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人站在熏笼旁边烤暖了身子,然后太子去写了一会大字,徐莺逗了一会猫,接着便到吃晚膳的时候了。
  吃过晚膳,再消了一会儿食,没多久太子便拉着她一起睡觉觉去了,在睡觉之前,两人还一起洗了一盆鸳鸯浴……
  尊不就卑,虽没有太子要给太子妃守丧的规定,但太子却仍是为太子妃守到了百日。
  等太子妃百日过了后,太子素了三个多月,一朝开禁,在这方面便显得有些猴急和性致高昂,这几日歇在徐莺院里,每次不将徐莺弄得哭喊求饶根本是不愿意停下来的。
  这次完了之后,徐莺累得躺在床上直喘气,脸上身上布满了潮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滴……是刚才激动得身体受不了的时候,忍不住哭出来的。
  太子还埋在她的胸口前不断的亲吻她,徐莺伸手捶了捶他的肩膀,喘着气道:“我不行了,殿下,我们歇了吧。”
  太子将身子移了上来,伸手揽住她,伸了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痕,问道:“累啦?”
  徐莺很用力的点点头,就怕他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累。男人在这方面的能力太强了也不是好事啊。
  太子用手顺了顺她被汗湿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轻轻的拍着他,安抚道:“好了,睡吧。”
  徐莺心想,终于可以睡了,于是很快的合上了眼睛。
  只是睡得半迷糊之间,突然又听得太子道:“这几天幸苦你了,明天不找你了。”
  不找她难道是要去找别人,徐莺听得顿时惊醒,连忙道:“别啊,我一点都不幸苦也不累,你别找别人啊……”说完还怕他不信一样,连忙双腿夹住他的腰,翻身坐到他身上,道:“不信你看,我还能再来几次的。”千万不要不来啊亲,失宠很严重的啊亲,我在东宫得罪了很多人啊亲。
  太子听着她的话,顿时有些囧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道:“你可真是……”什么叫做“我还能再来几次”?男子说话都没有她这么大胆。
  太子将她抱了下来,再次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快睡吧,我明日不会不来。”他原意不过是怕累了她让她休息几天而已,但没想到却能将她吓成这样。
  一惊吓起来倒是什么话都敢说,不说她说的那些话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何况一个女子说出来实在有些儧越了。心里真是空白的像张白纸,什么心思都藏不住,傻里傻气的。
  可这样一个傻里傻气的姑娘,偏偏就上了她的心。
  有时候太子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论及美貌,她在东宫实在算不上出色,论才情更是一点沾不上便,性格也不算是最好的,也不是那种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可就是这样说不出好处的人,偏偏就上了自己的青眼。
  太子想,想来想去,只有可爱简单这一条尚且能算是个理由吧,何况她算是他的福将。
  太子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第二十七章
  其实当日四个姑娘中,徐莺反而是最后受宠的。
  因她不被看好,加之又不像其他的几位姑娘那样出手大方,所以她的院子被安排到了离太子最远的位置。
  而太子那时候忙着江南的事务,对女色并不多上心。相继宠幸了其他三位姑娘之后,因为有要事外出半个月,等回来,早已将剩下的一位姑娘忘之脑后了。
  对于已经被太子忘记的人,下人自然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而太子第一次见到徐莺,却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
  有一天他散步散得远了,不小心路过她住的院子。他听到院子里面有声音,便问起身边的太监。等太监说起来,他才想起自己还冷落了一位姑娘。他想着自己既然来了这里,便顺道进去坐一坐。
  这个院子虽然偏僻,但是景致却是不错,院子里面种了几棵樱桃树,还挖了一个小小的荷花池,里面养了鲤鱼种了荷花。
  结果他一进院子,却看到一个穿了黄色衣裙的姑娘脱了鞋子走下到荷花池里,一手拿着一根头尖尖的竹竿,另一只手拨开池里的荷花荷叶,眼睛仔细的看着荷花池里面,等瞄准了就一竹竿插下去,等再拿起来,竹竿上便已经插了一条红色的大鲤鱼。
  她的丫鬟站在荷花池边,手上拿着一个竹篓,看见她插中了鱼,连忙高兴道:“姑娘,快快,快放进篓子里。”
  她的丫鬟先发现了他,看见他站在院子里,惊呼了一声,连忙跪下来,道:“殿下。”
  而她听到声音连忙回过头来,看见他,大惊失色,连忙提着裙子从荷花池里跑上来,跪下来请安道:“拜见殿下。”
  他叫了起,她这才惶惶不安的站了起来,偷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但接着又连忙低下头去。但她那抬头的一瞬间,已足以让他看清她的模样,清清丽丽的一个小姑娘,算不上倾城绝艳,但一双眼睛生得漂亮,像是一汪清澈的碧潭。
  太子又看了看她的身上,湿漉漉的裙摆贴在她的小腿上,脚上没有穿鞋,一双白皙如雪的玉足还沾着从荷花池里带上的污泥,绣花鞋就放在她身后的荷花池边,而手上还拿着那根插着鲤鱼的竹竿。
  感觉到了他在看她,她不由将竹竿悄悄往身后藏了藏,左脚踩了踩右脚,然后有些不安又有些讨好的抬起头来看了太子一眼,咧嘴尴尬的笑了笑。
  太子不由笑了起来,向她走去。但她却有些不安的往后退了退,直到她退到荷花池边,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他才连忙扶住她的肩膀,开口道:“再退就要掉下去了,难道你想再下去抓鱼。”
  她先是有些傻愣傻愣的“啊”了一声,接着才反应过来,脸上“蹭”的一下红了。
  太子又问道:“鱼好吃吗?”
  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好,好吃。”
  太子觉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到了后面他才知道,因她一直没有受宠,府里的下人多有怠慢,厨房的人吞了她的那份份例,给她们主仆的常是隔了夜有了异味的饭菜,根本没法吃。
  她们不敢跟他身边的人闹起来,只好将主意打到了院子里的果树上去。等将树上长的樱桃都吃光了之后,便又对荷花池里的鲤鱼打起了主意。好在她在家中学了一手抓鱼的手艺,倒是没有将自己饿死。
  他抱着她回了屋子,等她梳洗干净出来之后,晚膳也送上来了,其中她抓上来的鱼也做了一道盘中餐。她看着像是馋惨了,看着一桌丰盛的佳肴,一双眼睛直放光。
  他给她夹了一只鸡腿,或许是他对她的态度尚算温和的原因,她此时倒不像一开始那样怕他。见他给她夹了菜,眉眼含笑的看了他一眼,投李报桃的也给他夹了一筷子鱼,然后看着他道:“这是我抓的。”
  他夹了一口吃了,荷花池里养了用来观赏的鱼,哪怕厨房的人用了浑身解数来做这道鱼,但味道仍是算不上好吃。只是看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倒令他不忍让她失望,只好十分违心的道:“味道还……不错。”
  然后她便十分的高兴起来。
  这种时候自然少不了酒,宫女给他们的酒杯倒了酒,她在自己丫鬟的示意下,捧了酒杯来给他敬酒。只是也不知是太过紧张原因还是因为什么,他举着酒杯正要喝时,她的脑袋突然撞到了他的手臂上,酒杯晃了一下,半杯酒都洒了出来,淋到了他的衣服上。
  屋里的伺候的人,连带梨香都大惊了一下,然后担忧的看着他们。
  徐莺囧了一下,连忙跪下来请罪。
  太子本不欲怪罪于她,正想将她扶起来,结果弯腰时,在烛光的映衬下看到酒杯里面的酒,却仿佛颜色有一些不一样。
  太子是见惯了阴谋的人,顿时脸色大变,拿着酒杯就直接出去了,伺候他的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匆匆的跟着出去了。过了不久,又有人进来将桌子上的酒菜都收拾了出去,这些人来时一声不吭,走时也一句话未说,留下徐莺和梨香一对主仆在屋子里惴惴不安。
  徐莺心里想,完了,她将太子得罪了。
  而此时太子则在心里道:好险。
  大夫很快就查出来,酒里面被人加了料。他的吃食是要试过毒后才能送到他的面前的,里面加的东西本无毒,所以才能层层到了他的面前,但它是跟鱼同用时,却能产生令人之名的剧毒。
  他使唤的人全都是从京城带出来的,能够安插或买通人给一国储君下毒的,也必是足够位高权重能够给比他这个太子给出的更多利益的人,而他多少已经能猜到是谁了。指使下毒的人或许并没有想过用这样的办法一定能毒死他,因为他并不能预料到他一定会将鱼和酒同用,为了保证不被人发现,甚至不可能所有的酒都被下了料,只可能是夹杂在酒中的一两坛。他们想的不过是个或许的机会罢了,或许他就可能因为这样中毒而亡,且死在千里迢迢的江南,甚至不容易让人疑心到京城的人身上。
  而检查过所有的酒后,也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只有其中的两坛是加料的,其中一坛已经上了他的餐桌,另外一坛还没开封。
  真的是好险,倘若今天徐莺没有不小心撞洒那杯酒,此时那杯加了料的酒怕早就进了他的肚子里了。就算他今日躲了过去,若没有今天的事将这些诡计撞破出来,那他同样十分危险的。敌人已经将人渗透到了身边,自己却浑然不知,躲过了今日却难保能躲过明日。
  内鬼很快被揪了出来,是个在外院打扫的小太监,原是内务府出来的,这样无足轻重的小太监本是沾不了吃食上的东西的,但却手眼通天的认了看守酒窖的一个公公做干爹,他干爹有次生病是他衣带不解的侍候好的,打那以后他干爹便十分信任他。
  自己身边被安插了人,太子的感觉自然不会太好,将身边的人都清理梳洗了一遍,他所幸的是被渗透的只有这一人。
  太子原先看徐莺不过觉得是有点意思的姑娘,看她跟看其他的几个姑娘也没有多少不同。
  如今却觉得她或许就是自己的福星也说不定,若不然为何会在那么恰好的时刻撞下他手上那杯酒来,于是对她的感觉也微妙起来。
  而另一边徐莺这里却是另一种情形。她正惶惶于太子会怎么惩罚她。
  刚进府时,那位因为犯错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宫女被从府里抬出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芳姑姑还特意停下来让她们多看了两眼,警示的意味极浓。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冷飕飕的。
  她不由思索,此时是翻墙逃跑活命的机会大,还是跟太子跪地求饶活命的机会大。
  而思考的结果是,自己很可能是要再死一次的命,趁着还活着,赶紧再多睡一晚。
  结果睡醒之后,太子源源不断的赏赐却进来了,接着被告知她们要搬到一个离太子的居所非常近的院子去。对此,连梨香都不相信她在得罪太子之后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那天太子气得脸色大变出去的样子可还历历在目,所以今天的好事她总觉得透着阴谋的味道。
  不管如何,总之徐莺从这一天便开始了她“最得宠”之路,虽然这“最得宠”开始得令她有些莫名其妙,以及丈二摸不着头脑。
  ☆、第二十八章
  天还只是刚刚蒙蒙亮,太子便起来了。太子习惯了早起,无论晚上闹得有多晚,到了凌晨四五点,总能精神奕奕的准时起床。
  徐莺自认为做不到像他那样,现在是冬眠的季节好嘛,所以此时被吵醒的她正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条粽子,睁着眼睛看宫女们伺候他穿衣。
  等穿戴好了之后,太子弯腰下来拍了拍裹在她身上的被子,道:“时辰还早,你继续睡会,晚上我过来陪你吃晚膳。”
  徐莺点了点头,接着想到什么,抬起头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等见到他有些愣住的表情,开口道:“早安吻。”说完便有些害羞的将脸躲进了被子里,避开他的视线。
  太子不由笑了下,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小淘气。”说完便心情良好的起来出去了。
  等太子走后,她裹紧了被子又继续闭上眼睛,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如今没有太子妃,也就没有了早起去正院请安的规矩,倒是方便了人睡懒觉。不过就是以前太子妃在的时候,也并不爱让人天天去她院里请安,基本上每五日去一次就行。到了后面说要养胎的时候,更是连五日一去都免了。
  结果她起来洗漱穿戴完毕,刚刚用过早饭,杏香便进来传江淑女来了。
  徐莺对她道:“请她进来吧。”
  杏香出去不久,江婉玉走了进来。她的肚子如今已有五个多月,便是穿着冬天厚厚的衣裳,也已经能明显的看出她的肚子。因着怀孕,她的身材看起来也丰韵了些。侍书在她旁边,时不时便要小心的望一下她的脚下,或者虚扶着她。
  看见屋里的宫女还在撤早膳,江婉玉不由笑着道:“妹妹才用过早膳?”
  徐莺请了她到小榻上坐下,然后才笑道:“是,我今天起得晚了些。”
  江婉玉笑着揶揄道:“妹妹怕是昨天睡晚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常来找她,但并不找太子在的时候来,来了也只是找徐莺聊聊天,并不说其他的。她来了,徐莺不能不接待,两人常来常往,关系总会亲近几分,江婉玉说话间,便少了些顾忌。
  徐莺听着,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推了桌子上的糕点过去,对她道:“姐姐,吃点东西吧。”
  江婉玉拿了一块白糖糕咬了一口,然后笑着道:“明明是同样的糕点,我却总觉得你这里的要好吃一点,难怪别人都说,别人家的东西才是最好吃的。”
  徐莺道:“姐姐喜欢吃,那便多吃点。”
  然后江婉玉便真的不客气的连吃了一块又一块,一叠糕点吃到后面去了三分之二,看得徐莺有些目瞪口呆,十分怀疑她早餐是不是没吃饱。
  当江婉玉拿起第八块糕点要吃的时候,看到徐莺脸上露出些被她的胃口吓到的表情,江婉玉不由有些尴尬的笑了下,开口解释道:“我最近胃口大的很,常常吃了东西不过一个时辰,肚子便又饿了。”
  徐莺收回自己惊叹的眼神,道:“姐姐现在是双身子,吃的是两人的份,胃口大些也正常。何况能吃便是福,说明孩子健康。”
  江婉玉笑容慈爱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只望真如你说的那样,以后生出来是个健康的孩子。”自出生后便虚弱得连哭都哭不响的二皇孙给了她触目惊心的感受,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健健康康的,她现在每天早晚都给菩萨上香,每天读一卷经,就希望菩萨能保佑她的孩子健健康康的。
  想到这里,江婉玉又拉住了徐莺的手,眼含感激的道:“还要多谢妹妹,当日若不是妹妹,我肚子里的孩子怕都未必能平安保下来。”
  徐莺呵呵的笑了下,道:“这是姐姐和小皇孙吉人自有天相,与我有什么关系,姐姐快别这么说了,这样功劳我可不敢揽。”
  江婉玉道:“总之你知我是真心感激妹妹的就成。”说着想到什么,又笑道:“不如等他出来,我让他认你做义母吧,你于他有恩,让他以后孝顺你。”
  徐莺摆了摆手,道:“他以后本就是叫我庶母的,义母庶母都是母,何必再多认一个母。”
  江婉玉听着不由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过了会,将脸上的失望之情掩去,重新抬起头来,笑容温和的跟徐莺聊起其他的事。
  江婉玉这次留了没多久,然后便告辞离开了。等她走后,徐莺看着小几上的茶碗发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旁边的梨香问徐莺道:“娘娘,您为何不接了刘淑女的投名状。”刘淑女拿肚子里的孩子说事,还说要让孩子认她做义母,很明显就是想和徐莺结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