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不是沧州富贵人家的公子吗?”
  冯三墨不由看一眼自家哥哥,心里叹了叹。
  “若我没猜错,他是沧王世子楼蔚。”
  冯二笔瞪大眼睛,“沧王世子?!”
  他惊愣好一会儿,才满脸同情道:“那、那他也太惨了。”
  堂堂世子殿下,竟遭此横祸,不仅死了五十个护卫,丢了所有贺礼,还差点被流寇杀害。
  想到这,他又开始拍马屁:“还是殿下想得周到,咱们一路顺利到京城。”
  楼喻垂眸,若非他们队伍多了三斤坡的二百人,说不定就算装成难民,也会被人盯上。
  难免会有几番恶战。
  “奴记得,沧王妃的妹妹嫁到了京城,沧王世子说的亲戚,不会就是他这个姨母吧?”冯二笔问。
  楼喻颔首:“京城杜家。”
  杜家有二品大员在朝,岂会怕三斤坡那群匪寇?
  若杜家讲道理,直接拿酬金换人,便是皆大欢喜;若是杜家不讲道理,反正他已不在风波亭,吃亏的只是郑义等人。
  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拜访紫云观的无名小卒。
  至于入京贺寿会不会被楼蔚认出来,他压根不在意。
  届时郑义等人已经返程,即便他被楼蔚拆穿身份,也无甚影响。
  他在途中帮了楼蔚,楼蔚只要不忘恩负义,就不会再提此事。
  冯二笔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他家殿下在下什么棋。
  拨云弄日,却又置身事外。
  绝了!
  而风波亭那边,郑义等人还在苦苦等待。
  既等阿大出城,又等楼喻回来。
  眼见太阳即将落下,城门都要关了,郑义终于不耐烦,凶狠地问楼蔚:“阿大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吧?!”
  楼蔚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道:“有亲戚的,只是京城很大,来回需要时间,准备银子也需要时间,你要知道,越是有钱人家,取银子越难,要先去账房……”
  “行了行了行了!”郑义哪懂那么多,“我就再信你一次!”
  最多再等一夜,明天要是再看不到阿大,他就将这小子宰了。
  忽然,城门处涌来一大队人马,为首的年轻公子纵马而来,端的是风流不羁,贵气逼人。
  他身后有数十护院,皆手持长棍,面容凛然。
  阿大跟他们穿得不一样,郑义一眼就看到他了。
  他瞳孔微缩,这架势,恐怕卫公子确实非富即贵。
  郑义是个识时务的,他是万万不敢在京城外跟达官贵人起冲突的。
  遂挂上一个笑脸,问楼蔚:“可是你亲戚来了?”
  楼蔚点头,面上虽带笑,眼中却不见喜意。
  他仰视着纵马冲来的人。
  那人相貌端正,锦衣华服,居高临下看向楼蔚,眉头微皱:“你怎么又惹事儿了?”
  楼蔚低首:“表哥,劳烦你跑一趟,借你的银子我会还给你的。”
  杜谨挥挥手,不耐烦道:“谁要你还这点钱了?”
  他到底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说,扬手吩咐护院,将一个小木箱放到郑义面前,高高在上道:
  “多谢诸位一路护送我这表弟,这里面共二百两银子,算作酬劳。”
  郑义:“……”
  怎么只有二百两?!
  他立刻道:“我们救了他一命,他当时说会重金酬谢;我们帮他埋尸,他说一人一两;我们又借他马车,总共一百两。这些加起来远不止二百两吧!”
  就算是权贵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杜谨目光轻蔑:“又不是我答应你们的。”
  二百两,足够这些贱民过活了,可惜这些贱民就是这么贪婪。
  “欺人太甚!”郑义怒火中烧。
  眼看硝烟弥漫,楼蔚突然抬首道:“表哥,你借我一千两,我会还你的。”
  郑义连忙闭嘴。
  一千两!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趟生意是划算。
  杜谨很不耐烦:“借你?我一下子哪能拿出那么多钱?”
  郑义看看杜谨,又看看楼蔚,感觉这两人不对劲啊。
  不会是想赖账吧?!
  要是郁先生在这就好了,还能出出主意。
  楼蔚神情郑重:“表哥,要不是他们,我和阿大也会被流寇砍死,救命之恩,酬谢再多都不为过。”
  他咬牙相求:“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我可以在这等,等你凑齐了再来换我。你放心,我说借你就借你,不会赖账的。”
  听他这话,郑义都忍不住有些感动。
  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可惜杜谨只觉得烦,他语气很冲道:“你非要让别人看我杜家的笑话吗!”
  他若丢下沧王世子在城外过夜,明天就会有人参他杜家一本,他们杜家就会被全京城的人耻笑。
  他本就不想来管这个烂摊子,眼下楼蔚又这么倔,杜谨暴脾气上来,喝道:“城门就要落钥,你别废话了,赶紧跟我回府!”
  言罢示意护院上前去捉楼蔚。
  楼蔚是个言而有信的,奈何杜谨不讲道理。
  冲突不可避免。
  郑义怎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他直接扯住楼蔚胳臂将他往后藏,脸上疤痕狰狞恐怖。
  “不给钱就别想带人走!”
  这理儿他到哪都说得通!
  杜谨双眉倒竖,就要呼喝护院去抢。
  阿大突然道:“公子!您先随杜少回府,小人留下!”
  又面向郑义:“一千两匆忙之间确实凑不齐,不如先由公子入府禀明缘由,明日凑齐银两再来,如何?”
  郑义觉得有道理,反正楼蔚不像是能抛弃阿大的人。
  他点点头,让人搬回二百两,告诫楼蔚:“明天你要是不带足八百两,我就割了阿大的脑袋!”
  楼蔚郑重颔首。
  如今只能他亲自入杜府求姨母了。
  郑义一群人就这么枯等了一夜。
  翌日上午,楼蔚没来。到了下午,楼蔚还是没来。
  郑义嗓子都在冒烟,朝阿大吼叫:“他怎么还不来!他真的不管你了?!”
  阿大:“……”
  他相信自家殿下,可杜家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
  就在郑义濒临爆发之际,楼喻派人传来了好消息。
  来人穿了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贫道来自紫云观,敢问善信是否姓郑名义?”
  郑义精神抖擞:“我是郑义!”
  他瞅瞅道士身后,没见楼喻身影,不由问:“郁先生呢?”
  道士笑着说:“郁先生与道法有缘,慧根深重,已决定入观修行,不理俗世。”
  郑义懵了:“那矿石……”
  “善信勿忧,有郁道友作保,这些矿石皆可卖与敝人。”
  郑义面露惊喜。
  “不过,得先验验品质。”道士假模假样地瞧了瞧,面色沉凝。
  郑义忐忑:“怎么样?”
  “并非上品,敝观本不会收纳,不过这次贫道可以做主买下。”
  郑义急了:“那以后呢?”
  他还有好多好多矿呀!
  “莫急,”道士悠悠一笑,“贫道识得京城内外不少观主、道友,他们或许会愿意收,若是价钱适合,我可为善信引荐。”
  郑义红着眼:“多少?”
  “一石原石一千文。”
  郑义算了算,一两硫磺粉都可以卖一千文了,他这一百斤原石才能卖一千文,差得也太多了吧!
  道士又说:“买了原石,还得花高价请工匠提炼,别看原石个头大,能提炼出来的却极少。”
  郑义想了想,价格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挖矿他们只需要出力气,几乎无成本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