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是阿岩
  暗一到底是没有说出来想说的话。
  姜含不习惯身边有外人,宫女太监依旧是退居在殿外。
  于是看着姜含安全的任务就落在了暗一的身上。
  姜含身体还是多少有些虚弱,虽然不致命,但是却也是失了大量的血的。
  脸色不但泛着病态的苍白,就连身子也虚的厉害。
  姜含不敢出了殿门,他怕自己撑不了多久就咣当一声趴地上。
  但是他也坐不住,只能在顾流笙寝殿里慢悠悠颤巍巍地走走停停。
  暗一在一旁看的心也跟着姜含虚浮的脚步上上下下的。
  没办法,姜含不让他扶着,他也不敢强行伸手扶他,若是姜含不喜挣扎没忍住动了手,怕是会又牵扯了伤口。
  不过好在暗一也没这样多久,姜含体力到底是差,走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觉得身体累的厉害。
  暗一这才上去扶着姜含,半抱着他到了一旁的贵妃椅上。
  姜含喘着气,一手虚虚捂着胸口,额头上已经有些许细汗冒了出来。
  看样子已经是到了不得不停下来歇息的地步了。
  姜华云和傅钧恪来看了姜含一次,又细细地说了会话,姜含面对两人老妈子一样地叮嘱一一点头应下。
  简直乖的不得了。
  姜含生来就固执地很,大多数时候旁人都摸不着他的想法,也很少有这么乖乖听着旁人念叨的时候。
  以至于姜华云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地紧:“怎么就不是我胞弟呢,这么乖……”
  姜含听见了没说话,心里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这二哥……是忘记了往日里被他气的日常牙痒痒的事了吗?
  傅钧恪听见姜华云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含一眼,姜含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心里忽地一软:“好好照顾自己。”
  姜含依旧乖乖地应下了。
  傅钧恪再不敢看,扯着依依不舍,甚至一步三回头的姜华云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面色苍白唇色粉淡的少年睁着一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看人的时候,让人心软的厉害。
  如果当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很难想象那一双眼睛会变成什么样子。
  傅钧恪不想去想,他觉得自己有些逃避这件事。
  姜华云被傅钧恪拉出来的时候有些懵,但很快他就从傅钧恪面上的情绪找到了答案。
  他劝傅钧恪,似乎也是在劝自己:“阿含他会好好的。”
  究竟会不会,谁也不知道。
  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姜含的身世被他自己所知晓的那一天,也许就是他们几个人分崩离析,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一天。
  姜华云和傅钧恪走后,原本乖巧的少年忽然垂下眼帘,悄无声息地红了眼眶。
  暗一原本是不知道的,以为姜含的情绪不好,但是半天姜含都没有抬起头来,暗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暗一在姜含面前蹲下身,正好跟姜含抬起来的脸对了个正着。
  看见姜含红通通的眼眶,暗一心忽然揪了一下,钝钝的疼。
  “主子,别哭。”
  暗一不知道姜含怎么了,但是他感觉到姜含有些不对劲。
  这种感觉自从姜含醒来以后就格外地强烈。
  尤其是刚才姜含的格外乖巧,让暗一忍不住眼皮直跳。
  果不其然,他听见少年沙哑着声音直直地盯着他:“暗一,我该不该相信你?”
  暗一眼皮跳的厉害,压下颤抖的手,道了句:“不该。”
  暗一说完这句话没敢看姜含,但他知道少年在看他。
  两个人都不说话,最终还是暗一最先忍不住了,他道:“但是属下……绝对不会伤害主子。”
  暗一听见少年轻笑一声,本应该沉下去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又提了起来。
  他听见姜含说:“你是阿岩,对吗?”
  暗一的手一抖,长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暗一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想过姜含会问他知不知道顾流笙不是他皇兄的事,也想过姜含会问他自己的身世究竟是什么?
  暗一想过的一切,都是关于姜含真正的身世。
  可是他没有想过,姜含会问他:
  你是阿岩,对吗?
  暗一想伸手捡起地上的长剑,却是手抖得过于厉害,姜含瞧见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
  姜含没有说话,却也没开口。
  暗一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是,属下是阿岩。”
  姜含忽然就笑了,眼眶依旧是红红的,但是眼里却是有了些轻松的笑意,终于放下了一件事。
  姜含忍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伸手抚上暗一脸上的半截铁面具:“我可以摘吗?”
  姜含虽然手已经在面具上了,却是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出声问了暗一,似乎只要他不同意,他就会立刻收回手一样。
  “只要主子想,就是可以的。”
  暗一沉声说道,他的一只手还被姜含抓着,也不敢动,怕动作稍微大了一点,就会牵动姜含的伤口。
  姜含如愿摘下了暗一脸上的面具,就像暗一最初进相府时他想的那样,总有一天,他会让暗一心甘情愿地将面具摘下来。
  这一天到了,可是姜含却没有那么开心。
  男人面具后的那张脸线条坚毅,俊美异常,一点也不比傅钧恪逊色。
  甚至比之傅钧恪的冷毅,还多了份俊美在其中。
  虽然比少年模样的阿岩多了许多东西,但是姜含还是能肯定,这就是他的阿岩。
  姜含伸手抱住暗一,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你死了。”
  暗一没说话,如果要解释的话,一句两句眼下这个情况还真解释不清。
  不过好在姜含也没想现在听暗一解释什么。
  只是将脸埋在暗一脖颈里呜咽,
  像是回到了那个冬夜里,泪水一颗颗的砸在暗一身上,无助地像极了孩子。
  暗一半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得少年埋在他颈边哽咽的声音:“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阿岩,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岩,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你能回来真好……”
  暗一感觉鼻端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狠下心来将姜含的两只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了下来,待分开了,果不其然看到少年胸口处鲜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