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任重而道远
  只是,不知为何,如今这人就在自己面前,木莲竟丝毫不敢开口提这件事儿。
  他好怕,好怕她会嫌弃他生了个儿子,好怕她一开口就是拒绝……
  便是他不说,南沚也能清楚他的心意。
  握住儿子热乎乎的小手,放到自己唇边,南沚宠溺地开口道:“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孩子便叫南念云吧!”
  念云,念昀。
  南沚想,乔昀才华斐然,定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念云,南念云……”
  木莲喃喃着口中的名字,眼中的泪水也跟着滚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能再见她一眼已是奢望,他根本就不敢奢求她那情诗是说给他听的。
  可如今她不仅为孩子取了名字,还愿意给孩子冠上“南”姓。
  这一日的经历太多,冲击得木莲再也承受不住,竟当着南沚的面捂唇痛哭了起来。
  南沚想要上前安抚他一番,却又碍于怀里的孩子不敢动弹。
  只是他那可怜的模样儿,让她又心疼几分。
  “别哭了,念云好不容易才不哭,你这个做爹爹的怎得又跟着哭起来了呢?”
  南沚抿了抿唇,出声道。
  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哄男子开心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才被人绿了不是?
  木莲忙着抹了把眼泪,抽抽搭搭道:“我……我这是高兴的!”
  孩子能得他娘亲亲自取名,他是在为此开心。
  见怀里的儿子正可怜巴巴地嗦着手指,南沚忙将孩子递还给木莲,摸了摸鼻子道:“孩子怕是饿了,要不,你……你喂喂他吧!”
  说着,那白皙的耳朵竟渐渐红了起来。
  木莲不敢多想,抱着孩子就上了床,在看见南沚那双盯着他瞧的眸子时,忙解下半边粗布蚊帐,将自己遮了起来。
  南沚造诣太深,以至于她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那小人儿吃奶的声音传来。
  努力压下心底的躁动,南沚不禁暗骂,这女尊王朝的女人身子真是不争气,一点儿诱惑都禁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木莲才理好衣衫从床上爬了下来,见南沚靠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只以为她是睡着了。
  小心翼翼地走到南沚身边,木莲想要开口又停了下来。
  她身上有伤,怕是暂时无法离开。
  只是……
  南沚身为平南王府世女,又如何能在这种破落的地方过夜?
  看着面前的南沚,又偷偷望了一眼床里睡得正香的儿子,木莲想,若是她不嫌弃,并且愿意留下来,他不介意带着儿子在地上过夜,将床让给她。
  正当木莲犹豫间,手腕就又被那人抓了去。
  只是这次她并未像刚才那般用力,而是将几根指头放在了他跳动的脉搏上。
  “月子里吃了不少的苦吧!”
  南沚像是在问木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木莲讪讪地收回手,抿着唇摇了摇头。
  若说是与之前的锦衣玉食相比,他的确吃了许多苦头。
  可若是论自在,这里的日子虽苦了些,身边的人却是简单了许多。
  “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昀儿,你可怪我吗?”南沚说罢,又勾勾唇道,“怎么会不怪呢?始乱终弃,抛夫弃子,这样的女人便是死了也活该……”
  南沚话还未说完,便被木莲捂住了唇。
  只见那小人儿正红着眼尾,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儿瞪着南沚。
  “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怎得还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想到“不吉利”三个字,木莲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朝后退了两步,离南沚远了些。
  便是南沚修为再高,此时也看不透眼前这男子的心思。
  许是退得狠了,再加上天又黑,木莲竟忘了地上还摆着两个矮板凳,被绊得直直倒了下去。
  再也顾不得伪装,南沚飞身而起,一把搂住了那小人儿的腰。
  熟悉的味道传来,木莲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眼前这个女子不再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平南王世女,只是他的沚姐姐。
  南沚看着他眼中的惊恐忽而转变成迷茫,不禁蹙起了眉头。
  直到那小人儿一把将她推开,南沚才确认,自己的情路漫漫而修远,还得需要她不断努力啊!
  木莲却不是这般想,他可不敢忘记,自己额间那抹被视为不祥的朱砂痣。
  “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
  南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捂住伤口装作虚弱的样子坐回毯子上,好不容易才接近了他,她可不想就这样离开。
  “还是你去床上吧!我和念云在这里就好……”
  木莲小手指向地上的薄毯,那对黝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光,看得南沚晃了神儿。
  “沚……殿下?”
  木莲刚要唤她“沚姐姐”,想到了什么后又改了口。
  她早就不是他的沚姐姐了,更不再是他的妻主。
  “我身上痛得厉害,不方便挪动,就在这里歇一晚上就好,你快去睡吧,无需管我。”
  说着,南沚就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木莲也没再多言,抿着唇想了片刻,才转身来到一个破木箱子旁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木莲就抱着一件华丽的斗篷跑了过来,将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南沚身上,这才吹灭了蜡烛悄悄离开。
  这斗篷是木莲唯一的家当了,上面镶着的金丝银线也足够一个普通人家的日后温饱。
  他本是要留给儿子做嫁妆的,自离开南府后,便是再艰难,他都不舍得将这斗篷拿出来用,如今倒是便宜了南沚。
  南沚在黑暗中看向那个一步一步蹭向床边的小身子,抬手抚上那斗篷,嘴角无意识地勾起。
  这样善良的性子,总是要比旁人多受许多的委屈吧!
  南沚想,就算任重而道远,她也要夺下他的这颗心。
  木莲起初还有些睡不着,只是听着那暗处的人不曾发出一点儿声音来,渐渐就忘了害怕,这一觉起来,已是大天亮。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安稳的觉了,因为怕夜里有恶人闯入院子,木莲总是惊醒着,如今这人在身旁,他竟是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