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心!”
  言伤吃力的解决掉一个黑衣人,然后便看到瘦弱的少年向自己义无反顾冲过来,几乎是电光火石间,言伤一把抓住向挡在自己身前少年刺去的剑,手上立刻传来一阵刺痛,殷红的血从指缝涌出,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为什么?”李音之的嗓音沙哑。
  “少爷,你永远不必为了我以身犯险。”言伤松开手,剑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她并未去看红了眼眶的少年,而是掂了掂自己的剑,抬眸看着仅剩的三个黑衣人,随后扬起剑,“在你长大前,我会好好保护你。”
  “不要……”
  “饶……饶命……”
  “女侠……啊!”
  解决掉最后黑衣人的言伤后退几步,剧烈喘息着靠在了墙上。李音之咬着牙红着眼眶走过来,抱住她。却听到女子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爷,你还未及冠,但有些话我却已不想再等了。”
  李音之缓缓放开言伤,然后有些呆怔的看向女子唇角含笑的脸,心跳得厉害。
  “你方才为我挡剑,我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所以我必得告诉你,”女子抬起未被血污掉的手抚上少年微红的眼角。“少爷,我欢喜你。”
  仿佛等待一枝寒梅从嫩芽长成梅树,然后开出冷香阵阵的花。李音之的眼角忽然划过一滴泪,然后他抱住眼前的女子的腰,把头埋进女子的怀里。
  “你要等我长大。”
  “是,少爷。”
  “你要教我武功。”
  “是,少爷。”
  “还有,我从未问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如寒梅般清冷的女子唇角缓缓浮现出笑意。
  “唤我言伤吧,少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音之觉得十八年来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被搬开了。被人抛弃又怎么样,被人虐待又怎么样,甚至活得这样贫穷又怎么样?
  现在他有了她,她也有了他。这样便很好了。
  ————拯救十八岁杯具少年完————
  ☆、第3章 拯救二十七岁杯具琴师(一)
  言伤手里举着一把画着梨花枝的油纸伞。
  下着雨的街道上,摆摊小贩匆忙收摊逃窜。言伤却是不慌不乱,素绿衣裙,青丝轻绾,就这么闲庭信步般向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像一朵盛放在池中的青莲。
  言伤停下脚步。
  落雨声嘀嗒嘀嗒。屋檐下,只穿松散白袍的男子身边随意放着一把旧琴,斜倚在房柱上,双眼紧闭,唇角翘起,妖冶的脸溅上清凉的雨水,然后顺着形状优美的下巴滑下,滴答一声落在地上,盛开一朵小小的雨花。
  “苏琴师,您还不回沉香阁哪?这么大的雨。”有匆匆跑过的少女惊艳回眸。
  男子只是睁开了眼,唇角含笑,眸光亮得出奇。他开口,嗓音如真珠落在玉盘里般清亮:“天阶小雨,润如酥油。我喜欢淋这样一场痛快的雨。”
  “要我留下来……留下来陪你么?”
  “不必。”他看着她绞着手指头的窘迫样,忽然妖冶一笑,“女子身体阴寒。姑娘若是生病,必定有人会担心的。”
  这话说得暧昧,少女后退几步,羞涩的掩面而去。
  言伤清楚看到,就在少女转过身的一刹那,妖冶从男子脸上敛去,变为一种微带着嘲弄的古怪笑意。
  苏寻欢。
  言伤微微启唇,把他的名字在唇间细细咀嚼。
  年幼丧父,继而丧母。后来因为一场瘟疫,连虐待他的亲戚也未能幸免于难,年幼的苏寻欢随逃难人群来到玉京,在胡姓人家做小厮谋生。
  明明是卑贱的出生,却长了一张极尽妖冶的脸,思慕于苏寻欢的少女络绎不绝。十八岁那年,苏寻欢与从小熟识的胡姓小姐私定终生,约定及冠便来迎娶小姐过门。然而及冠那天,苏寻欢在街边被地痞强行玷污,胡姓小姐也被父亲勒令嫁人。亲见爱慕之人上了他人的花轿,苏寻欢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去外衣,走进了沉香阁。
  七年过去,当初悲苦努力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风流倜傥的男子。琴技出众,举止动人,常年游走于烟花之地,是女子和断袖都愿为之千金一掷的琴师。
  而他被炮灰掉的原因,是因为嫉妒男主角杜止风平顺无波的人生,在意图染指女主角夏柔的夜晚,被夏柔用匕首一刀刺死。
  言伤握紧手里的伞,从雨幕里走向他:“苏琴师可是要冒雨回去?”
  看到眼前人,苏寻欢的脸上出现片刻的微怔,但是毕竟在风月里游走了七年,他止住脚步,嘴角很快勾起熟悉的笑容。
  “欣荣公主。”
  欣荣公主,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性情冷漠高傲,故而不愿居于宫中。欣荣公主曾命苏寻欢进府表演,欣赏他一身好琴技,准他不行礼,却又不齿于他的放浪不羁,因而除了打赏外,对待他态度十分冷淡。
  苏寻欢还来不及思考这样的天气,这位尊贵的公主为何会独自一人走在雨中。便见公主走到了他的面前,素白的手将纸伞举上他的头顶,淡淡的梅香从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散发出来,萦在鼻尖。
  任他接触过再多的女子,也在这一刻愣住。
  “天冷。”言伤说罢将伞交到苏寻欢手中,从他手里抱过旧琴。向前走了两步,随后站在屋檐边看着还愣在原地的苏寻欢:“苏琴师?”
  苏寻欢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将伞撑在言伤头上,与她并肩而行。看着被抱在女子手里的旧琴,男子咳了咳,笑得风情万种:“上回公主曾说过厌恶这琴上的脂粉味,草民本以为公主,再也不会出现在草民的面前了。”
  高大的男子斜斜撑着伞护着身边的女子,身上仅着的白袍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偏生他还用深宫怨妇般的哀怨语气,说着容易让人内疚的话。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么?言伤侧过头去看他,男子脸上的笑容没有平时的妖冶,看起来却有几分委屈的味道。让人觉得……莫名的可爱。
  “我的确厌恶这琴上的脂粉味。”言伤正经点头,将琴抱得更紧道,“然而这上面不止有脂粉味,还有你的味道。”
  苏寻欢顿住脚步,言伤也跟着他停下。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这是被高傲的欣荣公主调戏了……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言伤忍笑:“从今日开始,这琴上再也不会染上其他人的味道。”
  “……什么?”
  “因为我看上你了。”
  “……”
  接下来的路便是死死的沉默。只能听到雨声滴答滴答,仿佛打在人的心上。
  “等我,我会再来找你。”沉香阁门口,言伤将琴交回苏寻欢手里,指尖触到他湿掉的衣衫,皱了皱眉。看着他呆怔的走回屋檐下,这才撑着伞离开。
  背对着苏寻欢,言伤的脸上露出笑意。那是温柔羞涩的笑么,不。那只是她预想效果达到的满意的笑。
  苏寻欢对所有人都能笑得妖冶,都能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那是因为他知道,他露出何种表情,人们就会给他何种反应。
  对于他,她没有必要一点一点渗透。唯有出人意料,一击即中,才能让他的故事走向不同的方向,扭转他即将死在这个月末的结局。
  苏寻欢几乎不能相信。
  平日里高傲的欣荣公主对他说……
  “因为我看上你了。”
  女子温和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他本以为那是她厌倦了假装高傲,而随口说出的话。却不曾想,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她都专门来到沉香阁听他弹琴,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期间有旁的女子偷偷摸摸来窥他,他习惯性笑得勾魂夺魄,却每每见她皱起眉头,并嘱咐侍从不许放人进来。
  她并不像以前那样矛盾的对待他了。以前她一边欣赏他的琴技,一边厌恶他的为人。而现在她的眼睛总是时刻看着他,里面没有厌恶,只有专注。
  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占有欲,窥视他的猥琐男子被她的侍从拖了出去。
  她带来御医为他诊脉,当御医说他常年饮酒少眠,更兼淋雨受寒,身子骨十分差,她又皱起了眉。
  她必定要亲眼看着他喝下调理身子的苦药,并且苦得忍不住连连皱眉,才许他继续弹琴。
  她差人为他做了有衣襟有扣子,规规矩矩的衣衫,将他以前穿过的露出胸膛的衣服带走了。
  还有许多许多……
  苏寻欢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变得对自己这样上心。
  真的看上他了?看上他的什么?除了一副好的皮囊他还有什么?
  想到这里,苏寻欢举起小丫鬟送他的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得止不住咳嗽,白得病态的脸上莫名浮现出苍凉。
  “苏琴师,哎哟。”沉香阁老鸨挥着红手绢跑过来,语气焦急,“前几天没见到你的那位世子又来了。这次还带了打手,叫嚣着再见不到你就砸了这沉香阁!”
  举着酒杯的手指一僵,苏寻欢垂下眼睫,声音里不辨喜怒。
  “世子李槃?”
  “可不是嘛,整个沉香阁都知道你是欣荣公主的人,偏生他是公主的亲生哥哥,连公主也奈何不了他。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又如何阻止。你看看这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
  来找他分明就已经是决定要怎么办了吧。
  缓缓放下酒杯,苏寻欢再抬起头来时,笑容温柔而妖媚:“请张妈妈去告诉世子,在天香一号房待我片刻,我这就过去。”
  言伤带着侍从走进沉香阁时,气氛很是怪异。
  老鸨并未像以前一样笑得欢天喜地,反而是一边狼狈的笑着跪下行礼,一边焦急扯着手绢。众人也都互换着眼色,仿佛下一刻就准备一起从这里逃走。
  今日世子李槃出宫游玩,言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是以她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众人在畏惧些什么。
  “苏琴师呢,为何不来迎我?”语气冷硬,不怒而威。老鸨还不待言伤再问些什么,已吓得啪一声跪了下去。
  “回禀公主,是是是,是公主的哥哥,是李槃世子一定要苏琴师为他抚琴,不然就要砸了沉香阁,苏琴师为了救沉香阁,已经,已经去了天香一号房为世子抚琴……”
  很好。这场景,正适合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显现出苏寻欢对于她的重要,言伤不打算放过这机会。
  言伤缓缓抬手,指向老鸨一瞬间刷白的脸。
  “本公主曾嘱咐过你,说苏琴师是本公主的人,而现在,你把他交到了我的哥哥手里。”
  再一指向跪着的众人,华服女子眼睛睁大,声音拔高,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众人尸首异处。
  “今日如果我的苏琴师被哥哥所染指,我便叫你们这沉香阁变为流血阁!”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磕头声回荡在大堂。言伤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挥开挡路的侍从大步向天香一号房走去。
  “砰”地一声,雕着美丽图案的门被侍从用力踹开。
  被李槃压在绣床之上的妖冶男子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眸子动了动,看着在众人簇拥下大步走来的华服女子,忽然微微笑了起来,这笑容并不似平日里的风情万种,只带着释然和轻松。
  苏寻欢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酡红,看着言伤将李槃拉开,然后他冲她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风华绝代,轻松而信任。
  “公主,我方才一直在想,你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