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0章 那一年
  时间不断飞逝,几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楚皇也从继任时的少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即便是他迎立的玫瑰皇后,也变成了鸡皮鹤发的老妪。
  那一年,深秋来临,一场大雾席卷了楚国的各处。那浓郁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雾气遮蔽下,让人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似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楚国皇宫的花园中,楚王靠在轮椅上,静静的望着那满园盛放的金色菊花。
  他的身上脸上,皆是皱纹和黑斑,看起来,和寻常垂垂老矣的老人并无区别。
  “我记得,母妃曾经说过,那年我生下来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一场大雾。如今我垂垂老矣,这样的雾气再度来到,你说它是不是来接我离开的?”
  望着浓郁的雾气,叶凌风握住了身边皇后的手,沙哑的缓缓问道。
  “陛下福泽千年,春秋正盛,岂可相信天象之事。”玫瑰摇摇头,宽慰道。
  “天象不足信,但生死却不可不信。”叶凌风笑笑,抬起头望着雾气,道:“我不怕死,我只是想知道,在我百年之后,世人会如何评判我。我留下的这一切,又是否能延续……”
  “陛下文治武功皆开创了千古未有气象,世人自然会认为陛下是一代明君贤君。”玫瑰回头看着叶凌风郑重道,眼眸中满是崇拜,道:“至于楚国,自然会千古传续。”
  “人寿百年,尚有盛有衰,一国又怎会长盛不衰……”叶凌风轻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玫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叶凌风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同样也闭上了眼睛。
  大雾直到夜幕降临时分方才散却,而当夜色落下,宫女们前来扶楚皇和楚后回宫时,才愕然发现,两人竟已是失去了气息,生命随这场离去的大雾终止了。
  楚皇亡故,楚国大丧,但凡日光可以照耀到的地方,尽皆是一片素净的孝白。
  而在治丧三日后,楚国内讧,数位王子起了争锋,领兵而战。
  偌大的楚国,最终分崩离析,从原来的幸福安宁,变成了千里无人烟,白骨埋黄土。
  这一切,亡故的楚皇都看不到了,但叶凌风却可以看到。
  当楚皇生命结束时,他便又回到了雾气中,回顾了那过往的一生,看到了楚国由盛转衰的画面。同样的,他也终于明白了这一关卡中这些雾气的功效。
  这些雾气,拥有着转世轮回般的功效。这一关存在的意义,便是让他经历形形色色的人生,看到各种往昔根本无法看到,也无法经历的事情。
  而且这样的转世轮回,不同于他之前失去记忆,在星空中游荡的那些年。
  每一次的轮回,就等同于是一次崭新的从头开始,一切从无到有,再到无。
  但唯一让他不解的是,盘古设下这一关卡,让他经历这些纷繁复杂的人生,用意是什么?
  是如他当初失忆时那样,体味何为人,还是另有其他的缘由。
  可这一关,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还未等他理清头绪,风就再度袭来。
  而随着那场风,他经历的第一世彻底结束,迎来了崭新的第二世。
  与第一世不同,这一世的他,出生在与一个荒野的猎户家中,且是在一场深冬。
  他的出生,并未让猎户夫妇欢喜,而是愁眉不展。冬雪深深,正是猎物出没最少的时节,而这些年,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孩子的诞生对他们不是幸事,而是一种深深的负担。
  但猎户夫妇并没有为此而绝望,猎户在照顾好妻子后,就带着弩箭进入了山林。
  从此刻开始,他不仅要负担妻子,更要负担一个孩子。
  他要用弩箭,为母子两人在这肃杀的冬雪纷飞中,找到一条活下来的路。
  猎人进山之后,过了一日,两日,三日,大雪封锁了深山,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猎人的妻子撇下叶凌风,进山去寻找夫君,也为自己和孩儿寻找一口吃食,能够活过寒冬。
  但同样的,在进山之后,她也再没有回来过,风雪覆盖了猎户,也覆盖了她。
  大雪连下了十日,木屋早已冰冷得就像是冰窖,雾气席卷而来,木屋中刚刚诞生的婴儿,就完成了短暂的一生,重新化作叶凌风,回到了第四关的雾气之中。
  第一世权倾天下,号令一出,天下景从;第二世刚刚出生不足数日,便夭折大雪之中……
  随着第二世的死亡,叶凌风重新出现在了第四关的雾气中,但与第一世结束时不同,此时的他,脸上多了一些若有所思之色,就如隐隐想到了什么。
  但就在此时,微风再度来袭,叶凌风经历的第三世开启了。这一次,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荒僻的山野,而是一片片黑暗,一切都被遮蔽,不见光明,唯有黑暗。
  “孩儿,不是爹娘不要你,只是……”片刻后,一个苦涩的声音在叶凌风的耳畔响起,然后他觉得周围一凉,有车马行驶过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那种黑暗,那种嘈杂,让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恐惧,放开嗓子大声哭泣了起来。
  哭声在静谧的夜中传扬开来,引来一阵阵狗吠声,而后数条黑狗从巷落中钻出,目露凶光,口水滴滴答答的紧盯着角落处那个用素色绸锦包裹着的婴儿。
  “滚!”就在黑狗将要扑向婴儿时,一根竹竿突然从远处飞来,重重的落在了领头的黑狗身上。叽得一声惨嚎,黑狗夹着尾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紧跟着,一名须发皆白,穿着一袭破旧道袍的老人从远处渐渐走来,看到街头的婴儿后,低喃道:“怨不得生下来就被舍弃,原来是个天盲……”
  熹微月光下,只见素色绸锦中包裹着的婴儿,五官虽然生得还算端正,可眼眶却深深的塌陷着,就如在娘胎之中时,被恶魔生生将他的那双眼睛抠走了。
  “眼不见光明,但心可见光明。”将婴儿叶凌风抱在怀中后,老道士爱怜的捏捏他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