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不明不白的死法
  明月是个办事利索的人,当下就派人去找来了春祺一阵拷问,沈如故在外头的银杏树下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眼神却是时时注意着春祺的动静。
  春祺倒也是爽快,见自己已经落到了她们手里,干脆利落的就把事情的缘由交代了个清楚。
  “奴婢不过是拿人钱替人办事。”春祺对沈如故一摊手,回答的意外简单,“这消息是府上那位陆夫人告诉我的。奴婢本来不愿意冒这个险,不过是她万般恳求,又许给了奴婢不少银子说是她亲耳听说了少公子与您要出去,奴婢方才在王妃面前提了一提。而且也是她要求在您的丫头罚跪的地面上铺上石子。”
  沈如故定定的看了春祺许久,见她眼神坦荡丝毫不躲闪,知道她说的倒也是实话,于是便问道:“那陆碧游可还要你做了什么其他的?”
  “没有了。”春祺低下头避开了沈如故审视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又抬起头道,“反正奴婢跟在王妃身边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若是夫人还是不放心,把我调到身边就是,横竖都是个二等丫头的命,跟着谁都一样。”
  明月听她这么说上来就是扇了她两个嘴巴,恨恨道:“你这般害我家主子,还想跟在夫人身旁?”
  春祺硬着脖子受了那两巴掌道:“你打了我这两下,我俩的恩怨也就扯平了,你不能怨我,我可是事先就和你说过了,我不过是替人办事。”
  明月伸手还想去打,却是被沈如故制止。
  “你这丫头倒是有意思。”沈如故对春祺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巴巴的想呆在我身边,那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理。”
  “春祺谢过夫人了。”春祺福了一福,竟是不卑不亢,顶着那微肿的唇角就阔步走了出去。
  明月不解,沈如故见她这般疑惑模样便向她解释道:“我看这春祺,是个明小人,倒不是阴险狡诈之辈,我将她放在身旁,不也就是放在了你我的眼皮下?想来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波浪。”
  明月听了这番解释,恍然大悟,忙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揽枕北窗卧,郎来就侬嬉。小喜多唐突,相怜能几时。驻箸不能食,蹇蹇步闱里。投琼著局上,终日走博子。”
  青葱的翠竹从幽静的小院中伸出柔韧的筋骨,院中传来女子的歌声幽幽,恍若一潭看不见底的井水,悲凉的调子在水面上一波三折,引得过路的人也忍不住驻足聆听。
  院内的女子像是意识到了外头有人侧耳倾听,不紧不慢的停下了歌调:“怎么今个儿想起来来这里?”
  过路的男子风流倜傥,手执一柄玉骨折扇,扇面是上好的白色绢丝。那男子一摇折扇笑道:“‘郎为傍人取,负侬非一事。摛门不安横,无复相关意。’陆碧游,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唱的一手好曲儿,你这子夜歌,倒是选的很恰当啊。”
  “赫连禹德,你来这儿就是来取笑我的么?若是,那你走吧。”
  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唱歌的人从门后的阴暗角显露出身形——那委实是个动人的女子。里头是件烟白色的软银轻罗百合裙,外头罩着件白玉兰散花的纱衣,虽是远观也见得她这一身轻描淡写的白,却在行走间银光点点,那是掐银丝的线绞了两股密密的绣在外头的纹路上,衬得她肤白如雪,状若月宫琼仙。
  “许久不见,你就是这样对自己丈夫的?”赫连禹德嘴角上挑,往陆碧游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在将要跨过她的院门的时候脚步一顿。
  “怎么,难道夫君是来告诉我我的禁足被解,亲自来接我出去的?”此时二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陆碧游抬头,忽地朝他莞尔一笑。
  女子身上有一种清雅的香气,呼吸可闻,她突然伸手,一下搂住赫连禹德,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全是见到心上人的痴迷神色,这一刻她像是仙女动了凡心,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你既然知道日日唱的子夜歌,心心念念的等着你,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只要你说一声,我就能离开这院子,我就日日陪着你……”
  赫连禹德的步子最终还是停在了院门外,他只觉得眼前全是深深浅浅的白,眼前女子口中喃喃,香气扑鼻,她像是使了什么妖术,又像是遮人双眼的朦朦胧胧的雾,而他在这白色中盘旋沉溺,几近窒息。
  “少公子?你唤我可是有事?”一声疑问将他从这片白色的海洋中唤回神来,赫连禹德踉跄着步子一连退了两三步,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侍卫,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
  赫连禹德用白绢扇遮着脸,不住地大口喘气,而那造成这一切的白衣女子已是收了手端庄的立在那儿,仿佛这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陆夫人,请您回到院子里去。”那侍卫注意到了陆碧游已堪堪的站在门边,眼见着就要一步迈出的模样,不禁皱着眉高声提醒。
  “诶呀,这位小哥,妾身不过是见夫君来了,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只是跑的急了险些跌了一跤,夫君不过是扶了我一下,这不打紧吧。”陆碧游朝侍卫眨了眨那双什么时候看都是水汽朦胧的眸子,语气像是在撒娇。
  “没事,你先去别处吧,我与陆夫人说会儿话。”此时赫连禹德挥手示意,侍卫见主子如此吩咐,便也鞠了个躬走去了远些的地方。
  “当着为夫的面勾搭别的男人?陆碧游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被禁足在这小小院落里碰不得男人,怎么?你心痒了?”赫连禹德又退后了两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脸上带着一抹邪邪的笑,他上下打量着陆碧游,目光肆意如刀,话中意味深长。
  陆碧游见碰不到他,又被他毫无顾忌的眼光在全身上下肆意游走,只觉得他每看一处,就像撕开了她那一处的衣衫,眼中全是挑逗。索性一转身,将半个身子藏匿在了门后,口中闷闷道:“妾身只想侍奉在夫君左右,与夫君举案齐眉,白首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