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哦。”南知意挑了几根入口,一股荷叶的清爽和冰镇后的凉爽感涌入口中,,令人觉得舒服极了。
  雍淮又给她夹了些凉拌木耳,柔声问道:“好吃么?”
  南知意将口中冷淘咽了下去,方才点评道:“还不错嘛。”她又看向雍淮,“雍淮哥哥,你怎么不用?”
  雍淮笑了笑,“好。”
  这处别庄的厨子手艺很不错,做的菜又符合南知意的口味,她倒是用了不少。
  看着小姑娘略有些清减的面庞,雍淮问道:“阿绡最近有没有好好用饭?”
  “当然有啊。”南知意瞪了他一眼,对他这么看自己很是不满意,“你刚才,没瞧见么?”
  雍淮生怕又惹了她不快,吃苦的还是自己,忙哄道:“瞧见了,阿绡用的可多了。”
  这一下子,南知意又不高兴了,她哼唧道:“我还时常听阿翁他们那些朝中大臣聊起太子,都是各种夸赞之言,燕国公甚至还盛赞你储光如玉。可是你这眼神,倒是不怎么样嘛。”她提高了音调,说:“你说说,我哪里吃的多了!”
  小姑娘家,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吃得多。
  果不其然,小姑娘霎时就从小奶猫,变成了一只小老虎。
  雍淮也猛地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满是懊悔,又不知该如何挽救,赶紧道歉:“绡绡我错了,不多,是我吃得多。”
  南知意又哼了两声,瞅了他半晌,见他表情真诚不似作假,方才作罢。
  她爱吃偏酸偏辣的,整桌菜式中,除了新鲜菜蔬,几乎都是这个口味的。雍淮从小便被教着养身,少用这些重口的,一顿饭下来,几乎要失去味觉。尤其是那一道酸汤鱼片,他吃第一口吃,眼泪都快要辣出来了。
  南知意看出他不爱吃这些,十分贴心的说:“雍淮哥哥,你不爱用就别用啦,让他们上些清淡的就好。”
  她说着便喊了仆从进来,吩咐道:“上一份蟹酿橙,再来一些酥黄独和玉带羹。”
  那侍从是雍淮心腹,心知她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急忙应下了,出去外面让庖厨置办。
  雍淮见她如此,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窜起,既令他沉迷,又令他渴望更多。
  两人用完饭后,时辰已经不早了,南知意斜斜歪歪的坐在那雕着滴珠窠纹的酸枝摇椅上,低头玩着手指。
  等她休息的差不多了,雍淮方才试探着问道:“绡绡,要不要去赏荷?”
  “啊——?”这会儿,南知意才想起了今日来别院的目的,虽然坐着也很舒服,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应道:“好呀。”
  雍淮勾唇一笑,先带着她在院中逛了起来。
  别院内景致极好,假山奇石磊磊堆砌、池边垂柳郁郁青青,南知意沿着游廊,将里面看了个遍。
  东南角一处阁楼,有三层高,最上面是一个小亭子,可以凭栏望着下面。
  小姑娘的院子里也有阁楼,可是只有两层,且建的没有这个高,她扬起脸看向雍淮,问道:“雍淮哥哥,我想上去玩会。”
  雍淮自然无有不可,“去吧,小心些。”
  这阁楼的台阶也不知是怎么修的,十分之陡峭,南知意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手,一点一点的往上挪去。
  雍淮在后面,心惊胆战的看着她,全神贯注的盯着,生怕她摔下来了。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小姑娘累的直喘气,再没了欣赏景致的念头。
  雍淮早料到如此,给她擦了擦汗,哄她坐下了。不多时,侍从端着两分橙玉生上了楼。
  闻到香甜的气味,小姑娘瞪直了眼,疑惑道:“雍淮哥哥,这阁楼上都没人,你是什么时候吩咐人做这个的?”
  “上阁楼前吩咐的。”雍淮将橙玉生摆到她面前,声线温润。他早便料到小姑娘上来后肯定会累,便提前让侍从准备些甜食,好让她解解乏。
  南知意惊呆了,好半晌,才低声道:“谢谢雍淮哥哥。”
  雍淮笑了笑,垂眸看着小姑娘用橙玉生的模样,心头涌上一阵惬意。
  小姑娘这么好,被他先发现了呢。他甚至会有想要将小姑娘带回去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的冲动。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南知意放下小银匙,有些疑惑,“雍淮哥哥,你怎么不用?”
  雍淮抿了抿唇,“你先用。”
  南知意用了一会,嫌橙玉生是温的,夏日吃起来不够凉爽,便不想再吃了,溜到阑干边上,去瞧下面的景致。
  雍淮怕她摔下去,就算阑干既高又结实,他也紧紧跟着小姑娘过去了。
  从阁楼处,可以远远的瞧见荷池,还能看到鱼在水中莲叶间游动,小姑娘对这景色新奇极了,招呼雍淮一起看。
  她的侧颜如画一般精致,嫩生生的面庞吹弹可破,兴起时拉着他的模样神采飞扬,眼眸中流露出熠熠光辉。
  雍淮喉结滚动,低声道:“绡绡。”
  第48章
  “嗯?”南知意回头, 看向他,“怎么啦?”
  声音甜腻腻的,犹如小姑娘自己一般。
  “阿绡, 我——”
  雍淮有片刻的失神, 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给咽了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是怕小姑娘不喜欢他?还是怕将小姑娘给吓跑了?
  “雍淮哥哥?”南知意又唤了他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雍淮暗自叹了一声,浅笑道:“这会不那么晒了,要不要去摘莲蓬?”
  小姑娘不明就里,兴冲冲的应道:“好。”也不等雍淮,自己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扶着扶手往楼下走去。
  荷池周围草木扶疏, 还有一艘乌篷船停靠在岸边, 许多芙蕖已经凋落, 唯余莲蓬颤巍巍、孤零零的立在池上。
  池中养着数只鸂鶒, 时人多称此为紫鸳鸯,南知意嫌它浑身六颜六色的,看着眼睛疼, 没有鸳鸯耐看,蓟北王府的池子里便没养过。斜阳从西边洋洋洒洒的铺下, 落在水面上,浮光粼粼,再返照在池中的紫鸳鸯身上,连那一身华丽的羽毛上都染上了金色,竟是意外的好看。
  见小姑娘兴致高,雍淮俯身问道:“阿绡, 要不要去坐船?可以在船上摘莲蓬。”
  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出乎意料的摇头,小声道:“不去了。”
  那边好晒的。
  “怎么不去了?”雍淮拿这个心情多变的小姑娘没有半点办法,只得低声哄她,“你不是想吃莲蓬吗?靠边上的莲蓬都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要坐船才能摘到。”
  南知意看了他一眼,哼唧道:“可是好晒啊!”她可一点都不想变黑。
  雍淮这便明白了小姑娘的心思,心念急转,问道:“你到船舱里面,我在外面划船就好了。”
  听他这样说,南知意有些很有些心动,纠结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你也晒呀。”这样的天气,她还敢让太子在外面给自己当船夫,万一把他给热中暑了,她不就完蛋了?
  她执意不坐船,雍淮也不再强求领着她到凉亭处坐下,让人将莲蓬呈了上来,“我让人早晨摘的,阿绡尝尝?”
  南知意正有此意,先前雍淮送来的莲蓬都堆在她房里,还没来得及用,今天一天倒是都没用过莲蓬。
  这些莲蓬都是凌晨,庄子上的人趁着太阳不晒的时候摘的,已经过了许久,莲子的外皮都有些硬了,小姑娘剥了一会,就觉得有些手疼,不想再剥了。
  雍淮装作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果然看到小姑娘的手指尖已经红彤彤的了,霎时便心疼起来。也不让她再剥,自己拿过她手中剩下的莲子,一颗一颗剥出来,放入玛瑙盘中。
  莲子是乳白色的,仿佛和田玉一般温润,全部堆积在雕了并蒂莲纹的小巧玛瑙盘中,令人喜爱不已。
  南知意觉得有趣,便吃得慢了些,一边吃一边玩。等雍淮剥完几个莲蓬,才发现玛瑙盘里已经堆成小山了,不禁失笑道:“怎么不用?”
  “我、我想留给你吃呀!”回答完后,小姑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真想为自己的回答点个赞呢!
  果然,雍淮听了这话受用极了,嘴角忍不住挂上了笑意,一颗一颗的将莲子送入口中。
  莲子清甜解腻,一口咬下去,凉意争先恐后的涌入口中,因暑气而起的燥热一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一同被压下去的,还有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侍从拿了不少莲蓬出来,剥出来的分量很是可观,两人一点点的分食完了,南知意第一次一次性吃这么多的莲蓬,满足得很。
  待小姑娘吃完后,雍淮给她倒了一杯水,“润润喉。”
  南知意喝了一口,竟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她惊奇的看着雍淮,“雍淮哥哥,你不喝你的龙眼枸杞茶了?”
  雍淮哭笑不得,“都说了是给你准备的。”
  南知意仍是有些不相信,一面歪着头看他,一面捧着那杯水,小口小口的喝完了。
  她乖巧宛如林间小鹿的模样,令雍淮心都快化了,呼吸都有片刻的凝滞。
  喝完水,小姑娘闲极无聊,便让人取了鱼食来,一点一点的抛向水中,逗着游鱼。
  她力气不大,偶有没抛入池中的时候,便极为懊恼,甚至都不想扔了。
  雍淮从她手中拿了一点,随意的抛出去。不仅没有抛在岸上的,甚至还又高又远。
  盯着他引来的游鱼瞧了半晌,南知意等了雍淮一眼,紧紧抿着唇,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雍淮原本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技术,却没想到突然惹了小姑娘不快,一下子就慌了,“阿绡,我只是——”
  他不提还好,一提,南知意的火气就噌的一下上来了,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看着芙蕖。
  南知意生气的模样,雍淮既有些慌张,又有几分得意。
  小姑娘同他闹小脾气,那说明小姑娘愿意亲近他,总比根本不愿意接近他来得好。
  这么想着,雍淮倒是很能安慰自己一些,神色也和缓了。
  瞪了一会,南知意突然起身走到池边,将手里的一把鱼食,重重的抛了出去,抛的极远,鱼群全都聚集了过去,挤作一团。
  她走回凉亭,哼道:“别以为只有你会扔呢。”
  “是,绡绡也很厉害的。”雍淮立马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见她仍旧是别扭的表情,又补充道:“可比我厉害多了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的那些书起了作用,南知意的神情果真与先前不同,看雍淮的眼神倒多了几分满意。
  等别扭完了,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小声道:“也、也没有的啦,你也很厉害的。”想起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南知意的面颊都忍不住红了起来,酡颜明媚,绯色都蔓延上了耳尖,坠着明月珰的耳垂上,也是宛如滴血的艳色。
  瞧了一眼天色,南知意缓缓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雍淮原本在剥莲子的手停了下来,“好,我送你。”
  小姑娘点了点头,却有些等不及,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却一个不小心,被椅子脚给绊了一跤,差一点摔到地上去。
  雍淮眼疾手快,抢先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无奈道:“绡绡,慢些。”
  小腿骨被撞的疼痛传来,小姑娘龇牙咧嘴的,很是难受。雍淮又抓着她的胳膊,炙热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入,南知意一时间僵在了原处。
  雍淮以为她撞得狠了,忙道:“是不是很疼?”接着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隔着马面裙给她揉着小腿。
  他一路指指点点,问究竟是撞到哪了。等他按到小腿正中间的骨头上时,南知意突然叫了一声,细声细气的,雍淮若不是凑的近了、耳力又比常人稍好些,只怕还听不到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