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性依赖 第41节
  陈韵城吓了一跳,伸手抱住他肩膀,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君延说:“吃完饭就回来了,你晚上吃了什么,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陈韵城下意识摸了一下长裤口袋,才意识到手机一直扔在房间床上,一整个晚上他都还没看过手机,只能说道:“我没看见,晚上吃的泡面。”
  宁君延说:“不许吃泡面。”
  陈韵城抬起手捏他耳朵,笑道:“你管得真宽。”
  宁君延语气严肃:“不许吃泡面。”
  陈韵城笑着答应他:“好,下次我点外卖,不吃泡面。”
  宁君延去洗了澡,随后把已经回房间的陈韵城拖到了他的房间,躺在床上把陈韵城紧紧抱在怀里。
  陈韵城伸了一只手在他头顶摸索。
  宁君延问道:“摸什么?”
  陈韵城说:“我摸你脑袋上的伤是不是还没好。”他们成年之后刚见面那段时间,陈韵城觉得宁君延已经完全变了,然而时间久了,他又觉得宁君延一点都没变。
  宁君延对他说:“还没好,伤在里面,你这样摸不到。”
  陈韵城笑了,他捏一捏宁君延的鼻子,又捏一捏他的耳朵,小时候他也经常这么做,宁君延只会傻傻看着他,从来不知道生气,现在的宁君延也不生气,但是会用力地吻住他。
  直到有些气喘,陈韵城推开宁君延,问道:“今晚家里吃饭有些什么人?”他从来没听宁君延提过他家人。
  宁君延很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爷爷,二叔一家,姑妈一家,还有我爸妈。”
  陈韵城想起十六年前见过的宁君延的父母,他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但是印象中是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漂亮精致的妇人,“你跟他们感情不好吗?”他有些奇怪,他记得宁君延的父母找到他的时候情绪是很激动的,他妈妈还抱着他痛哭了一场。
  宁君延说道:“无所谓好不好,可能我还没有达到他们的期待。”
  “你这么优秀了还达不到他们的期待?”在陈韵城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他用手撑着想要坐起来。
  可是宁君延不让他动,一定要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凶巴巴地道:“不许动。”
  陈韵城于是不动了。
  宁君延这才满意了,用手揉着他的头发,说:“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十四岁那年他们把我带回家之后,我妈疯了一样带着我到处补课,坚持不让我留级,一定要我跟别人一样在十五岁参加中考。”
  那时候他差不多荒废了四年学业,跟其他同龄人有很大一段差距。
  舒蓉是个对自己的生活很有规划的人,宁君延是她的独子,她也很爱宁君延,正因为爱,所以有更高的期待。在经历了遗失和找回儿子的大悲大喜之后,冷静下来的她开始给自己和儿子同样大的压力,她相信她儿子是最优秀的,所以疯了一样带着宁君延要在一年之内把四年的缺失都补回来。
  宁章宏或许不赞成她的想法,但是从来不出言干涉,他大多时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文献查资料,或者埋头医院和实验室。偶尔在家里见到熬夜看书的宁君延,也只能寡淡地说上一句:“加油,不要让你妈失望。”
  学习对宁君延来说不算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所以大多时候他都冷静地旁观着这对父母,忍受舒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歇斯底里。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把面前的书和习题都丢到一边,一个人打开房门离开了。
  他没能走多远就被父母带了回去。
  舒蓉惊恐地问他要去哪里。
  宁君延对着母亲语气冷漠地说:“我要去找陈韵城。”
  宁章宏闻言皱起眉头,舒蓉则抓住他肩膀,紧张地问他:“你找他做什么?”他们都知道陈韵城是和宁君延一起生活在人贩子家里的小孩。
  宁君延说:“我想他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舒蓉抓住宁君延的手,对他说:“你想他做什么?他已经跟着自己的父母回家了,你找不到他的。”
  宁君延说:“他没有父母。”
  舒蓉说道:“那他会有别的亲人,而且他也不会想你的,你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以后会有新的朋友,时间长了,他就把你忘了,你也会忘记他的。”
  宁君延摇头,“我不会忘记陈韵城。”
  舒蓉冷了脸,“你再这么说妈妈就生气了,乖,跟我们回去,不要再想了。”
  从那天开始,舒蓉除了带宁君延补课,生活中还多了一件事情,就是带宁君延看心理医生。
  她不希望宁君延记得那段经历,更不希望宁君延提起那段经历,她觉得那是宁君延的心理创伤,也是她的心理创伤。只要宁君延提到陈韵城的名字,她就反复地告诉宁君延,陈韵城已经忘了他了,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存在,以后会遇到更重要的人。
  宁君延不喜欢舒蓉神经质的喋喋不休,后来就再也不提陈韵城这三个字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宁君延性格的形成
  第57章
  有很多事情宁君延没有说,实际上他也不怎么回忆得起来了。事实上从他顺利考上高中,之后生活和学习都进入正轨之后,舒蓉温情的一面就逐渐变得多了起来,而且那时候舒蓉开始跟人一起办整形医院,更多心思放在了赚钱上面。而宁君延不需要她随时盯着也能够很好地完成学业,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即便现在宁君延和陈韵城聊起过去的事情,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就好像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只要现在好好把陈韵城抱在自己怀里,就可以安心了。
  到了年三十那天,宁君延开始放假不用去医院。
  已经很多年了,陈韵城还是第一次跟一个人从早到晚待在一起度过新年。
  他早上在宁君延怀里醒过来。这两天,宁君延天天晚上都要抱着他睡,刚开始陈韵城有些痛苦,一个晚上都睡不好,只要稍微动一下宁君延就一定把手臂收得紧紧的不许他离开,到现在竟然已经开始习惯了。
  只是他早上想要起床,宁君延也会一直抱着不放。
  陈韵城痛苦地说:“我要去尿尿。”
  宁君延还闭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侧着躺在枕头上,说:“不许尿。”
  陈韵城觉得有时候宁君延像个没有逻辑的疯子,他说:“我忍得住吗?”
  宁君延抱在他胸前的手臂往下挪去,贴住他小腹用力按了一下,说:“尿床上吧。”
  陈韵城整个人都差点蹦起来,他被宁君延按那一下真的差点尿了出来,他快要疯了,用力掀开宁君延的手臂,跌跌撞撞下床朝卫生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宁君延就跟了进来,从陈韵城后面抱住他。
  陈韵城不太好意思地说:“别看我。”
  宁君延温热的吻落在他的耳朵和脸颊上,随后是脖子和肩膀,乐此不疲地在他身体上留下痕迹。
  陈韵城说:“今天上午得去趟超市买点吃的,不然晚饭没地方吃。”
  宁君延最后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应道:“嗯。”
  趁着上午超市还开门,宁君延和陈韵城开车去买了不少东西。
  超市里面人很多,广播一直在播放着热闹的拜年歌曲,陈韵城停下来,看一眼跟在他身后推着推车的宁君延,蓦然间产生了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感。
  宁君延本来低着头在看推车里的东西,注意到陈韵城的视线抬起头来,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你这样看我是想我亲你吗?”
  陈韵城笑了,“不要胡说八道。”
  “哦,”宁君延又低下头,“我以为你想我亲你。”
  他们买了不少食物,年初一也可以不出门,只可惜初二宁君延要值班,而初三他已经答应舒蓉要回去一趟,不然过年这几天假期,他可以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守着陈韵城。
  晚饭只有两个人吃,虽然是年夜饭但也吃得很简单,吃完饭,宁君延把陈韵城抱在怀里,倚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陈韵城知道宁君延对电视节目不感兴趣,他偶尔回过头去,看见宁君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视屏幕上,而是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你去年过年怎么过的?”陈韵城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主动找了个话题。
  宁君延回忆了一下,说:“去年在医院里值班,有值班医生带了宵夜过来请我吃。”
  “好吃吗?”陈韵城问他。
  宁君延说:“我没吃,晚上吃了盒饭,不觉得饿。”
  陈韵城说道:“别人也不是想请你吃东西,只是过年看你一个人太孤独了,邀请你聚一下吧。”
  宁君延漫不经心地说道:“是吗?”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陈韵城:“那你呢?”
  陈韵城回答他道:“我去年过年跟周彦他们吃了晚饭,然后一个人过的。”那时候周彦已经和顾瑶嘉在一起了,他们来找陈韵城,大家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周彦和顾瑶嘉回去他们的租屋,陈韵城一个人躲在商店里面的小房间里,把电视抱到床边看完了整台晚会。
  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这一年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陈韵城的生活天翻地覆,有了很大的变化。
  陈韵城其实挺喜欢看电视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总是热热闹闹的,就像是家里还有其他人一样。
  他看了一会儿晚会,再回过头去发现宁君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韵城突然回忆起了小时候,宁君延被干爸捡回来那年,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
  那天干妈多做了两个菜,但是看到陈韵城或者宁君延伸筷子去夹肉就会不高兴地打他们的筷子。
  不过陈韵城还是挺开心的。吃完饭洗了碗,他带着宁君延从院子里溜出来,去看住在附近的小孩放烟花。没有什么绚丽斑斓的大型烟花,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在黑暗中发出短暂的亮光或者响声,一闪而过便会消失。
  陈韵城还偷偷藏了钱去买了几个。他蹲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引线,在烟花绽开之前,拉着宁君延赶快跑开。
  玩到挺晚了,两个人才回去院子里,因为是冬天也懒得洗澡,只刷牙洗脸就上床睡觉了。
  直到躺在床上了,陈韵城整个人还有些兴奋,他拉了拉身边宁君延的手,说:“你听到隔壁的电视声音了吗?”
  隔壁房间,干爸和干妈还在看电视。
  宁君延点点头。
  陈韵城说:“我也想看电视。”
  宁君延侧躺着,面对着陈韵城的方向,说:“我给你买台电视。”
  陈韵城顿时笑了,转过头去看他:“你哪里有钱给我买电视?”
  宁君延说:“我家里有。”
  陈韵城好奇问道:“你记得你家在哪儿了?”
  宁君延努力想了想,摇一摇头。
  “唉——”陈韵城叹一口气,“没关系,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说完,他伸手去摸宁君延的脑袋,已经过了半年了,外面早就摸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他觉得奇怪,“怎么脑袋还是不好呢?”
  宁君延过了一会儿自己也伸手摸摸,什么也摸不出来。
  陈韵城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你第一次没有跟家人一起过年吧?”
  宁君延也看陈韵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陈韵城伸手抱住了他,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上,“没事,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照顾你的,说不定等你想起来了,我还能送你回家。”
  宁君延默默地将手伸过去环住陈韵城的腰。
  外面不断地传来鞭炮声音,越来越密集,直到某一刻爆发似的从四面八方一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