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215一只鹦鹉
  她穿着那身宽袍大袖的内监服,鞋在锈毯地上堪堪站稳,气的她顺嘴就开骂,
  “拽什么被子啊,摔伤老子你得罪得起嘛?”
  她抬头一看见,那个低眉都冷艳无双的皇帝,正坐在榻上,抱了锦被裹住胸口风光,正在拽衣襟……遮那漏的半边肩膀。
  “幸亏我反应快,”她默默咽回了话,还顺手摘了内监的乌纱,露出来时戴的侯爵蟠龙冠。
  “皇上,是他漏了,还是你露了?”
  就看着美貌的皇上凤眼一抬,漆黑怨毒,抿着幼红的嘴唇,又俏又委屈,“你还敢奚落朕!?朕为了护着你和太宰扯谎,没想到你们真是父子情深,倒落的朕里外不是人!”
  这男人本身就长的好看,平时冷艳俊美,这一露委屈,九幽的心都快化了……
  “多谢皇上相救,臣谨记在心。”
  “哼。别忽然装乖,朕信不过你。你出去……朕要更衣洗漱了。”
  然后她就乖乖的站直了,低头躬身行礼:“皇上再安,小侯这就告退。”
  坐榻上的皇帝,眼看着小侯爷穿那身内监服,行个礼就出门去了,是从未见过的乖巧懂事。
  宇文邕都怀疑兰陵王给她上礼仪课了,怎么驯的。
  ……这头君侯刚到门口,就跟撩珠帘进来的宫女撞个对脸,差点让她们端的水盆给泼了……
  她本来想骂的,一天被水泼两回这是玩火了吧,但一看宫女吓那花枝乱颤的样儿,九幽憋着气呵呵的笑,“没事,水不也没洒嘛,下次小心别泼皇上身上了……”
  小宫女特别感动,抱着水盆就向她低头,“多谢侯爷大度……”
  侯爷也激动了,赶紧扶她,“姑娘姑娘……注意水盆,你这要是手一滑,本侯就得第三次遭水灾了。”
  趁着门口热闹,有个红袍的内监路过,弓身对侯爷一行礼,就进屋去和皇上说话了。
  君侯出了里屋到中屋,心想这皇帝寝宫就是繁华,入目就是一张巨大的桌案,还有一把同样巨大的红木描金雕龙椅。
  香炉里烧着不知名的熏香,桌案上笔墨纸砚,东西不多,却样样尊贵,绢丝面上压着金镇纸,翡翠笔架里插着玉软毫…
  九幽乍一看,就看见摊在雪白纸张上的……一柄打开的绢丝折扇了。
  上面绘的是有人执一把红伞,还有凤穿牡丹。
  像是当日黑水城醴泉宫外初见,就像是红馆里他拿着的扇……兰陵王给了她强大的保护和爱,却也束缚的她无法呼吸。那这个心思玲珑,城府又深沉的宇文邕?
  九幽瞧着扇子出神,忽然就听见了清脆的鸟叫声,她一转头……就看见了桌角的一只金丝笼子。
  笼中的鸟,生的雪白肚,桃红脸儿,金翎翠尾,翅膀也是黄绿色的,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煞是活泼喜人。
  她突然发觉——这鸟怎么眼熟呢?自己家那只和这个有血缘吧?
  九幽心里一毛,扑腾一下就坐旁边、带软垫的椅子上了,拎起鸟笼仔细的观察,还真是!一样的红脸,金翎翠尾白肚儿!
  吓得这鸟,爪子紧紧勾着吊杆,还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却听外面的内监声调悠长的通报:“齐国公到!”
  那人健步走了进来,在逗鸟的小侯爷旁边儿停下了,悠悠道,
  “君侯怎么穿着内监衣服,岂不失了身份?”
  九幽赶紧放下了鸟笼,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小侯恭见齐国公。”
  “呵,免礼,本公还有事禀告皇上,先进里屋了。”
  她只看见了穿着橘黄的贵气男人转身,他一撩珠帘,嗓音温情悦耳:“皇上,太宰说君侯缺乏管教,想让您将君侯留宫中几日,学习六艺礼仪。”
  九幽愣愣的抬头去看珠帘里,隐隐约约看到了那明黄的身影。
  居然挺期待他同意的,离得远没听清,也看不清,她就放下了可怜的小鸟笼,奔着翡翠珠帘走去。
  她的手刚摸上珠帘,就看见帘里的那个人……穿好了一身灿金色衣衫,正由宫女戴着白玉冠。
  “君侯活泼,朕哪教得了她。”
  齐国公与皇帝告退,一到门口就和九幽撞了个面,被橙红色锦衣华服裹着的男子生的极好,仪容端庄秀朗,烟眉星目,顾盼神飞;
  见了她温缓一下,“君侯如此乖巧的候在外面,真是难得,本公先告辞了。”
  “齐国公慢走,小侯恭送您了。”
  穿戴妥善的皇帝,此时漆黑的凤眸一恍,便抿着浅红的唇瓣道,“朕去天禄阁看史书,料想君侯不会感兴趣的。”
  九幽耸肩道,“皇上这话是单纯的贬低我呢,还是激将法?听说天禄阁几百年收藏全了天下书册,百闻不如一见,我倒是想看看,可惜我这身内监衣服掉价,堂堂君侯假扮内监,说不出口。”
  皇上瞥了她一眼,冷脸哼道。“谁让你假扮内监混入朕寝宫的?自作自受怪谁?”
  “皇上你可别这么说……我是被迫的!我来时候那身衣服,染眉膏脏水给泼了,我都不怪你宫里的奴才毛手毛脚了,你这意思还怪我喽?”
  “天禄阁旁是司衣库,随朕走!”
  “好嘞!”
  ……
  九幽就站在露寝殿外,看着宫女举着孔雀扇拥簇着,一个红衣内监搀陪着一身金黄、颜色无双的男人出来了。
  梳洗妥当的皇帝,身穿一袭明黄盘龙绣袍,流墨青丝尽绾进红玉金龙冠中,只垂了两缕青丝落在鬓角,突显了五官模样娇嫩,腰间垂悬的羊脂白玉色泽温润,颜色极艳。
  更衬得眉眼漆黑,面色雪白。
  穿着黑色深衣内监服的小侯爷,愈发觉得跟他站一块,是云泥之别了……
  皇帝眼神冷漠的瞥了她一眼,浓长眼睫微垂,
  他抬手一指,道,“坐辇,随朕身后!”
  然后,他自己就踏上了华盖金銮步辇。
  待皇帝坐稳了,扶手也搁好了,
  内监拔高了声儿:“——起驾!”
  看他真的走了,九幽也坐上了他身后的一架步辇,被人抬着走了。
  风摇銮铃生生脆,持刀侍卫十几人。皇帝出行的阵仗,果真威风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