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 第28节
  “对。”柴龙说,“我妈身体好转了,在这做点缝补的零活,鲁莱公主说他们部落的厨子做东西不好吃,我正好会做饭,就在厨房帮忙。”
  “嗯。”乔以莎点点头,随即一愣,问:“你叫鲁莱什么?”
  柴龙:“公主,她是首领的女儿。”
  乔以莎:“……………………”
  她嘴巴张成型,回想起鲁莱的复古蒸汽朋克风,狼族女人的路子是真野啊。
  乔以莎:“厉害了,你在那边干活有工资吗?”
  柴龙:“呃……我不好要工资吧。”
  乔以莎:“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狼人都很耿直的,你开口要他们肯定就给了。”
  柴龙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需要工资,他们帮我治我母亲的病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乔以莎又问:“你就打算留在那了?”
  柴龙这才想起什么:“不,鲁莱公主他们前段时间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事要回这边处理,年后我们要一起回去。”
  乔以莎脑子里的正经弦终于搭上了,她想起之前在闻薄天那听到的事,说:“正好我也有事要跟鲁莱说,你们回来了直接来我家找我。”
  柴龙:“好。”
  又寒暄了几句,乔以莎挂断电话。
  回到玩乐的区,乌烟瘴气中,洪佑森还在玩飞镖,他水平提升飞快,这么一会功夫,已经练得可以跟阿吉有模有样的对阵几局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洪佑森刚好一镖射中三倍区,阿吉发出败北的惨叫声,洪佑森目光平淡,没太看出胜利的喜悦,但是十分轻松。
  乔以莎一屁股落入沙发里,感觉腰上又热又痒,知道是伤口在神速愈合。阿吉那边摘了镖,正准备下一局。乔以莎视线投向洪佑森。他来桌边拿水,为了方便施展,他袖子捋到了手肘,露出矫健强壮的小臂。店里空调开得猛,他甚至流了点汗。薄薄的汗水让他形影虚化,好像浸入在浮华的夜生活,又好像沉默地抽离着。
  乔以莎说:“看着点时间。”
  他说:“知道。”
  乔以莎心情莫名大好,她跟柳河玩了会骰子,酒一杯接一杯喝。这两人酒量都很好,两人放纵畅饮,醉醺醺的。
  柳河揽着她的脖子,打了个嗝,说:“咱们明年、定个小目标……”
  乔以莎也跟着打了个嗝:“什么目标……”
  柳河:“把义薄云天给做了。”
  乔以莎嘿嘿一笑。
  “我看行。”
  歌舞喧嚣,长夜未央。
  不知闹了多久,店里终于渐渐归于平息,所有人精力耗尽,只余一地狼藉。
  乔以莎已经喝得如坠云雾,半倒在沙发里,恍惚之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身前说:“该走了……”
  她长长地嗯了一声,一动不动。
  那人又说:“得回去了。”
  她身体僵硬,动弹不得,吧嗒吧嗒嘴:“我要睡觉……”
  那人说:“你回去再睡。”
  她不理人了。
  好像阿吉来问了句什么,那人说:“我认识她家,我带她回去。”然后她感觉有人摸了摸她的裙子,又问:“你这有厚点的毯子吗?”
  之后的一切都像在梦里。
  有人给她包了起来,抱着她出了门。
  冬日的冷风有股催眠的味道,她浑浑噩噩,睡得更沉了。
  又过了好一阵,她听到那人问:“门的密码是多少?”
  她忘了。
  那人连问了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复,在门口干站了半天,最后无奈转身。
  之后她睡了好久。
  周围环境很冷,但她身上很热,这种大冬天盖暖被的感觉十分舒服。
  再后来,她闻到了黎明的气味。
  晨曦,雨露,凉风的叹息。
  她缓缓睁开眼,三十层的公寓楼在这一代鹤立鸡群,楼顶视野开阔无际。
  城市仍然黯淡浑浊,只有天边的太阳是纯白的,它像一滴落在尘世的火星,烧尽了迷醉的旧夜,渐渐打开全新的一天。
  耳边的风空茫苍凉,乔以莎冲远方的日出张张嘴,随即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她揉揉鼻子,发现手还是暖的,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裹得跟粽子一样。
  一偏头,看到旁边的人。
  洪佑森背靠屋顶排风机,他一夜未眠,也没看出多疲倦,风吹着他额前的黑发,稍稍遮住眉眼。
  他身上散着一股热气,乔以莎知道自己之所以没有被冻成人肉棒冰,全靠这功力深厚的发电机。
  她张张嘴,第一声没出来。
  她清清嗓子,声音沙哑道:“草,太艰苦了……怎么不去酒店呢?”
  他说:“没带钱。”
  她又说:“那回店里啊。”
  他看向她,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没有伪装,黎明之下,他的双眸是纯净的浅金色。
  他说:“不想回。”
  还跟往常一样的语气,但万籁寂静中,他的声音又突出的透彻。
  乔以莎睁着没太清醒的眼睛看着他。
  他又说:“在这不行吗?”
  乔以莎思绪浑噩,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宿醉的大脑仿佛跟着初升的太阳一起燃烧跳跃。
  第23章
  他们于冷风中干坐。
  太阳升得很慢,似乎也被昨夜的喧嚣拖累了,迟迟不肯醒来。
  身边人的热力像是暖炉,她的情绪就是柴火,她默默地添加,他越烧越旺。
  乔以莎揉揉脖子,最后轻飘飘一歪,靠在了洪佑森的肩膀上。
  他没有动。
  灰蒙蒙的天被染成温热的暗红色,冰冷的冬风鼓吹着,天地茫然,世界从没像现在这样真实又空幻。
  许久后,乔以莎轻声说:“你觉得在这个场景里……”她意味深长地停顿,洪佑森问:“怎么了?”她引诱他:“你是不是特别想说点什么?”
  他还真的仔细想了想,最后说:“没有吧。”
  乔以莎呿了一声,轻得不能再轻。
  洪佑森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乔以莎动动被风吹乱的发丝,风凉道:“也没有。”
  他看向她,说:“那你怎么坐起来了?”
  乔以莎:“……”
  有点尖锐。
  她脖子一梗,装傻充愣。
  她说:“不爱靠了。”她神色厌弃地白了一眼,“你身上太硬了。”
  他没说什么,重新望向荒茫的远方。
  乔以莎等了一会也没动静,开始无聊地哼唧。
  空气不算清新,除夕夜留下了太多尘硝,天幕昏红,甚至分不清日出日落。
  乔以莎搓搓指尖,斜眼偷看洪佑森侧脸的轮廓。
  太阳与人心一起,在地平线上忸怩挣扎。
  他转过头看她,她立马移开了视线。
  “你心跳得很快。”他说。
  乔以莎木着一张脸。
  他说:“更快了。”
  她后背发热:“别编了。”
  他说:“没编,周围太静,我能听到。”
  他越是这种平淡的语气,她就越是抓狂:“那我怎么听不到你的?”
  他实话实说:“你太弱了。”
  乔以莎气成一条喷火龙,一记电炮轰了出去,砸在他手肘处。“哎呦卧槽!”手腕寸了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
  洪佑森叹了口气,过来拉她。“别碰我!”她怒道。他握住她小臂:“别乱动了。”她想硬气点挣开,可惜力有不逮,最重要是被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握住的感觉出奇的好,所以她翻了一眼就由他来了。
  “你得锻炼一下身体。”他一边帮她捏手腕一边说。
  乔以莎冷笑:“用不着,你见过哪个法师身强力壮的,我们是远程懂不懂?”她另一只手指他,“像你们这种近战才要锻炼身体,练最硬的肌肉,挨最狠的毒打!”
  他仍是说:“你要锻炼身体。”
  乔以莎吸了口气:“你这人听不明白话呢,我说了……”
  “我爸不允许我早恋。”他一句话把她要说的全部顶回去了。“离高考还有一百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