很多。今儿没觉得肠胃不适吧?如果没感觉到的话,大可不必在意。”
  陈老爷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苏大夫却没再开方子,“是药三分毒,我今儿便不再开药了,舒宁这病重在调养,白日里多出去走走看看,疏散疏散,莫要总守在屋里待着。”
  顿了顿,苏大夫微微一笑,“你应该病不了太久了,待时机到了,必会大好了。”
  这句话捅了娄子。
  陈夫人闻言马上呜呜咽咽地哭了,“好?好不了了!我的小璃儿没了,我这辈子也没得好了。当日为何取这样的名字?要早知道如此,叫琉儿多好。”
  这些话说了十几年了!几乎每个与她相熟的人都能把这话逐词逐句背下来。
  陈老爷手忙脚乱地从旁哄着,“莫急莫急,明儿我就去找。早晚能找回来的。”
  苏大夫无意闯祸,当下就要抱头鼠窜。刚要提脚时,忽又想起芝麻托她相送的两条抹额,于是忙不迭将自己随身带的小箱子打开,将东西拿了出来,放到陈夫人床上。
  “这是一位小友托我捎带过来的。我还有事,先走了,再会。”
  说完,她半丝犹豫也无,拎着自己的东西就跑了。
  陈夫人被惹出伤心事来,没有半个时辰是哭不完的,因此一时间根本没心情留意苏大夫临走时扔下的东西。
  待哭完,天色已经很晚了,陈夫人又累又困,早早便歇下了。直到第二天才她注意到这个东西。
  彼时,陈老爷正哄着她吃一碗银耳粥,她没什么胃口,并不肯多用。
  陈老爷只好将苏大夫搬出来,用“苏大夫说”四字来力劝她。
  一个个“苏大夫说”不断砸过来,陈夫人便顺理成章想到了昨日苏大夫走时留下的东西。
  “昨日苏大夫临走时留了什么东西下来?”陈夫人问。
  陈老爷摇头,“为夫不知,昨日并未顾得上看。”
  “你把东西拿过来给我看一眼。说是一位小友相赠,不知道是哪位小友,赠的又是什么东西?”
  须臾,陈老爷将东西拿了过来,递到了陈夫人手上。
  陈夫人将外面一层帕子打开,里面的两只抹额便显了出来。
  “咦?居然是这个。”陈夫人把抹额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好细致的活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也没留个名姓。”
  陈老爷冷哼,“必是哪个混小子在外面惹了风流债了,人家姑娘要讨好你,把东西都递到你面前了。”
  “那我戴是不戴?”陈夫人问陈老爷。
  “不戴!何必给这样的人做脸?美得她!”陈老爷斩钉截铁说道。
  陈夫人却略一犹豫,“东西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不戴倒也浪费了,这颜色也好看。”
  陈老爷眨眨眼,“那就戴!只要夫人你开心就好。来,我帮你戴上。”
  陈老爷替陈夫人戴好抹额后,不待相问,就先将人夸了一番,“真好看,夫人皮肤白,与这颜色正相称。”
  陈夫人这才露出几分笑意,陈老爷心里便暗暗将此事记下,也不知是哪个臭小子招惹的姑娘,到很有几分讨好夫人的能耐,最好是四小子的,正好讨来做儿媳妇,免得他整日里瞎晃荡。
  再说起赵家这边,赵铁夹着满身的风尘在晌午前赶回了家。
  到家后万事不顾,先就求见了赵修海。
  “老爷,您交代我的事情,如今都弄清楚了!”
  赵修海给他赐了座,“赵叔一路辛苦了,坐下后再详谈吧。”
  赵铁简单推拒一番后也便坐了。
  “先说香兰吧,这姑娘背景简单的很,在来咱家以前,连个远门都没出过。村中人口也简单,没有人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有一点,这姑娘原先木讷的很,问十句答一句就不错了,但前年病了一场后,人就开朗了许多。再加上年龄渐大,人也长开了,便颇得几位小伙子青眼。”
  赵修海闻言蹙眉,“如此说来,依照常理去推断她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根本行不通。”
  “老爷说的没错。”
  赵修海低头沉吟半晌,方道:“其实事情也简单,我们不必庸人自扰。倘若她真有几分特殊能耐,即便不能为我所用,也最好是结个善缘。若事有蹊跷的话,那么此人绝不能留。”
  赵铁拱手,“请老爷示下。”
  “你随便捡些人,看她还能否像知道赵家事一般知道这些人的事情。若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便说明她确有几分特异之处,那就尽快化解此前诸多误会,当不成朋友,也莫要为敌。若她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可见事有蹊跷。试想,一个人能尽知赵家之事,不光赵家,与赵家略有牵连的人家,她都知道,若被有心人利用,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赵铁听赵修海一分析,眉目立刻一凝,“若果真如此,此人绝不能留。”
  赵修海捻了捻手里的佛珠,“也不必如此,之前我曾同意保她寿终正寝,所以这人绝不能殇于赵家之手。届时,我们把答应给她的四百两银子一文不差的给了她,她一个姑娘家身也算身怀巨资,不用我们如何,必有一帮人会找上去。”
  赵铁点头,“老爷说得有道理。”
  “那封城那边呢?情况如何?”赵修海继续问到,面上表情极为平淡,没有丝毫波澜。
  “我用了一些手段从一位陆家的老嬷嬷嘴里得到可靠的说法,果然如香兰所说一般,当年表小姐确实被陆家大夫人灌过绝育药。所以,早在替您挡刀之前,她就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赵修海眼神里登时便是一阵风暴,许久才见停歇,“一个月后,让她因病暴毙吧。之前让她写好一份请罪书,按了手印送于族长手里。到时候,我会直接请求族长做主,将她休弃。”
  “但按照她的秉性,未必肯写。”
  赵修海闻言盯了赵铁一眼,赵铁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老爷放心,奴才定会为您安排的妥妥当当。”
  “赵叔做事向来妥帖,我自然放心。好了,劳你忙碌了几日,先去歇了吧。小达的话,就让他先回去照顾生意吧。”
  赵铁应了是,便告辞离去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李叔突然传进来一则消息,“老爷,刚才熊台镇那边来了人,说是因李迁公子急病,婚事怕是要令改日子,叫您不必再过去。”
  赵修海一愣,这小子还真把事闹出来了!“来得谁?现下人在哪里呢?”
  李叔忙禀:“那人只说有要事在身,把话说完,上马就走了,连口水都没喝。”
  “……行,我知道了。你告诉小青子,让他马上去高笼鹅家,告诉高笼鹅与我在城门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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