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五子不孝,残害兄弟,杀害手足,逼迫小王退位,窃国篡权,狡言请封,臣叩请上国发兵,以肃清明!”
  求救信是通过锦衣卫的渠道送至京中,满朝哗然。
  这么一来,就不是朱棣不讲道理,而是秉持着着仁爱之心和国际主义精神,对朝鲜施以援手,理由相当充分。
  常言道,有条件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条件也要上!
  换到朱棣这里,就变成了有机会要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打!
  李芳远被迫退位是事实,他的儿子自相残杀,争夺王位也是事实。
  主动上表请求明朝发兵,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当然,现下李芳远的表疏尚未送到南京,朱棣仍在兴致勃勃的举办亲卫大比武,擢升了一批又一批如陈纪一般的勇将,分批次送往北疆。
  美其名曰:战场磨练。
  孟清和一边专心教导朱瞻壑,一边掰着手指头,算着沈瑄回朝的时间。
  天子召征讨安南大军回朝的敕令已经发出,很快,沈瑄就要率领大军班师。至于回来之后,是会和他一样,暂时留在京城,还是马上返回北京,并不重要。
  关键是,数月未见,着实是想念啊!
  郑和王景弘在羽林卫比武当天,被天子当众夸奖。他们不只带回了成船的珍宝货物,外邦使臣,还带回了敢打船队主意的旧港海盗。
  立下的功劳,再次得到天子着重表扬。
  看着泪流满面,激动不已的郑公公和王公公,孟清和默默转头,离开两年,这两位怕是忘记了,被天子这般夸奖,不会有好事。
  果然,还没激动过瘾,就被天子泼了一瓢冷水。
  “两月之后,再次出航!”
  郑和傻了,王景弘呆了。
  侯显嘴角刚一弯,就听永乐帝道:“你也去。”
  侯公公的笑容直接僵在了嘴角。
  “陛下,奴婢走了,您身边谁来伺候?”
  “朕要北巡,已下令白彦回随驾。”
  好你个白狗儿!在北京兵仗局也不安分,咱家小看了你!
  侯显咬牙,郑和与王景弘瞬间心情飞扬,神清气爽了。
  让你在咱家面前显摆,该!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家书
  永乐六年三月
  继羽林卫之后,府军卫,金吾卫,虎贲卫等接连进行了大比武,表现优异者均得擢升任用。
  各卫中,锦衣卫的比武次序排在最后,也最引人关注。
  杨铎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引来的目光更多。曾被借调五军都督府的纪纲等人,一样没能“低调“。
  按照孟清和的话来说,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何况锦衣卫中能人辈出,堪比两百瓦日光灯,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莫要让朕失望。”
  朱棣的话当头压下,杨铎表情不变,行礼道:“臣遵旨!”
  列在校场中的锦衣卫,自同知,佥事,千户,百户,校尉,力士,均以刀鞘击打盾牌,长枪钝地,铿锵声响,震耳欲聋。
  回到场中,杨铎仍是一身大红锦衣,未着甲,只在手腕处有一圈黑色的皮子,拇指上扳指,专为拉弓射箭之用。
  鼓声骤起,令旗挥舞,杨铎取下背上长弓,左手持弓,如托泰山,右手搭箭,如揽圆月。
  眉峰轻扬,唇角紧抿。英俊的面容,双眼中染上了浓烈的战意。
  破空声响起,三支包了尖头的木箭瞬间飞出,咄咄咄三声,深深扎入旗杆之上。
  箭尾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是战斗开始的讯号。
  列成两阵的锦衣卫发出了震天的吼声,盾牌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同一时间迈动脚步,如惊石拍案,猛然间碰撞到了一起。
  没有鲜血飞溅,只有盾牌撞击,金戈碰撞,声声震耳。
  在场边观战的武将,均是双目微凝,议论和惊叹声四起。
  “连珠箭!”
  “这样的身手,燕山卫也是少有。”
  比起吃惊不小的朱能等人,永乐帝则是心情大好,之前一度失掉的面子重新捡了起来。
  看到没有,天子亲军,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朱高煦和朱高燧互相看看,一同咋舌。都晓得锦衣卫指挥使杨铎是个狠人,在靖难中立有不小的功劳。待他执掌南北镇抚司,专司锦衣卫,许多人渐渐忘记了杨铎在战场上的表现。
  如今再看,果然验证了那句话,盛名之下无虚士。有杨铎这样的指挥使,锦衣卫的武力值,直甩其他各卫一大截。不提虎贲卫金吾卫羽林卫,真刀真枪的对打,怕是燕山卫都要掂量一下。
  锦衣卫执天子仪仗,掌缉捕,刑狱,专查百官。
  本职工作所需,有好的身手并不奇怪。但是,这种好身手偏指个人能力。如当下一般,组成战阵,对阵拼杀,仍给人以猛虎下山之感,恶狼扑兔之势,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在战场上,片警出身的把特种兵几招掀翻了,还不是偶然,而是次次对砍,次次掀翻,连“手误”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这叫什么?
  明显画风不对!
  眼前的现实却是,这群搞情报和刑侦工作,顺便管理城市排水系统的锦衣卫,武力值惊人,着实震撼了众人一把。
  结阵,迎敌,拼杀。
  即使整体比不上久同鞑子对砍的边军,也超过其他天子亲卫一大截。尤其是分批被发去看守皇陵的旗手卫,更是云泥之别,完全不能比。
  朱棣笑着点头,杨铎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将锦衣卫的比武次序拍在最后,也是相当明智。
  朱高煦和朱高燧不由得将场中的杨铎同沈瑄比较,如果两人单打独斗,不知谁胜谁负?
  成国公等将领有些可惜,锦衣卫单是做情报刑侦工作有些可惜,是不是该兼职戍边?
  孟清和一边解答朱瞻壑的十万个为什么,一边在心中疑惑。
  看到场中的杨铎,为何会想起靖难之战中,险险被救下的那一次?他本以为是敌人倒霉,中了流矢。回头再看,想中流矢,还中得如此之准,也不是那么容易。
  捏捏手指,奇怪了,都过去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难不成,是他最近总在想沈瑄,时不时的感叹岁月匆匆,脑子里才会经常闪过旧事?
  朱瞻壑仰头,小脸上满是疑问,“少保?”
  孟清和晃晃脑袋,不敢再随意走神,“世子有何事?”
  “少保可是身体不适?”
  孟清和有些奇怪,“世子何有此问?”
  “我观少保脸色不好。”朱瞻壑眉头拧紧,迟疑的看了一眼场中,似十分不舍,却还是坚定转头,对孟清和道,“若少保身体不适,我同皇祖父说,让少保回府休息。”
  “世子……”
  孟清和被感动了,好孩子啊!
  “赵院判医术最好,皇祖母的病就是赵院判治好的。请赵院判为少保扎几针,少保就好了。”
  孟清和:“……”
  “少保可先回府,我去太医院请赵院判出诊。”
  “世子,其实,臣没病……”
  “少保,讳疾忌医不好。”朱瞻壑一脸认真,“我就去和皇祖父说!”
  话落,转身就朝永乐帝奔去。
  孟清和一把没拉住,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拉第二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头身出现在永乐帝身边,请来旨意,然后乖乖回家,等着赵院判上门给他扎针。
  自从徐皇后被赵院判治愈,太医们的针灸之术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只宫内,在宫外也是发光发热,多少人排队等着施针。
  只有曾被当做练手对象的军汉们避之唯恐不及,每次听到,都忍不住要打个哆嗦。
  那种滋味,比上阵和鞑子互砍都难受。着实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排队等着挨扎。
  “卿身体不适?”
  朱棣开口,孟清和不能不出声。他最近的确有些睡不好,脸色比寻常要憔悴些,更坐实了身体不适的猜测。
  “回陛下,臣微有不适,并无大碍。”
  “朕观卿面色不佳,可回府歇息。稍后,朕令太医过府为卿诊治。”
  “谢陛下!”
  孟清和满脸感动,眼角余光瞄向又被朱棣抱起来的朱瞻壑。
  朱瞻壑误会了,立刻道:“少保不必担心,赵院判医术极佳!”
  翻译过来,针灸的技术也是最好!
  孟清和顿时迎风泪流,“……谢世子。”
  感动?有。
  手痒?更加有。
  可惜,手再痒,朱棣怀里的三头身也不是他能下爪子的。
  离开演武场,孟伯爷擦干眼泪,抬头望天,不得不再次感叹,在老朱家人手底下干活,当真是不易。
  孟清和离开不久,锦衣卫的比武也分出了胜负。
  不出意外,杨铎率领的一队以压倒性优势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