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那毕竟是她亲哥啊。她还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呢。所以这偶尔的表示表示关心还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那层窗户纸,他不捅破,她也乐的不捅破。指不定丫的还根本以为她不知道呢。
  所以这会,顾湄看着容湛低头在看那套浅青色的太极服,她琢磨着,这该有的关心是表达到了,那接下来,她是不是,该闪了?
  她小心翼翼的说着,唯恐声音大了,惊扰了面前的这位阁下,忽然来个变身什么的,那她就可以直接见阎王老爷去了。
  “那什么,容湛,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赶紧说没事你快走吧。再待下去,她都不确定她的那颗小心脏要跳的快成什么样了。
  容湛抬起头来看她,乌亮亮的眸子中淡漠一片:“你很怕我?”
  顾湄直接给吓的心脏都给漏跳了一拍。她急忙挥手:“哪能呢。我哪能怕你呐。那什么,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容湛淡漠的眼中隐隐的有了笑意:“那就好。顾湄无需怕我。往后,这清平楼,你就将它当成自己的家吧。”
  先来一棒子,再给一甜枣什么的,效果太大。顾湄听他这样说,心中竟然瞬间暖融融的一片。她差点很没出息的就上前去抱着她大腿哭着喊着,哥,你真好之类的。
  但对方即便是她亲哥,那属性还没定。她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只能抽了抽鼻子闷闷的说了声:“好。”
  44吃醋的大哥
  顾湄以为,她今天下午表示过了对容湛的关心之后,怎么着下次见他也得在几天之后吧。
  但没想到的是,晚上她就又见到他了。
  准确的说,是在吃晚饭的时候。
  那时候,店里正没什么人呢,她和小年糕特欢快的在那摆好了碗筷和椅子,然后两个人开始猜测着今晚会有什么好吃的。
  菜是小豆子和小孙去端的。有荤有素,有冷有热,末了是一大盆的排骨丝瓜汤,真是美死了。
  李掌柜的不在,说是出门会老友去了。一大桌子的菜,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在吃。
  没有老板在的饭吃的最舒服。顾湄手中的红烧蹄髈啃得正带劲呢,眼光一错,就见到隔着后院子的那道门帘被人掀了起来。
  来人青衣墨发,身姿不凡,正是容湛。
  关键是他身上穿的那身衣服正是下午顾湄给他送过去的太极服。
  他淡淡的眼光在堂中那么扫了一圈,然后很自然而然的就停到了顾湄的身上。
  顾湄真是,手里捏着的蹄髈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后,她还是将啃了一半的蹄髈放到了碗里,尴尬的笑了一笑,勉强的对着他点头,打着招呼:“吃了没?”
  她以为容湛一定会回答吃了的。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容湛就没有跟他们一起吃过一顿饭。据她从小年糕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容湛这人有轻微的洁癖,轻易不与人同桌吃饭。
  哪知,容湛竟然也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着:“没吃。”
  话赶话都赶到了这份上,顾湄只好又接着说了下去:“不然,一起吃?”
  其实这真的只是客套话啊客套话,大哥你真的不用当真的。
  但容湛还就真的当真了。他缓步走了过来,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淡然的说着:“好。”
  一桌的其他四个人在容湛出现的那一刻全都停住了之前风卷残云的吃相,转而握着筷子就等着容湛离开,然后继续风卷残云。可谁知,顾湄竟然开始留他一起吃饭了。而容湛他竟然就真的留下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用眼神开始谴责顾湄。
  顾湄欲哭无泪啊。亲们,这真不怪我。我真的就只是很客气的随便说了那句话而已,谁知道他老人家还就真当真了呢。
  她只好认命的起身离座去厨房另拿了一副碗筷。知道容湛有轻微的洁癖,当着他的面又用茶水给他将碗筷洗刷了一遍,然后双手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这么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还指望他老人家往后罩着她呢。
  容湛心安理得的接过顾湄递过来的碗筷,然后开始夹菜,吃饭。
  他所下筷子的那些菜基本都以素菜为主。吃饭的时候也是慢慢的吃着,相比较刚刚他们五个人的那副吃相,容湛这吃饭的样子真是优雅的惊人。
  可吃饭讲究的不就是狼吞虎咽吗?顾湄还是比较喜欢在那种欢乐的气氛下吃饭。
  但容湛都吃的这样优雅了,她再显得粗鲁也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所以她只好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反观桌上的其他四个人,全都一扫刚刚夹菜都快打架起来的样子,也是吃的那叫一个斯文啊。
  大堂里一时真是静极了,只有偶尔碗筷的碰撞声。
  每个人都在慢慢的吃着饭,只恨不得嘴里的一口饭嚼个七八上十次,然后再吞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容湛吃完饭了,放下了筷子。其他五个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就等着他赶紧的走了,然后再继续欢欢畅畅的吃饭。
  可容湛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正襟危坐的坐在那里没有动。
  其他四个人又开始齐刷刷的用眼神谴责顾湄了。意思很明显,赶紧想办法让老板闪人。
  顾湄她哪里敢下逐客令啊。她非但没下逐客令,反而是特谄媚的说了一句:“那个,要不要来点酒?冰镇过的,很好喝。”
  酒是冰镇过的杨梅果子酒,喝在口中酸酸的,甜甜的。这大夏天的饭前来一杯,特开胃。饭中来一杯,吃的更多。饭后来一杯,有助于消化。
  顾湄觉得,她这都快有当丫鬟的潜质了。
  容湛闻言却是微微的笑了笑,清澈的男中音听起来就跟那冰镇过的杨梅果子酒一样,直接能熨平这人心中这夏日的火。
  “不用。我不能饮酒。”
  顾湄大感奇怪。她觉得,看容湛这样子,怎么着来个几坛酒也应该不是问题的吧。
  关键时刻,小年糕插了一句嘴:“顾湄姐,你不知道吗?我们家公子是不能喝酒的。他一喝酒,就会全身发红。”
  顾湄了解了,感情就是传说中的酒精过敏。
  她急忙向容湛抱歉的笑了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
  “无妨。”
  说完这句话,容湛他总算是起身了:“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一群人早就盼不得他赶紧走。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连忙一扫刚刚的斯文样子,开始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酒饱饭足之后,小年糕打着饱嗝跟顾湄唠着嗑:“哎,顾湄姐,公子今天竟然出来跟我们吃饭了。这太阳是打北边出来了吗?”
  顾湄坐在凳子上,看着油灯旁边一直围绕着油灯打转的飞蛾,漫不经心的问着:“出来一起吃个饭而已,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啊。”
  小年糕的眼珠子都快瞪的掉出来了。他凑近过来一点,只恨不得大呼小叫:“大惊小怪?我刚刚一颗心都吓的差点跳出来了。你要知道,我十岁上就来这清平楼帮工了,这都快六年了,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跟我们一起吃饭呢。”
  顾湄也来了兴趣:“莫非公子他是不合群,看不上你们,所以才不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小年糕摇了摇头:“这倒也不是。公子他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平日里跟我们说话也是和声和气的。只是他这个人吧,怎么说呢,就爱做什么都一个人。出去是一个人,吃饭是一个人,在后院待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对,孤单的感觉。”
  顾湄抽了抽嘴角。他孤单?他手下估摸着最少几百上千号的人都有的吧?丫的这只是低调而已。
  小年糕还在那继续的说着今晚容湛的不寻常之处。而顾湄已经是脚底抹油,直接给溜了。
  实在是热啊。回去泡了个热水澡,惨兮兮的爬上了床,手中的扇子摇的一刻都没又停过。可那有什么用,摇出来的风都是热风。
  顾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着煎饼,只觉得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黏黏的贴在她身上,很不舒服。
  她坐了起来,又躺下去。然后又坐了起来,然后又躺了下去......
  如此几次,她终究是抗不牢了,索性就带着扇子拉开门,跑了出去。
  目标是水中池塘上的那个凉亭。
  容湛后面的小院子有两进两出。李掌柜和小年糕他们都住在前面,容湛独居里面这里。
  而当初顾湄来清平楼的时候,容湛虽未出面明确的说让她也住这里,但小年糕帮她拿着行礼的时候,带着她来的确实是这里。
  想着跟容湛住一起,最起码还能避免某晚被通元子无声无息的给劫走的危险,所以顾湄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但这会,顾湄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房间,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
  不管红摇本尊跟容湛是不是兄妹,但最起码,她顾湄跟他容湛不是。所以这大晚上的,还是不要碰到的好。
  四周窥视一遍,安安静静的,只有偶尔的虫鸣声响起。甭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半个。
  所以顾湄放心了,轻手轻脚的就向着凉亭出发了。
  她先是将凉亭四周的白幔都给放了下来,这样晚上就不用担心蚊虫叮咬的事。
  然后她特舒服的平身躺在美人靠上,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出来。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顾湄觉得,一天的燥热都没有了。
  她迷迷糊糊的开始睡觉,迷蒙中听到了脚步声,有人给她盖上了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是在家里,翻了个身,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妈妈,又想接着睡。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美人靠它窄啊,平躺着一个人的时候也就罢了,哪里还有余地来给她翻身?
  所以她这一翻身,就是眼瞅着往地上掉的后果。
  但忽然有人稳稳的接住了她差点掉下来的身子。
  鼻中是好闻的淡淡香气。而且摸上去滑滑的,顾湄以为是她床上的那只毛毛熊,下意识的就伸开双手抱住了。
  被她这么用力抱住的容湛先是怔了一怔,待得反应过来想拉开她时,她抱的更用力了,而且侧脸在他怀中蹭了蹭,又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妈妈。
  但容湛其实很想听她这样含糊不清的叫着他哥哥。
  一直跟人没有过任何身体接触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会抱着顾湄不撒手。
  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分量。可是他忽然就是觉得很充实。
  他低头,看着沉睡中的顾湄。眉毛弯弯的,鼻子翘翘的。那双灵动的双眼现在虽然紧紧的闭着,可他还是能想象得出它睁开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笑容直达眼底,眉眼弯弯,看的人心情莫名的都会好起来。而当她在琢磨着什么事时,黑亮的眼珠子那么转了一转,灵活异常。
  其实她真的是个不会掩饰自己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但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她这次重新来清平楼之后,虽然自己前一个月中没有去见她。可每天每晚,他都在暗中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白天依然是笑的明媚的顾湄,夜晚之时总是会暗中的哭泣,一边哭,一边低声的叫着廉晖,廉晖。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这时候,他总是想杀了廉晖。
  这个世间,他只有这一个亲人,那么他这个亲人的心中,也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他容不得她心中再有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