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
  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解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可惜苗炜根本不为所动。
  今天是他早有预谋的,准备了很久,为此乖乖地配合吃药、检查,等着所有人松懈,等着乔咿来看他。
  终于等到了可以逃离这里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的挣扎或许是徒劳,可又不死心。迷茫地情绪渐渐蔓延开来,他像泄了气,几乎要松开乔咿。
  保安看到他走了神,从侧面再次想要靠近。医生那句“不要”还没说出口,苗炜已经发现了对方。
  他如惊弓之鸟,惧怕变成了愤怒,烧得理智都没了。
  “你们不是说不过来吗!为什么骗人!你们还不如我这个疯子讲信用!”他重新桎梏住乔咿,把她拉到墙边,贴着墙一点点往楼梯口拖。嘴里嚷着,“都给我滚!再靠近我就扎死她!给我把下面的门打开!快!马上!”
  大家不敢再轻易上前,怕情绪失控的他做出更加过激的行为。
  苗炜快递向下看了一眼,他不确定门有没有开,但是这里的窗户都有锁,这是唯一的路。
  医生仔细地观察着他,他都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表明他要失控了。别无他法,医生只能先诓他道:“苗炜,放下姐姐好不好?我们把门打开,让你走。”
  可苗炜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他在这种没有希望的情绪中已然崩溃,紧紧抓着乔咿,分不清她是自己的“人质”,还是自己的保护者。
  他拖着她往后退。
  后面是台阶,下往下走一步两人都要滚落下去。
  所有人都跟着着急,可没有把握上去制服他的时候,不会伤到乔咿。
  “苗炜,你听我们说……”
  “不要!我不要听!都给我闭嘴!”苗炜嘶声力竭,用手指着大家,“你们都是骗子!”
  就在他指着的时候,那支握在手里的牙签短暂地远离了乔咿。但也在同时,他脚向后踏空了。
  苗炜重心不稳,身子向后仰,乔咿也被他拖带的往后倒。
  不过是几秒的时间,所有人心里都想着完了。
  这时,一个人影从楼梯下方跃上来,扯着苗炜的胳膊,分开了两个人。
  事情发生在一瞬,乔咿根本来不及思考,她身子惯性向后要摔下去,腰在空中被人拖住,带进怀中。
  “没事了。”
  她先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继而抬头看到了周予白。
  -
  走廊的休息处,医生刚已经给乔咿做过检查,她脖子上的勒痕有一点肿,但是伤的并不严重,擦点药,过几天就会好。
  苗炜被押回病房,医生在给他做检查,乔咿想等结果,便没走。
  “学长,你怎么来这里?”
  刚才情况复杂,手忙脚乱处理苗炜弄的烂摊子,也没顾上细问。
  周予白坐在他旁边,看起来有点疲惫,但语气还是调侃的:“我说来给你送绿豆糕的,你信吗?”
  乔咿下意识往他手里看。
  “太着急,可能落在出租车上了。”周予白摊开手,“下次补给你。”
  乔咿赶紧把视线移回去,端端正正坐得像个用心听课的小学生,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心有灵犀吧。”周予白还是侧着头的姿势看她。
  乔咿耳根子开始发红。
  周予白适时地不再逗她,解释说:“我听到电话里有人跟你说卫生间没有锁,还有用透明杯子吃药,吐掉会发现的话。”
  “这就能猜到在这里了?”乔咿不大信。
  周予白沉默地打量着周围曾经熟悉的类似环境说:“这些都是精神科病房的典型特征。”
  乔咿好奇地转过头:“是吗?”
  周予白道:“怕患者把自己锁在里面出现自杀等意外情况,这里卫生间通常是没有锁的。还有药,普通的病人不会故意不吃,也不会需要医生盯着。”
  乔咿将信将疑:“可是……”
  “你那天坐过八路车,沿路只有这么一家精神科医院。”周予白倒是坦坦荡荡,笑着,“不好意思,我一直有点关注你。”
  乔咿忽然又觉得上不来气,紧紧扯着衣角。
  刚刚她的衣服因为拉扯,棉质衣料磨毛了一点,现在被她揪得更加惨不忍睹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周予白一眼,小声问:“你怎么懂这些?”
  像是要翻看别人的日记,探究到对方内心的秘密那般,乔咿觉得不好意思,又很紧张。
  周予白没回答,沉默着从兜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单腿蹲在乔咿面前。
  乔咿探着身子往下看。
  “别乱动。”周予白捏住她的衣料,“嘣”地划开打火机,蓝色火苗燃着,他用顶端火苗燎着衣料上的碎毛,神色淡淡地说,“我妈妈以前看过很久精神科,也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我知道。”
  乔咿手指蜷了起来,她心跳重重地看着男人额间的发丝,像夜一样漆黑,有着捉摸不透的距离感,又有着清冷的孤单。
  她手慢慢伸出去,在要碰到他头顶时,周予白抬头:“好了。”
  乔咿迅速收回手,背在后面,被抓包似的结巴着:“哦、哦……好……”
  磨毛的衣料被火苗燎过后凝成一块,虽然恢复不到原状,但至少不会继续烂下去,乔咿又说:“谢谢。”
  周予白盯着她,笑起来。
  乔咿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刚要开口,周予白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她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心里过了电似的发着慌。
  他干嘛要揉她头啊!
  乔咿好半天才心有不甘地憋出句质问的话:“你刚干什么?!”
  周予白没理她,重新坐回她旁边,头向后仰着枕在手上,说:“我爸爸车祸去世后,我妈妈就那样了。”
  还是刚才那个话题。
  乔咿被调戏的那点不爽情绪瞬间散了,她咬着下唇,没敢追问。
  倒是周予白丝毫不在意地说起来:“他俩结婚的时候没什么感情的。”他看了眼乔咿,说,“其实我妈后来很喜欢我爸,可惜我爸一直对她很淡。好吃好喝养着,也尊重她,但再多也没了。”
  乔咿抿抿唇。
  “哦,也不是,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亲手捡完脐带,对她说过一句挺肉麻的话。他说,‘小茉莉,你辛苦了。’”周予白侧过身,手托着腮看着乔咿,挑起一遍眉梢,“跟你讲,听到了吗?”
  乔咿还深陷在刚才的情绪里,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予白眼里含着笑:“小乔咿,你辛苦了。”
  乔咿:“……”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又没生孩子!!!!!
  周予白:早晚生。
  第20章 种草
  他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乔咿脑子里混乱地想着。
  乔咿绷着脸:“学长。”
  “嗯?”
  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能别总跟我开玩笑吗?”
  “我有吗?”周予白轻笑着, “哦, 我这不是畅想一下未来么。”
  乔咿强装的镇定在一点点崩塌, 已经不止脸上发烫, 连脖子上的皮肤都觉得热了起来。
  幸好这时医生来找, 说苗炜检查好了。
  乔咿一时顾不上再跟周予白计较,连忙问:“医生, 我能去看一下他吗?”
  医生有点犹豫,最后还是说:“可以, 不过他刚服用了药物,你们进去不要刺激他, 时间也不要太久。”
  病房里还留有观察身体情况的护士,苗炜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眼很红,是哭过了。
  在药物作用下,这个少年安静地像没了呼吸, 他仿若没听到有人进来, 头侧着,眼一直看着窗外。
  为了怕病人从楼上跳下去,这里的窗户都装有横栏。往外望着, 外面的景色像做了分割。
  不真实, 也不畅快。
  乔咿上前帮他掖了掖被子,没责备,没质问, 然后她立在床边,也看向窗外。
  浓浓夜色弥漫,每个人的心事都像旁人无法知晓般。
  半晌,医生推门而入,对乔咿招了招手。
  乔咿愣了一下,应该猜到什么事,她微微低下头,把手搭在少年瘦削的肩头,轻声说:“苗苗,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而后她跟着医生出去了。
  周予白准备跟着的,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一直没动过的苗炜忽然转过了头,沉默地看着他。
  那眼神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周予白勾了勾唇,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了过去。
  护士注意到他俩,疑惑地打量几秒,觉得好像没什么,又低头看起手机。
  周予白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要走。
  “等等。”少年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周予白转回去:“嗯?”
  毕竟还是孩子,好奇心总比成年人强一点,苗炜问:“你是谁?”
  周予白还没答,苗炜又道:“那我换个说法,你是小咿姐姐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