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青岚还是没有答话,他说得不错,如果他不答应,自己只有把他关起来,直到迫使他同意。他想走出这里,只有拿钱出来。只是,有些话各自清楚就好,说出来,就不好了。
  金鸣气愤不已:自己居然被这人给耍得团团转,自动走入了圈套。
  他怒道:“我姐姐可是知道我要来的,如果我老是不来,她难道就不会怀疑吗?她一怀疑,查到我进了城失踪,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别忘了,你还指望着我姐夫的医术呢!”
  他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忍不住得意起来:“也就是你一时蒙蔽了我,还有啊,要不是我这个朋友够意思,你哪能这么容易从我手里抠出钱来?”
  青岚看他越说尾巴越翘到天上去,实在是忍不住了,觉得很有必要开口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你人都快到狄王府门口了,却匆匆离去,又没有人绑你走,这一幕可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你觉得,在你姐姐眼里,你为什么到了这里又不进去呢?”
  金鸣站住脚,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青岚笑容可掬地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不错,你姐姐肯定以为你又做了亏心事。嗯,那个时候,我会好心借给她人手,让她好好地查找真相,最后在她的逼迫下‘为难’地告诉她,是我措辞不当,才把你又吓跑了的事。”
  她拍拍金鸣的肩膀:“那个时候,她就会知道,你在京城里又招来了一个小弟妹的事,你猜,她是会担心你失踪,还是愤怒你做出来的蠢事?”
  金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
  青岚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嗯,她其实还是善良的,不忍心看别人崩溃嘛。
  果然,不过一会儿,她的身后便传来某人咬牙切齿的怒吼声:“白,轩!”
  青岚掩嘴一笑:不管怎么说,银子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招募人手,那就是慕昱清的事啦!
  不过,她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回了狄王府,王府里早就来了个不请自到的客人。
  袁莹莹见她回来,从厅中迎了上去,笑得纯真可爱:“王妃你回来了?上次我们说的,要去城外骑马的事,你忘了吗?我一直都等着您有时间出去骑马呢!”
  青岚顿时大为头疼:自从袁莹莹上次帮他们找到了稳婆,青岚为了谢她,在家里设宴招待过她一次之后,她有事无事地就喜欢往这里跑。
  青岚碍着她是袁大将军的侄女,又对金夫人相当于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不得不招呼她。而且,她每次来,也不一定是次次找她的,她还会找金夫人,要求看看刚出生的小豆丁。
  其实她这个人倒不讨厌,只是青岚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想让她察觉,才看她十分厌烦。
  而且,这个女孩子最近一段时间往这里跑的时候是越来越频密了,也幸好,她每次来都挑慕昱清不在的时候来,要不然的话,她还会以为对方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但是,来者是客。
  青岚直到这个时候才十分想念京师里高门大户拜访别人来得先投递拜帖的习俗,像在这天州城里,礼节虽不多,但如果碰到不想见面的客人的话,连个回了别人,不让别人登门的余地都没有!
  青岚听袁莹莹这么说,她连忙作出个疲倦的样子:“真是抱歉了,我刚刚才接了一个客人回来,身上乏得很,咱们改日再聚吧。”
  这逐客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袁莹莹再装听不明白,那也脸皮太厚了。
  她只好略带着些尴尬起了身:“那王妃您好好歇着吧,莹莹改日再来找您。”
  青岚心道,你可千万别找我了,没看你来十回,我起码有八回都是在敷衍你吗?
  她挥了挥手,道:“银杏,你代我送袁小姐出去。”
  袁莹莹出了门,脸上挂着的笑立刻就放了下来:想当年,她也是父母搁在心头,千娇宝爱的宝贝,如今不止是寄人篱下,上个门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别人明明不愿意她来,她却为了心里的那点事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门。她却再也不能像小的时候那样,甩了手就走。
  她回望一眼关得紧紧地狄王府的门:她得让狄王府的人熟悉她,熟悉到不再把她当成一个外人去防备。
  那样,叔父交代的事才有一定的可能去完成。
  而狄王府里,青岚并没有因为袁莹莹的离开而获得一点自由的空气,金夫人的房里果然没有一会儿便传来她中气十足的骂声:“你这个混帐小子,居然干出这样的事,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死去的爹娘啊!!!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金鸣没过一会儿便灰头土脸的被轰了出来,见到青岚在气定神闲地喝茶,不由十分妒忌:“我都是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坐得住?喂,你看你给我出的好主意,让我姐姐气成这个样子!”
  青岚奇道:“这话说来你可真不亏心哪!让你姐姐生气的又不是我,干出混帐事来的又不是我,我好心给你出了主意,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嘛?”
  金鸣又被数落了一通,彻底没了脾气,只是仍不甘心地咕哝着:“那还有我之前的银票呢?都不算数了吗?”
  青岚摇了摇手指:“且等着吧。”说完伸手:“银票呢?你刚刚说没带在身上,现在总有了吧?”大有不拿银票出来不给办事的架式。
  金鸣怒视了她片刻,还是抵不住,气哼哼地掏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给你!贪财鬼!”
  青岚点了点,还算这小子识相,倒是一字不错,迂遵降贵地点了头:“不错,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她慢悠悠地饮了这一盅茶,在金鸣跳脚之前,转身去了金夫人的房间。
  金夫人还在月子里,其实经不得这样的大怒。但好在她有个好夫君,能帮她调养。金鸣的事情更加地等不得。
  青岚去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心情,在喝鸡汤,见青岚来了,忙着要起身:“王妃今天怎么来了?”
  青岚脸上带了些惭愧之色:“说来,也是我家里的事连累了金兄,我来跟夫人道个恼了。”
  她是青家人的事情基本成了公开的秘密,青岚也没想要瞒着金夫人,毕竟,她知道自己的秘密又不止是这一桩。
  金夫人听她这一说,脸上也有些尴尬,她生怕青岚以为是自己嫌弃她家里的人,忙道:“王妃莫要想这么多,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的错。”
  金夫人是个传统的古代妇人,若是她们两个人你对我说一声“抱歉”,我跟你讲一句“我错了”,那还不知道要说到猴年马月去,她索性单刀直入:“其实,也是那个家里的姨娘不会办事,才闹得这一场大笑话出来。”她忙按住要说话的金夫人:“要是夫人不想结这门亲事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金夫人万没料到自己走了不到一年,这个弟弟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们家里虽是商户,也是注重门户家风的,那等随随便便就爬了别人床的女子岂是好女人?他们地位虽低,可也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便可以来随便占便宜的。
  青岚道:“不如,你这里就说,金鸣命数上有所妨碍,不能多娶,否则女方将会有横祸?再让他往家里抬一房女人,再有人想送人来,便有了可回绝的余地。”说女方有横祸,那便是提醒那些想要硬塞女儿过来的人,不要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金夫人顿时警惕:“王妃这是给那个孽障说情来的吧?”他们关系好这不是秘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金鸣去找雨诗还找青岚帮忙遮掩过几次。
  青岚无奈:看吧,她对那个雨诗的憎恶都到了这个程度,她还没提雨诗的名字,金夫人就先怀疑上了。
  不过,她最终的目的其实也是这个,现在却不好坦白。
  青岚道:“我那位姨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看她能把我继母赶走,一人在后宅里独大,便知她不好惹。我现在又不方便出面给你们出这个头,你们若是拒了她……”这些道理,也是她后来想清楚的。
  那时候苏姨娘依附于她,其实也是在选择合作对象,姿态虽低,但不代表她人就好惹。
  她没把话说完,但金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呢?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是这个道理,尤其,青贤的差使还不是很清水,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金家在京城里就有求到青贤的时候,这个时候可该怎么办?
  金夫人神色果然犹豫不定,青岚便又加了一把火:“现在金鸣一个人在外,宅院里没有金夫人您看着,家里又没有个女主人,这个时候没人把住关,金鸣一个大男人,您能指望他兴致来了,能克制住吗?万一到时候又再惹出麻烦来怎么办?”
  金夫人一时没有说话,青岚知道,想要让一个清倌人进门并不是那么容易,但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尽善尽美的。
  金夫人挣扎一番,最后还是拿手在炕上捶了一下:“便宜那个混小子了,王妃去告诉他吧,我同意让她进门了,不过,不是做妻,是做妾!”
  她同意就好,这已经是个相当大的进步了。
  不过,青岚很怀疑,这是金鸣跟他抗争了这么多年后,金夫人其实也有所软化,这一次,也是在借坡下驴。
  尽管金夫人迫于形势,同意了金鸣跟雨诗的事,但接下来金鸣在这里留了几天,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
  蒋玥为了这个死小子让自己夫人气到的事情也很生气,金鸣在这里勉强留了几日,见大家都不欢迎他,只有灰溜溜地又回了京城。
  这是后话,且说慕昱清这边,青岚拿了金鸣这一叠银票,当天便交给了他。
  对于招兵,她有自己的想法:“你须得招些无产者,呃,就是无业的人。”
  这原是老话,其实,若不是战争时代,整个社会的兵源原就是从这些人里出来,像古代的征兵啊,强拉壮丁什么的,都是打仗时才会需要兵力补充。
  平时为了社会的稳定,上位者也不会干这些让民怨沸腾的事。
  但接下来的要求,就让慕昱清侧目了:“还有,他们最好是无牵无挂,我要一部分人生性凶悍,好斗勇猛,再要一部分人身形灵活,擅于攀爬最好,如果凑不齐的话,有这些特殊技能的人也可以。可惜了,现在的识字率实在太低。唔,我还得招个识字的先生,车马夫也要招。”
  “对了,这些人绝不可以在一地招,年纪不能太大,太大了容易成老兵油子,也不能太小,太小了骨头还没长成。”
  慕昱清一样一样地问:“为什么要他们无牵无挂?”古人招兵不喜欢招这些,因为这些人没有亲人,反而没有那么多守土的责任心,打起仗来不会敢于拼命。
  青岚道:“因为我要的是秘密训练,这个时间不会很短,若是一个人平白无故地失踪这么久,父母亲人又说不清去处,很容易惹来麻烦。”
  这个慕昱清有说法:“可以说他们外出做工了。”
  “呃。”青岚倒真忘了,古代社会人出门,少则三五个月,多也是十年八载都有,有的出了门,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辈子不见人影的也有。
  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招人来时还是要先问是不是自愿比较好,如果那人不是自己想来的,被诓了来,万一心中存了恨,说不定就要做出什么事来。”
  慕昱清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做什么她都要说出个道理来,可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道理?很多时候,拳头才是真正的道理。
  而且,世上的穷人那么多,只要是有口饭吃,多的是人愿意卖命,还得看他看不看得上。
  照她开出的单子,每天要吃鱼肉蛋菜,那些都是要千里迢迢从别处运过来的,多少人一年都难得吃到一块肉?
  即使那些人被骗了来,再看到那么好的日子,谁会一头心思地要转回去喝风吃露?
  不过,这些慕昱清没打算告诉她,看她这样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一件事情,而且,是完全因为他才去做,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美好。
  他绝对不承认,他心里其实很享受有个人这样全心为自己算计,为自己打算。
  他也不想说,自从知道这姑娘为了他,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曾下过决心囚禁,他的心里时刻就被一股暖流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