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节
  就在这个时候,高曲一突然挣扎着起身,抬起手来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吴胥的脸上,吴胥的脸被打偏在一边,这变故让众人始料未及,全都吃了一惊。
  就见高曲一的表情变化了,他的脸色虽然仍然十分痛苦,却不似之前那么天真顽皮,一张本就冷艳的面孔充斥着高傲,沙哑的声音满含质问,颤抖的说:“吴胥,你的胆子大了,竟然偷看我的手记,是谁让你到这种地方来的?!”
  第288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8
  吴胥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 那巴掌的响亮声音让罗三爷莫名有点共鸣……
  吴胥的脸被打偏到一边,晃过一次诧异,却不生气, 反而惊喜的看向高曲一,说:“少爷, 您清醒了?”
  高曲一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儿, 疼痛似乎渐渐减轻了不少,呼吸虽还有些不太平稳, 但比刚才好了不少。
  高曲一的表情冷冷的,再加上他天生生得冷淡, 眼神里不见一丝的天真无邪,给人的感觉异常高高在上。
  高曲一不回答吴胥的话, 冷声说:“立刻离开这里,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么?”
  吴胥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微笑, 专注的凝望着高曲一,说:“少爷,您是在担心我么?”
  “谁、谁……”高曲一被他这么一说, 脸上登时红起来,刚才因为疼痛而惨白的脸颊慢慢殷红起来,一直红到耳后根,说:“谁担心你!?”
  吴胥笑着说:“不管少爷是不是担心我,但是我不会走的。”
  “你?!”高曲一被他气坏了。
  吴胥说:“少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帮助少爷,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高曲一胸口快速起伏, 指着吴胥说:“你敢违逆我的意思!?”
  他说着, 突然一撇头, 看见了床铺旁边的镜子, 镜子非常简陋,还碎了一个角,照出来的镜像也有些扭曲,不是很平整,但这不妨碍高曲一惊讶。
  高曲一指着吴胥的手一颤,连忙打了个转,捂住了自己的脖颈,说:“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高曲一的脖颈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看起来相当暧昧,而且还很新鲜,因为他肤色白,而且天生有些伤疤体质,所以稍微一用力就能在皮肤上留下痕迹,普通人两三天就能消失的痕迹,高曲一这个碰瓷儿体质,至少要用一个星期,更有甚者一个月都消失不了。
  高曲一捂着自己的脖子,他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难道“还没见过猪走”么?震惊的瞪大眼睛,说:“你……我……”
  吴胥笑了笑,并没有高曲一的震惊,也没有他的惊慌,说:“少爷不记得了?您失忆的时候可比现在诚实多了,还逼迫我做了很多事情,少爷,需要我一一为您说明么?”
  “你……你……”高曲一这个表情,显然不需要说明,他已经明白了,虽然脑子里一片混乱,仿佛喝酒断片儿一样,但身体还是记得的,那种战栗感回旋在高曲一的骨髓里,食髓知味……
  万俟林木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听着,“逼迫”?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口气,那么耳熟呢?
  罗三爷则是稍微咳嗽了一声,说:“看来你们有什么误会,我们暂时先去一楼等。”
  吴胥点点头,说:“好,劳烦罗三爷稍等一会儿了。”
  罗参转头对万俟林木说:“木木,来。”
  众人离开了高曲一的房间,里面还能听到高曲一大骂的声音,不过色厉内荏,一副恼羞成怒的感觉。
  万俟林木出了房间,说:“这个高曲一,怎么回事儿?他又恢复理智了?”
  看来是这样,其实很好理解,就和万俟林木的情况一样,突然变成了三四岁的神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起床,又恢复了神智。
  不过万俟林木至今还没有恢复丢失的记忆,简单来说,这种疾病可能会让人混乱。
  众人在一楼等了一会儿,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高曲一和吴胥才从楼上走下来,高曲一微微抬着下巴,走路带风,那种感觉就好像从城堡台阶走下来的王子,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感,吴胥垂手跟在后面,非常的本分。
  两个人走下来,高曲一坐下来,万俟林木说:“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曲一打量着而万俟林木,上下的审视,说:“听吴胥说,你也有和我一样的病症?”
  万俟林木想了想,他也没感觉自己失忆了,反正自己没觉得自己有病,罗参在一旁说:“的确如此。”
  高曲一眯眼又打量了两眼万俟林木,说:“难道你也是……?”
  也是什么?高曲一没有把话说明白,万俟林木追问:“我是什么?”
  高曲一却说:“不,没什么。”
  万俟林木听他一句话说半句,心里那叫一个不爽,说:“既然咱们都已经到了这里,肯定不可能打退堂鼓,你已经醒过来,那就把你知道的,关于琴弦的事情说一说吧。”
  吴胥说:“是啊,少爷,罗三爷和万俟小公爷都非一般人,可以帮助少爷,事关少爷的安危,少爷便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高曲一回头瞪了一眼吴胥,似乎是怪他多管闲事,随即冷笑一声,说:“说出来又怎么样,不还是要死?”
  他的笑容更像是自嘲,吴胥一听,立刻半蹲下来,和坐在椅子上的高曲一平视,说:“少爷,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傻话,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高曲一被他凝望着,好像要吸进吴胥那双黑亮又专注的眼眸之中一样,“腾!”脸上一红,心中梆梆梆狠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万俟林木“啧”了一声,说:“你们就别打情骂俏了,把话说完再打情骂俏不好吗?”
  高曲一脸上更红,结结巴巴的说:“谁、谁打情骂俏?”
  “好啊,既然你们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但我事先说明,这是一条不归路。”
  高曲一顿了顿,冷冷的说:“其实……这根琴弦,出自五十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想必很多小学生也听说过李商隐的锦瑟这首诗,以华丽的辞藻为代表,感叹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忧思。
  古时瑟为二十五弦,但是有传说,其实古瑟最早是有五十根琴弦的,《史记》中记载“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
  万俟林木说:“你要找的是五十根琴弦的古瑟?”
  高曲一点点头,说:“没错。据传说,这把五十弦是用天底下最名贵的金属制成,拨动琴弦,便能撒豆成兵,控制人心,无所不能,乃是世上不二的瑰宝。”
  他这么一说,袁老板满脸都是贪婪的神色,忍不住搓了搓手,一张乐器而已,竟然传的如此神乎其神,虽然不知道这个乐器是不是真的如此神奇,但就冲着他是最贵重的金属制成,如果能找到,也能卖个好价钱,那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何止是元老板,花公鸡和牛犊也是一脸贪婪。
  万俟林木说:“这和你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高曲一一笑,说:“当然有关系,其实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嘶——”抽了一口冷气,吴胥赶紧上前扶住高曲一,高曲一整个人抽搐起来,捂住自己的额角,嗓子里发出低低的通呼声,说:“疼……啊——”
  他的话说到这里,猛地浑身一松,竟然直接昏死了过去。
  “少爷!”吴胥一把搂住软倒的高曲一,众人也都吃了一惊,没想到高曲一好端端的,突然就晕倒了。
  “少爷!少爷?”吴胥轻轻晃了晃高曲一,高曲一“唔”了一声,晕倒没有两秒钟,幽幽的又转醒过来,迷茫的睁开眼睛。
  一双黑溜溜的眸子里充斥着迷茫的水雾,一股天真无邪的迷茫……
  万俟林木眼皮一跳,说:“他不会又傻了吧?”
  万俟林木虽然说得很“粗俗”,不过也算是一语中的了。
  高曲一突然昏厥,又突然醒了过来,眨了眨一双娃娃一样大眼睛,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似乎有些害怕,立刻缩进了吴胥的怀里,紧紧抓住吴胥的袖口和领带。
  袁老板一拍大腿,说:“哎呀!高老板,您倒是说啊,正说到关键,其实什么?!”
  高曲一被袁老板着急的样子吓坏里,嗓子里呜咽这,使劲往吴胥怀里钻进去,吴胥赶紧搂住高曲一,说:“少爷,不怕,少爷我在呢。”
  万俟林木摊了摊手,说:“这下好了,其实什么也没说出来。”
  罗参揉了揉额角,说:“起码知道我们要去找的东西,是五十弦。”
  万俟林木笑了一声,满怀“恶意”的说:“嗯,还是传说中泰帝伏羲的五十弦。”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了,泰帝伏羲的五十弦,这才是大海捞针,不,大海里捞月亮!
  罗参沉声说:“事不宜迟,启程吧。”
  袁老板管村民租了三条船,因为他们人多,要分成两条船坐,还要有一条船专门放装备,这次走的是水路,五十弦很可能在这座水洞里,所以要带很多下水的装备,这些装备是最沉重的。
  村民见他们要去水洞,还是再三的劝阻:“洞里真的有神明,不能去啊,惊扰了神明,是要遭报应的!”
  袁老板笑着说:“什么神明?怕是一个会唱歌的狐狸精,等我给大伙儿抓出来!”
  众人上了船,袁老板一行人一条船,万俟林木一行人一条船,本已经分配好了,哪知道任杀突然说:“琴师爷,这边。”
  任杀站起来,还拉着琴师爷手,一定要琴师爷坐在自己这条船上。
  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任杀就称赞了琴师爷“真好看”,昨天晚上整整一晚上任杀还不见踪影,回来的时候嘴角破了,手臂上挂着抓痕,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现在任杀一脸傻笑,笑得那叫一个甜蜜腻歪,也不顾及别人的眼光,非要和琴师爷坐在一起。
  花公鸡也算是男女不忌的主,但从没把注意打到琴师爷身上,因为琴师爷真的太……太太太丑了!丑的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反观任杀,虽然说起话来像个大傻,但是长得高大英俊,不说话的时候往那一站,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气质,总之和琴师爷就是云泥之别。
  不知道这个任杀是不是真的太傻了,竟然看上了琴师爷,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恋爱的馊臭味道。
  琴师爷虽看不到,是个盲人,但也能想象到此时众人的表情,有些不好过去,刚想要拒绝,任杀已经不管不顾的走过去,拉住琴师爷的手,说:“我想跟你坐在一起。”
  琴师爷脸上一红,可能是红了,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黝黑了,看不太清楚是不是脸红了,被任杀强硬的拉到万俟林木这边的船上。
  大家分配好了船只,可算是开船了,任杀和罗参负责摇船,他们的船只打头,谨慎的往水洞划过去。
  今日是个晴天,能见度非常高,但是莫名接近水洞的时候,天色便阴暗了下来,好像水洞上空弥漫着一层雨云,越是接近,便越是阴沉,那雨云好像还跟着他们的头顶移动一般。
  水洞的洞口不小,仿佛一张血盆大口,上颚的獠牙露出水面,下颚的獠牙藏在水中,黑洞洞的咽喉仿佛要将他们连人带船一起吞噬。
  哗啦——
  哗啦啦——
  就在即将进入水洞的时候,竟然飘起了小雨。
  村民们之前说过,每逢下雨,就会有乐仙在水洞里奏乐,起初众人还不相信,直到眼下……
  水洞里真的幽幽传来丝竹之音,就仿佛是古典的音乐一般,袁老板说:“大家不必惊慌,必然是雨声和水洞的风声形成了回音,所以听起来才像奏乐。”
  牛犊笑了一声,说:“啐!咱们这在刀口上舔生活的人,害怕他娘的乐仙?”
  伴随着牛犊的笑声,小船缓缓驶入水洞,光线仿佛被水洞吞噬了,一点点消失在众人的头顶,慢慢的消弭,直到黑的不见五指。
  啪!
  万俟林木将带来的灯打开,其他人也把灯打开,船只瞬间亮堂了不少,起码能照亮前后一段距离,不至于碰到石头。
  进入水洞之后,水道其实很窄,而且只有一条路,想要并排行船是不可能的,只能依次通过,而且水道有很多拐弯的死角,一个不慎就会碰上旁边的石头,甚至把船撞漏。
  花公鸡说:“这水洞怎么这么窄,而且只有一条路?村民不是说水洞里窟窿很多,容易迷路么?”
  怎么看这水洞都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和之前村民说的不太一样。
  众人观察着地形,就见任杀和琴师爷,不像是来找宝贝的,反而像是来郊游的,任杀没有找宝贝的心思,一颗心全都扑在琴师爷身上,而琴师爷呢,他眼睛看不见,所以压根不关心地形问题。
  任杀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些带来的食物,把包装纸撕开,特别殷勤的喂到琴师爷嘴边,说:“啊——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