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吻 第20节
  关山月这才慢悠悠地顺着薛幼菱的视线望了过去。
  被称为谢妙容的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礼服,还别了个皇冠样式的发夹,被薛幼菱点到名,她也不恼,真像在看戏一般,半分都不觉得关山月是来砸场子的,仿佛还看得津津有味。
  谢妙容走上前去,先是礼貌地跟关山月点头打了个招呼示意,才望向叉着腰的薛幼菱,好声好气地:
  “幼菱姐,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有给他们递过请帖。”
  薛幼菱哦了一声,迅速将目光放到两人身上,仰着头,一脸倨傲和睥睨:“怎么,明家已经落魄到要蹭宴会的程度了吗?”
  明嫣的尊严已然被按到了地上踩,身边的关嘉昱挺身而出,对着谢妙容:“是我的错,本想着来给你送个礼物,没想到会遇上……”
  关嘉昱欲言又止,看了关山月一眼,显然是想把后者打成闹事者。
  可谢妙容却礼貌地看着关嘉昱:“有心了,请你们先回去吧,不然我爸妈那里,我也不好交代。”
  “……”
  关嘉昱脸色一沉,他愤愤地看了关山月一眼,领着抽泣着的明嫣快步往外走,还被周朝撞了撞肩膀,惹得关嘉昱一个踉跄,周朝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哟了一声:
  “哟,关公子,肉挺厚呀。”
  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关山月终是扯了个笑。
  谢妙容再三给关山月和薛幼菱赔了不是,把人往里面请进去,客气得很,三人并排往里走。
  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只是在谢妙容跟他们客气完,去后台准备的时候,她那几个小姐妹才敢出声问她:
  “妙容,关家那个算是公然砸场子了吧,你不生气呀?”
  谢妙容补妆的手丝毫不停,只十八岁,却已承得一幅世故的做派:“整个北城都知道她是未来庭旭唯一的继承人,你想得罪她?”
  小姐妹一顿,摸了摸鼻子:“谁敢呀……”
  谢妙容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只是眼底闪着莫名的意味:
  “你以为外面那些人真的是为了我的成人宴来的吗?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听见关山月会出席之后,亲自来找我爸妈要的邀请函。”
  小姐妹哑声:“还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她还真的嚣张又张扬。”
  “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资本。”
  谢妙容慢条斯理地补着唇釉,头上的皇冠发饰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你以为,她真的只是靠着庭旭唯一继承人这个名号横行的吗?”
  细细地描绘出最后一笔,谢妙容放下手,看着自己的小姐妹,压低着声儿,一字一顿:
  “那个关夫人,可是个厉害角色。”
  第十七章 “一个不小心,差点栽在他手……
  “月月。”
  满场转悠了一圈,收集到满意信息才安心回来的薛幼菱走回关山月身边,轻咳了声:
  “战力值依旧爆表呀。”
  关山月手里摇晃着杯香槟,看了她一眼,不语。
  周朝则是痞笑着,看着薛幼菱:
  “不然跟你一样啊?一听见她在门口跟人正面撞上了,就跟老母鸡护崽似的猛打一个方向盘就冲来了。”
  薛幼菱瞪了他一眼,周朝才笑着看关山月,续道:
  “吓得我死死抓住把手,就怕英年早逝。”
  关山月垂眸,轻笑一声:“那你敢坐她的车,也算是个人物了。”
  周朝一个没忍住,嗤笑出了声。
  “月月!”
  薛幼菱跺了跺脚,惹得旁边窥视的人们目光一颤,她们三个这里的气场仿佛跟整个宴会都格格不入,自成一片小天地。
  这些人奢华的外表下只是腐烂而空洞的内壳,在这无比耀眼的地方,暗暗涌动着的,却是像紧逼黑暗深渊般,险恶的人心。
  “好了。”关山月余光将旁人的脸色尽揽入底,她抿了口香槟,才望向薛幼菱,低声,“乖。”
  薛幼菱也察觉到了那些视线,她头一扭,瞬间变了副脸色,偷看的人都假装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薛幼菱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翻了个白眼,才慢悠悠地转回头来:
  “无聊。”
  周朝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他开口,声音很低:“谢家这丫头的成人宴,怎么能请得动您这尊大佛?”
  顿了顿,周朝偏头再续,声音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月姐,有事儿啊?”
  薛幼菱也正了脸色,声音融在轻缓的音乐中:
  “总不会是故意撞着那两个白痴来的吧?”
  关山月顺着灯光白了她一眼,只一瞬便收回,她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我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薛幼菱摇了摇头。
  “谢家和卫家,最近是不是有生意来往?”这一句,关山月是看着周朝。
  周朝一顿,嘴巴比脑子更快:“对,都是搞金融的,听说是有个什么合作项目?”
  薛幼菱也抢过话头:
  “我倒是听说卫家最近有意栽培自己回国的小儿子,把他按进了公司,说得好听点是实习,可难听点,不过是给几个项目经手,好名正言顺让他接管公司罢了。”
  关山月笑而不语。
  周朝的目光在关山月脸上来回扫了扫,忽然哦了一声,目光灼灼:“你看上他了?”
  未等关山月反应,薛幼菱就吸了一口凉气:“什么?”
  “滚。”
  关山月飞了一记眼刀过去,周朝瞬间移开视线,关山月才收回眼光,倚着沙发:“是工作上的事。”
  “你想跟他合作啊?”周朝笑了,他喏了一声,“开个口就是了,你看在座各位,谁不会上赶着扑上来。”
  薛幼菱也笑了声。
  可关山月却盯着桌上反光的高脚杯不语,她默了默,才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们不懂,我在国外,跟卫家那个交过手。”
  “……交手?”
  薛幼菱笑意一顿,有些不解地跟周朝对了个眼神。
  露出的那一片白皙的锁骨被室温吹得有些发冷,关山月慢悠悠地,望向那头门卫前去开门的身影,兀地扯了个笑,嗓音有点低:
  “是,交过手——”
  “一个不小心,差点栽在他手上。”
  话音刚落,大门再次被拉开,来人身形消瘦,穿着件白衬衫,衬衫上还疑似沾了点颜料的痕迹,西装外套被他挎在手臂上,极其有礼貌地往门卫道了谢,才走了进来。
  宴会上的人都循声望去。
  男人像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随意在路过的侍应手上的托盘中拿了杯酒抿了口,就这么站在宴会中心,随意地一扫,跟关山月的眼光对上。
  男人视线微微一动,忽然举起酒杯,像关山月举杯示意。
  像是很熟稔的模样。
  关山月呵笑,也轻轻举起了举杯。
  隔空碰杯。
  男人抬步往这边走,周朝和薛幼菱接收到关山月的眼神示意,起身走到了不远处的桌上,一直看着这边的动静。
  终于,男人在关山月跟前停下,他微微躬身,礼貌问人,开腔是不太纯正的北城话:
  “我能坐下吗?”
  关山月不置可否。
  男人笑着坐下,周遭的眼神更胶着,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看着关山月:“好久不见,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你。”
  “能不巧嘛。”关山月摇晃着重新续上的香槟,压低着声,“知道我在,你还敢来?”
  男人轻笑出声,眼神却真诚无比:
  “能被关小姐追着我的脚步,亲自来谢家这种小宴会……”
  他一顿,声音很轻,只有关山月能听见,眼底的波动毫无保留:“是卫某的荣幸。”
  四目相对。
  不远处薛幼菱的耳朵几乎要脱离她的身体,恨不得自己跳到这里来监听了。
  关山月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收眼底,她微微仰头,抿了口香槟,指甲油映射出的光耀在高脚杯的杆上:
  “胆量不错,脑子转得也很快,也敢跟着回来北城,我还以为得让人在国外逮你呢——”
  “卫京承。”
  被点到名的卫京承丝毫没有讶异的意思,只是也抿了口酒,目光落在关山月白皙的肩上,看着黑裙裹着她的身体,长发都落在一边的颈下,再往下——
  “关大小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卫京承呵笑,被关山月几乎是冰锥一般的眼风刮过时及时收回了视线,他轻笑一声,将高脚杯往关山月跟前一放:
  “我会害怕。”
  关山月的嗓音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一般,她是笑着,可眼神却冷得吓人,逆着光,棱角分明的五官被镀得模糊:“在国外摆了我一道,你明知我是个锱铢必报的人,胆子很大啊你。”
  卫京承却笑了,他一双深邃的眼睛压在眉下,常以柔和目光视人:
  “您知道,我这张嘴不严实,您这样吓我,保不齐我被吓一跳,或者人身有个什么闪失——”
  “这嘴巴一张,声音……可就到周氏总裁那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