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丫鬟忙小声的提醒唐筱雪:“二姑娘,二姑爷……张公子来了!”
  唐筱雪一转头就看到了走过来的张黎靖,一惊忙站起来,脸已经马上就红了,刚刚还焦虑烦躁的神情也早就不见了,红着脸娇羞的站着。
  张黎靖笑着过来了,道:“二妹妹在这边?”
  唐筱雪一听这称呼,脸更红了,娇羞的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低着头。
  张黎靖已经上了台阶过来了,看她这样子笑着道:“妹妹坐下吧,咱们也说说话……只是说说话而已,没什么的,我们府里好几个姐姐妹妹的,常年的也是在一处园子住着,说话聊天的,只要是自家人就没关系。”
  唐筱雪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事?红着脸坐下了,还是低着头不敢看他,只是恐他觉着自己冷落了,赶紧又‘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呢。
  张黎靖便笑着道:“今天你姐姐也出嫁了,真好!下一个就到你了。”他看唐筱雪一听了这话,脸愈发的红了起来,又笑了,接着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咱们成亲的日子还有半年……想想真觉着时间太长!”
  这实话说出来很像是调戏的话,唐筱雪到底和他只能算是个不太陌生的陌生人,平常里又是最自恃身份的,当然是在人面前自恃身份,此时听了他的这话,更是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张黎靖一看她这样子,不由得有些后悔,他还真不是来调戏她的!有正事呢……说些话也是为先拉近一下距离,谁想到顺嘴的就那么习惯,调戏的话就说出了口。
  之前常瀚涛猜的不错,张黎靖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还真的就是为了那个纱的事。侯爷终于是知道张黎靖用上万两银子买了块纱,上了大当了!花的银子是一回事,最叫他文定侯气愤的事,这件事在一些相熟的侯门爵府中传开了,自己成了个大笑话!
  因此恼怒之下,把三儿子狠狠揍了一顿!
  侯爷夫人哭天抹泪的才给拦住没打坏了,张黎靖在床上趴了十几天养伤,这十几天就在琢磨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的,想来想去的,就觉着是过年的时候在伯府这边旁敲侧击提醒自己的那个‘连襟’!
  他娘侯爷夫人天天的守在他旁边,开始还只是哭,等看他伤势好了点,就埋怨起来了,到底那是一万两银子呢!就算他们是侯府,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一万两银子,对于侯府来说也是一笔大钱!
  府里头前面老侯爷没了,办丧事也就花一万两银子而已!侯爷夫人想想都心疼,张黎靖伤势越发好了,她就越发的埋怨个不停,把张黎靖给烦的!
  今天自己未来的岳父家办喜事,张黎靖也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父亲母亲,也是想到了一个主意,这才过来的。
  他想这一万两的银子从唐筱雪这边先借出来,拿回去就和父亲母亲说,自己找到了那个骗子,把东西还给他,银子要回来了!这样,父亲也不生气了,母亲也不埋怨了。
  这样多好!
  至于唐筱雪,他开始想的是,反正已经和自己定了亲了,自己去说说好话,能不给自己借?自己好歹是她未婚夫呢!
  张黎靖是个侯门公子出身,家财万贯的,没太把一万两银子放在眼里,根本不知道,一万两银子在他未来的丈母娘和未婚妻眼里是多么的一大笔银子!
  所以说这人要是缺钱缺的急眼了,什么荒诞的主意都能想出来。
  这会儿坐在唐筱雪对面半天了,张黎靖到底没有说出口。一来,到底不好意思,唐筱雪和他虽然定了亲,但是还没成亲呢,就想借她的嫁妆,这话说不出口。
  二来,张黎靖刚刚才想到了,就算是唐筱雪的嫁妆,那也是二太太收着,这要是开口借钱,说不得要向二太太张嘴,张黎靖一想就觉着不行了。二太太那是长辈,再要是一定要问出来自己要钱干什么,甚或者去侯府找父亲母亲问,那才更麻烦!
  因此想到了这里,反倒又放下借钱的这个心思了,算了,不借了。
  就没有再说借钱的话,只是道:“二妹妹别误会,我刚刚想着别的事呢,这些天没空来看你们,你没怪我吧?”
  唐筱雪听他说话的语调都有点不一样了,以为是自己太扭捏,他原本想说的话不说了,只能略略的抬起通红的脸,小声的道:“没有……你也是有事吧。”
  原是随口的一问,张黎靖一想到自己挨了顿打,就有点气闷,不由的对她发牢骚道:“我今儿来是看看大小姐的婚事,原本说起来我也是该叫一声姐姐的……你说真奇怪,你们府怎么就能和这样的人家联姻?”
  唐筱雪一听这语气不对呀,忙抬头赶紧的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个人的祖父救了她父亲……我们祖父为了报恩……”
  “这个我知道。”张黎靖就点头道:“我听说过那件事,不过,给点银子就行了,怎么还至于把大小姐赔进去?想想和这样的人当连襟,我都觉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唐筱雪最怕的就是这个!她就担心张黎靖知道了自己大姐的这门亲事,一比较心里不舒服,觉着自己府是不是……赶紧的就道:“那我大姐还能找什么样的人家啊?她的婚事,老太太也过问呢,也不是不想给她找好的人家,主要是……那也得人家愿意啊,她虽不是庶出的,可没有母亲在跟前教导着,门当户对的人家,知道她这样的情况,都不大愿意呢……跟我们这样的人家联姻的,哪家不是高门大户?谁家不看重规矩教养?没有母亲教养的女儿,就是难以找婆家呢。”
  张黎靖原本就是随口说说的,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从小没有母亲教养,到底差了规矩!大户人家的又最重规矩了。”
  唐筱雪听他附和,心里这才舒坦了,自觉很得意,又加了一句:“就是啊,娶没有教养的世族之女,回去了把府里头闹得天翻地覆的,想休了还有娘家靠山的脸面需要顾着,实在不太容易,还不如娶个有教养的小家碧玉呢!”
  张黎靖再次的点了点头,其实他这会儿的心思已经飞远了,根本就没听着唐筱雪在说什么。
  殊不知两人的说话,早惹恼了在旁边偷听的两个人,罗武攥着拳头心里头想着,这才是送上门来了的!原本是想用这个小子敲打二太太,如今看看还真的是一丘之貉!打他一点都不冤枉!
  他附到区兴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区兴一愣,接着忍着笑点点头,转身就去找麻袋去了。
  这边张黎靖打消了和唐筱雪借钱的念头,和她闲聊了几句话,便起身又到前面来。因为他是在二房院的后园子和唐筱雪聊天的,而这会儿府里大部分的人都在正房院伯爷和老太太那边,还有就是长房院出嫁的新娘子这边,因此二房院人不多。
  走到游廊上,正往外走,张黎靖就突然听到了身后好像有脚步声,而且一下子就很近了!好像是谁跑着过来的!
  他忙回头去看,结果一扭头,什么也没看到,眼前就是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觉着肚子上就被狠狠的打了一拳!
  痛得他立刻大叫了起来!
  腿上接着又挨了两脚,登时滚到在地上,张黎靖鬼哭狼嚎的惨叫着,倒不是真有那么疼,大部分的还是想把人叫来。不过那打人的手也不轻!结结实实的在套着麻袋的脸上狠狠的走了几拳,身上狠踹了几脚!
  张黎靖一会儿就疼的挨不过,大声的讨饶:“饶命,饶命!好汉饶命!”边喊边拼命的乱滚,从台阶上滚下去。
  打人的人也不出声,闷着头就是打。张黎靖满眼发黑,疼的撕心裂肺的喊个不停。
  终于有人听见了这边动静有点不对,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过来,还有人叫:“怎么回事?!”
  罗武和区兴这才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回头看,马上就从游廊这头窜出去,手按在廊椅上跳出去,越过月亮门,飞一般的沿着看好的路线跑了。
  ☆、第84章 进门
  这边张黎靖还在乱滚的嚎叫着,几个听见了动静的下人赶紧的过来,一看到地上滚着一个人,头上还套着麻袋,吓得忙过来搀扶起来,拿开了麻袋,看清楚是未来的二姑爷,下人都愣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黎靖惨叫个不停,下人一看脸上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鼻子全都有血,身上穿的缎子长衫滚得全都是土,头发也散了。下人也不知道多严重,吓得也乱喊乱叫起来,抬着就赶紧的往上房院跑,一路还不停的叫着:“找大夫,赶紧找大夫!”
  一抬到上房院,这会儿正是正宴要开始的时候,人正多呢,一看到这个情形,全都唬了一跳,跑出来看热闹。
  正宴是在正午时分准时开始,而门口的八抬大轿便也准时的抬了起来,新郎官翻身上马,一群人在后面放炮仗,撒茶叶、米粒什么的送新娘子出门,唐经纶也上马去送轿。
  唐如霜坐在轿子里面还是一动不能动,这也有讲究,上了轿子不能乱动,寓意着到了婆家一切安稳。
  听见外面笑声不绝,乐器吹吹打打的,然后就在这喜庆的声音中,唐如霜隐隐的听见了府那边好像是什么嘈杂的声音夹杂了进来?
  不过轿子已经抬了起来,吹吹打打的上路往新郎官家去了。
  骑在马上的常瀚涛倒是也看了看,府里这会儿的动静明显不对啊!看了一眼,就看到正院好像有点乱,原本已经坐在席上,准备开宴的客人们全都跑出来看什么,他一转眼的功夫,眼角看到了两个人影闪进了自己这个迎亲的队伍。
  常瀚涛已经看到了,是罗武和区兴,两人还在给他使眼色,罗武还做了个杀脖子,然后自己扇耳光的假动作,最后一吐舌头,一歪头不动了。
  常瀚涛微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点点头。
  唐经纶上了马就看到常瀚涛在往里面看,只是也顺便的看了一眼,就看到常哥手下的一个汉子又是吐舌又是装死的做怪样子,常哥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的样子,唐经纶很好奇的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
  唐如霜盖着盖头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听见突然的乐器声响亮了很多,前面隐隐还有和的,接着鞭炮声就响了起来,这就是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在喧嚣的炮仗声还有细乐声中,轿子稳稳的落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出轿小娘’过来拉唐如霜的袖子,拉了三下,唐如霜这才慢慢的起身,接着就有两双手过来一左一右的搀扶,这是新郎家这边的喜娘。
  跨过了马鞍子,踩着红地毯到了正房,傧相赞礼,随着赞礼乐声起,三跪九叩首拜了天地,请出来新郎官的父母亲上首坐了,新郎官和新娘子拜了高堂。
  这才送入洞房。
  进入了洞房,坐帐挑盖头,全都是遵循的男方老家的规矩,蒙着盖头的时间太长了,挑开了盖头唐如霜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一抬头就碰上了常瀚涛含笑看着她的眼睛,黑眸子亮亮的,笑意同样的一点也不遮掩,看着她道:“你来了?”
  唐如霜抿着嘴笑,脸慢慢的变红,低声‘嗯’了一声。
  喜娘在旁边也笑,赶紧的过来撒帐唱词,接着就请新郎官起身出去拜客敬酒。屋里喜娘、喜婆子还有全福太太,加上几个陪嫁丫鬟,人实在很多,常瀚涛也没工夫和唐如霜说话,只能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下,这便起身出去了。
  全福太太先出去了,喜娘和喜婆子‘侍筵’服侍新娘子吃了点东西,福身恭喜了新娘子,领了红包也出去了,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唐如霜坐在床边,身上床上全都是撒的花生枣的,几个丫鬟也是穿着一新的在屋里,她们也不敢乱说话,刚刚一直候在门口,这会儿看到这边的人全都出去了,三人才过来,侍墨这才问道:“姑娘,您还还吃点东西不?”
  唐如霜摇摇头,刚刚倒是没有客气,吃的也不少,肚子是不空了的。丫鬟们就也又去门口候着去了。
  听外面热闹的声音,应该是隔了个院子吧。侧耳听了一会儿,问侍墨道:“二少爷什么时候走的?”
  “送来了就回去了,也是有规矩的,不能在这边呆,伯府那边正午的这顿宴席是正宴。”而婆家这边,自然是晚上这顿是正宴。
  唐如霜点点头,就只能坐在床边等着。
  等了很久,几次都听见这个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听见有人笑着过来把已经进了院门的常瀚涛又给拦住,然后就是在院里纠缠一阵子,新郎官说自己喝多了,那帮人就非说没喝多!又给拖了出去,唐如霜都看到站在门口的丫鬟们脸上全都是好笑,自己听着也觉着好笑。
  ……
  伯府。
  他们前脚走了,后脚院里头就已经是乱套了的,作为伯府的亲家,文定侯府不但是来了张黎靖,侯爷夫人,也就是张黎靖的母亲也来了的。
  一听见儿子被打了,侯爷夫人惊得差点当场就晕过去!也顾不得什么了就往外院冲!去看看儿子被打的怎么样。
  好在外院的伯爷很冷静,一看到张黎靖的样子,赶紧的叫人扶到了内院找个房间躺下,接着叫人马上去找大夫,又转头小声吩咐管家马上去查查怎么回事,谁打的?!
  这边又对客人们说张黎靖是不小心摔了一觉,撞在了门柱子上,大家不要慌,不是传的什么打的……堂堂的伯府,谁能在这府里乱打人?
  客人们一听,有明白的也有还糊涂的,不过都觉着能在府里打人,这事有点怪异,大约的是张黎靖自己惹得什么仇,对方应该也是同样的大户人家的少爷,这样的场合能进来的人。
  那就是公子哥儿们之间的纠纷了。
  于是一些老成点的客人就回去坐下了,大场面就压制住了。伯爷这才赶紧的进内院看看情况。
  张黎靖其实并没有被打的很严重,只是罗武两个人比较坏,专朝脸上打,因此这脸丢的比较多,他母亲侯爷夫人不知道情况严重不,坐在旁边哭。二太太听到了消息慌里慌张的跑来看,看到了也是唬的浑身乱战,接着又觉着丢脸丢大了!
  伯爷进来看到张黎靖都坐起来了,坐在床边还在破口大骂,看样子是不太严重。
  看到伯爷进来,张黎靖便就闭上了嘴,呲牙咧嘴的吸着凉气捂着眼睛。伯爷上前问道:“很严重吗?我看看?”看了一会儿,转头叫道:“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小厮在外面忙道:“已经去找了,该快到了!”
  侯爷夫人就对伯爷道:“伯爷!您说这算是什么……我们这好好的来做客,这算是怎么回事?!”
  伯爷便道:“亲家太太别急,这个我们自然是要查清楚的……这还了得!什么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伯府里如此放肆!”到门口叫管家,厉声道:“查问了没有?!在什么地方被打的?到底什么人干的?!”
  管家在外面忙回话:“没看清楚人,几个小厮跑到跟前的时候,只看到……三少爷被套着麻袋……”
  侯爷夫人一听就火了!正要站起来问:这是不是你们府上?!是不是在你们府被打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谁信?!堂堂一个伯府,下人都没长眼睛?!
  正想站起来说这话,还在吸凉气的张黎靖一伸手把他娘给拉住了,吸着凉气轻声道:“母亲……算了,算我倒霉,您别对伯爷无礼……”
  侯爷夫人瞪大眼正要呵斥他一句,你怎么就那么软?!咱们就是好欺负的?就算是你岳丈家,咱们也不能吃这个亏呀……
  然后就看到张黎靖不太自然的样子,低着头躲避着自己的眼睛,侯爷夫人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这样子,心里就是一沉!难道是……儿子有什么理亏的地方?或者他知道是谁打的,难道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真的和同样来做客的哪家公子少爷的起了冲突?
  侯爷夫人因为了解儿子,结果登时态度不那么理直气壮了。恨恨的瞪了而已一眼,又慢慢的坐下了。
  其实,张黎靖虽然肯定自己不是在府里做了什么被打,但是他确实也有不少的事情不想叫母亲和岳父家长辈知道。首先他擅自跑到了后院去找唐筱雪,这叫人知道了,就有点说不清楚。其次,这来府里做客喝喜酒的人里,也有其他侯门爵府的少爷公子的,还真有跟他在外面有点睚眦仇恨的,有些事不是那么的能拿在明面上说的。
  何况这一屋子的全都是长辈,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没脸的事情来,更丢一层人!因此一看见母亲还要不依不饶,张黎靖先软了。
  ☆、第85章 妻房
  张黎靖态度一软,他母亲侯爷夫人也跟着没做贼就心虚起来,于是态度也转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