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归隐初现(2)
  32.3.2
  法国 巴黎 国家情报局 “钟楼”
  12:35(15:35)
  菱形交织而成的铁栅栏一颠一颤的发出轻微的声响,它与卷扬机和钢缆的摩擦声混在一起,就像一支重金属乐队开唱之前的暖场,只是它的节奏太过单调和迥长,因而,从来也等不到电贝司的悦耳颤音以及歌手的嘶哑演唱,轿厢已将音响绑定在了乐谱前面的这几行,无限往复的循环播放,经年累月囧赘绵长。
  昏暗的光线从头顶上方投射下来,透过镂空的间隙映出井壁上面粗糙的灰色砖墙,一格一格闪回的影子提醒着笼子里的人们,再怎么没完没了的走下去也到不了天堂,而最多只能够升的地表以上。原来,这里虽然被称作是“钟楼”实则却是一座“地窖”,它深入地下数十米,阴森诡异神秘无常,没人愿意接近却又无人可以躲藏,它就是法国国家情报局总部的所在地,号称“钟楼”的中军大帐。
  叮咚!挂在厢壁一角的老式闹钟发出了经典的声响,轿厢笨重的震动了一下而后沉沉的停在了一层的位置上,这里处在国家情报局大楼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是普通工作人员根本接触不到的地方。因为,有资格能够深入到“钟楼”里去的仅限于某些身份特殊的人,他们绝非是卡西莫多那样的“钟楼怪人”,其中绝大多的人都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而阿兰.杜瓦尔先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帅气足以颠覆人们对“钟楼”的传统印象,进而开启更加丰富的想象。
  阿兰轻松的将两手插进裤兜里,然后悠然自得的朝着客梯走去,他的手上还握着自己的苹果手机,在进入电梯之前他刚刚收到了“烟鬼”传来的消息,报告说那个从中国匆匆赶来的外交官已经下了飞机。哦,这样很好嘛!漂亮的女外交官,哼哼!这会让事情变得很有趣。阿兰想着,他的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来,不期,迎面引来了几许媚眼的回应,阿兰对着擦肩而过的女士礼貌的点头示意,却没再搭讪半句,虽说他生性风流再多的女人,就算再多的女人他也是来而不拒,但现在不是时候,他急着赶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有一通电话是他必须要打的。
  阿兰在电梯间里站住脚,他边揿下叫梯键边在心中盘算着:嗯!接下来,就让皮埃尔和冉让两人全程跟踪这个女人,看看中国的外交官究竟在巴黎有多少个卧底,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通常渗透与反渗透都在寻找这样的时机,我当然不会弃之不理,既然是来捞人的肯定就离不开方方面面的关系,中法两国之间无论是在政治层面还是经济层面上都应当算是中西方关系当中最为亲密的,因此,少不了有许多摆不上桌面的秘密交易,这一次的接洽应当算是最新的一笔,哦,让我们看看到底能够从中获得多大的收益吧!
  阿兰盯着楼层显示灯不紧不慢的移动,心中沉稳的掂量着这笔交易的轻重,他并不急于亲眼目睹那位漂亮的中国女外交官的真容,而是派遣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警探前去跟踪,这种做法很有一点姜太公钓鱼的儒帅作风。其实,在他的心中还是很有倚重的。因为经验老道的阿兰再清楚不过,仅仅依靠单纯的外交斡旋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他记得有句中国谚语恰巧适用:解铃还需系铃嘛!因此,不管是拉关系还是找熟人,等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最终还要与他这个“探长”接洽才行,因为,那个受了伤的中国间谍攥在他的手里,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真正发挥作用。
  阿兰不慌不忙的走进轿厢,任凭轿厢门大敞四开着,而他却习惯的掏出梳子来,顾自对着厢壁上的镜子整理起头发来。三七开的偏分露出他饱满的额头,发梢恰到好处的收于耳后,却独将一绺当啷在了额头,随着他的走动那缕发梢将会来回的摆动,就像高粱抽穗又像风摆杨柳,很是性感。嗯!阿兰左右转了转头,一丝不苟的检查之后,他颇感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腾出手去揿下了选梯的按键。
  阿兰深知眼下像他这样有着一头浓密头发的中年男人已属稀有,因此他对自己头顶上的寸草片瓦都格外的珍惜,梳洗打理也都颇为考究,一丝一缕都照顾的细致周到。但是,他对审讯的对象可就没这么细致了,推搡掌掴以及大声的叫嚷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但对于不久前捕获的那个中国女谍他还没有下过狠手,并不只是觉着留着那个女人对他还有用,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以及活动涉及谍情。
  这很不好办呐!阿兰有点挠头的想,虽然,他丝毫也不怀疑这个女人就是中国派驻海外的资深间谍,但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竟然查不出有丝毫的污点。哦,单凭袭警这一条能给他定多大的罪名?况且她还身带枪伤也关不了许久,怎么?到了手的鸭子难道要拱手奉送?不!这个女人一定很有来头,不然中国政府也不会单单为她就派出一个高级外交官来做斡旋,而且还是秘密前来巴黎,这样的举动不能不让人多想啊!
  这是个一直都令阿兰颇感为难的心痛点,因此,即使电梯到了站他也没有停止思考,依然是那么平静散淡的迈步出了电梯,而后慢吞吞的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但他心却极不平静。原来,从一接触的这个案子他就开始权衡,究竟该把自己朝着哪一方侧重,在他的面前清楚的摆放着两组砝码,它们一个代表着现在一个象征着未来,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官派一个是野心勃勃的山寨,无论你想不想参与都必须做出选择,因为权欲的失衡已经变得越来越明显,即便他只是北约的一个盟国,却也躲不开世界霸主的权利争夺,这验证了一句玩笑话,谁是美国的敌人,他的日子一定很难过,谁是美国的盟友,那他的日子就更难过。阿兰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哦,的确很难过呀!
  法国国家情报局为了帮美国盟友一个忙,因而在中美的海天暗战中秘密追踪一个中国派驻欧洲的间谍小组,阿兰受中情局“职员”之托亲自组织实施了追捕行动,虽然,没能阻止中国间谍及时的发送战情消息,却还是稍有斩获的,他们在激烈的追捕当中击伤了一名中国女人,虽然“幽灵”的坠落表明了他们的行动毫无成果,但这点小小的成绩足以搪塞“职员”当初的不情之请。可是,这个女人却成了阿兰的烫手山芋,如果他不能尽早的妥善处理好,那么,不仅会危及中法关系,并且会得罪中情局。
  就在阿兰感到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的同窗好友凯恩.斯坦利打来了电话,向他通报了一个即时的重要情报。据悉,一个身份特别的中国外交官很快将会飞抵巴黎,为了解救他刚刚捕获的那名中国间谍而展开斡旋。这件事情对焦灼之中的阿兰来说无疑是个下台阶的好机会,但同时也是他必须要说服阿瑟的一个棘手的事情,所以,从天而降的好消息也产生了副作用,阿兰稍稍缓解一些的心情又重新纠结起来了。因此,他才急于想跟凯恩通一个电话,把中国女外交官落地的消息告诉对方,同时,也想听一听他对这个矛盾有何拆解执法。
  阿兰之所以如此青睐凯恩的主意,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依照惯例,两个没有极端对立关系的国家间通常不会无故逮捕对方的间谍,因为谁都担心会因此而遭到报复,如果法国对中国的请求置之不理的话,相信北京很快就会做出对等的反应,要知道,法国情报局派驻到中国的各型工作人员可不在少数,北京对此不是心里没数,说不定巴黎这边刚刚说个不字,北京那边很快就会有某个倒霉的法国间谍动手,因此,最终的结果没有悬念,法国情报局乖乖放人,只当北京欠了巴黎一个人情。
  阿兰相信凯恩会跟自己持有相同立场,因他了解凯恩的野心和实力迟早会后来居上,而挡在他面前的那颗绊脚石正是阿瑟,对阿兰而言如今正是他选边儿站队的时候,而对凯恩来说,也正是他网罗羽翼壮大实力的时候,此事此时为这《黑幕四眼罩》中的两个成员提供了绝佳的合作机会,阿兰因此才会暗自兴奋跃跃欲试。但同时困扰着他的自然还有对阿瑟的忌惮,如果真的与这个中情局里的实力派人物对阵的话,那个瘸腿的“蜘蛛”先生真的有那么大的实力吗?
  凯恩.斯坦利,这个藏身在it业中的中情局编外特工,不仅有着非凡的战略眼光,并且有着超乎想象的巨大关系网,这一点在无间业界早有反响,因此,“职员”将其纳入《黑幕四眼罩》之初也有网罗的意向。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凯恩越来越加显露出不甘久居人下的迹象,但在智者之间的竞争从来都不会显现在表面上,阿瑟和凯恩之间仍旧亲密如初相扶相帮,直到近来有传闻说“职员”“学者”相继遭遇不测,幕后黑手自然就指向了“蜘蛛”先生。阿兰担心自己深陷在四眼罩的漩涡当中,虽然远在欧洲怕也难以摆脱影响,但是身在无间又怎么能有怕事的思想,正所谓,投资有风险,明知也要上。
  阿兰在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在北京来客找上门来之前,再听听“蜘蛛”先生的
  建议,毕竟这个消息是从他的关系网上淘来的,说不定凯恩手上还握有更多的幕后消息,通过这件事看他的诚意大小,以便决定近谁远谁顶谁踩谁,这是无间业中的规矩,没办法不依照而行,“探长”多年经营支撑欧陆半壁谍情,不可能稍有风吹草动就自费武功,如果看准了风向相机而动,相信未来的情势比重会比现在增加几成,到那时,就算让凯恩称霸全球,阿兰也可在欧洲拥兵自重,只要谋划得当这一战略势在必行。
  阿兰在快速冥想当中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他的压力虽大负担虽重却一点也不外露,他缓缓的掏出钥匙稳稳的打开了门锁,就在他要随手推开门的时候,装在衣兜里的苹果手机突然蜂鸣起来,他连忙掏出手机闪目观看,原来,是“烟鬼”冉让的电话。阿兰眉头一皱预感到了什么不测已经发生,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接通了电话,冉让的声音立即传到了耳边。
  “杜瓦尔先生,刚刚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搞不懂,究竟该怎么处理。”
  “发生了什么事情?冉让,难道比你戒烟还不可思议吗?”
  阿兰耐住性子揶揄着对方,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把自己的急躁情绪表露给对方。但那个家伙似乎是在故意考验他的耐性似的,絮絮叨叨的啰嗦起来没完。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杜瓦尔先生,一个刚下飞机的家伙想蹭我的车,被我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相信我杜瓦尔先生,也就是不到一分钟…”
  阿兰的火重要还是压不住了,他不等冉让把话说完,就冲着话筒低声吼道: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个白痴!”
  “哦哦,是是的杜瓦尔先生,皮埃尔,皮埃尔和那女人一起消失了。”
  冉让终于省掉了许多铺垫直接说出了结果,这让阿兰大为恼火,他忍不住吼道:
  “你在干吗?又在抽烟是吗?还不快去找,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走不远的。”
  阿兰怒气冲冲的推开了房门,他很想在关上门后再大声训斥一下那个烟瘾比能耐还要大的家伙,但是,当他关上门回身朝里走的时候,猛然见一个人的背影坐在他的班台后面,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闪电般的将电话交到左手,腾出右手去抓腰间的手枪,但那个人的声音阻止了他。
  “你还是省省吧!阿兰,这可不想你的作风。”
  “怎么,是你?”
  惊诧之际的阿兰脱口叫出声来,但他很快便让自己归于常态,但此刻他已来不及跟电话那头的冉让多说,于是,催促道:
  “赶快去找,随时报告。”
  而后,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