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孟璇瞪大眼睛,“可是周启霖已经同意了……”
  “他同意是他的事,作为你们的客户,我不同意就是不行!从明天起,你继续去我那里负责装修,一直到彻底完工为止!”
  陆予南一口气说完,看了她两眼后便转身离开了她家。
  直到家门被关上,孟璇仍然气愤难平,他的霸道和无理让她觉得又气又无可奈何,眼泪就在眼里打转,她用力咬着嘴唇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第030章 过去
  陆予南从她家里出来之后也没有立刻就走,他发动了引擎却不知道应该要往哪儿开,好像一瞬间没了方向和头绪一样,茫然的坐了很长时间又把火熄了,从储物格里翻出来了一支烟。
  白色的万宝路,味道很醇很淡,也不呛人,吸进去的是尼古丁,吐出来的却好像是烦恼一样,抽起来倒是真的舒缓了一下他心里的郁结之气。
  孟璇一脸疲累的看着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想过让她退出算了。可一想到以后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见她,他忽然又赶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她的请求。
  白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眼前的路灯,却反倒让他看到了孟璇的脸似的。
  其实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抽的最凶的也就是上大学和留学的时候,后来回国开始创业,除了工作进入了瓶颈,或者酒桌上逢迎客户的时候也会抽一点。和孟璇结婚后,家里总是催着他们要孩子,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着了什么魔,父母奶奶三令五申的要求他开始戒烟戒酒,他记得孟璇似乎也有过备孕的经历。
  那时候父母常常在饭桌上提起这件事,有时候是开玩笑的语气,有时候则是用命令的口吻。他在长辈面前答应的很好,可是一走出家门就和她强调,他不想要孩子。
  对于四年前的陆予南来说,和孟璇的婚姻本来就已经是强求,又何必再添上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一直觉得要孩子是一件很郑重的事,是一大家子人的期望,如果双方不相爱,那孩子就会成为最可怜的那一个。
  他不要孩子,更不想要她的孩子。
  陆予南仰头靠在座椅背上,闭上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那时候他们有个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上幼儿园了吧,就像他助理的儿子一样,已经会到处跑着要抱抱了。可他当时完全没有这个想法,甚至看到孟璇都觉得烦躁。
  他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见孟璇的时候,是在两家人的饭桌上。她那时候好像在准备毕业,吃饭那天还迟到了,背着一个帆布书包,白t恤,牛仔裤,白帆布鞋,高马尾齐刘海,一脸的稚气,一点都不像大四的学生,说她刚刚高二都有人信。
  他在去吃饭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顿饭的目的了,是为了给他相亲的。
  那时奶奶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奶奶只想在临终前参加他的婚礼。家里开始催着让他结婚,原本他还挺高兴的,因为他有自己心仪的结婚对象,那个人就是俞静。
  可是当他提出来自己的想法时,却遭到了长辈们的一致反对,他们不喜欢俞静,更不同意让他们结婚。用母亲当年的话来形容,俞静就是“一脸的刻薄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而且她作为主持人,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会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女人。”
  当时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以为起码俞静会站在他这一边,他甚至想过,如果俞静也和他一样坚持,那么他就适合所有人为敌也坚决要和她结婚。
  但是俞静并没有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她很为难也很抱歉的告诉他,“对不起,我还年轻,不想过早进入婚姻的围城,公司已经安排我去美国进修了,阿南,我的路还很长,我的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我不想这么快就成为一个每天为柴米油盐操心的家庭主妇。”
  陆予南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在他的想法当中,男人就是该在外面打拼的,女人就是应该被保护的那一方。如果他和俞静结婚,他确实不可能再让她出去抛头露面做主持人。
  俞静的拒绝还是让他挺受打击的,那时他的事业刚刚起步,正是倔强要面子的时候,被拒绝这么一次,他就没有再坚持,听从了家里的安排,开始相亲。
  他相亲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孟璇。
  在此之前他也曾对自己的相亲对象抱有一丝幻想,可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职业女性,也可能是很多家庭都喜欢的教师或者医生,可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看着她莽莽撞撞的闯进来,又是道歉又是解释的,心里所有的期待顿时都没有了。
  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当妹妹还行,怎么能做他妻子?他是娶妻结婚还是要照顾小孩?
  可是长辈们却都很喜欢孟璇,尤其是奶奶,更是早就把她当孙媳妇看待,常常命令他带着她出去玩。他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怎么能那么容易的讨到只见过几次面的长辈的欢心,他看到过她和他父母相处的场景,那些他听都听不下去的家长理短,她却听得津津有味,面对奶奶的唠叨,父亲的人生哲理,母亲的油盐酱醋,他常常烦不胜烦,可她却没有一点心烦的样子,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有耐心。
  其实她还是一个没有上社会的学生,在长辈面前谨小慎微倒也可以理解。
  以前有朋友说她要么就是太单纯,要么就是太有心计会讨好别人,他倒是情愿她是后者,否则的话他会更加厌恶她。
  再之后他们就被两家长辈安排着结婚,匆匆忙忙的,就像赶鸭子上架似的。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俞静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没有哭闹也没有后悔,更没有留下来,只是有点遗憾的笑了笑,没过多久就去美国了。
  以前他一直有点怨恨孟璇,因为他有一次听到奶奶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结婚,她当时很羞涩的点了点头。后来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她出现了,或许他和俞静之间还可以再坚持一下,可是因为她的出现,他和俞静到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可现在再想想,当时是俞静先拒绝的,就算没有孟璇,家里也会安排他和其他人相亲,到最后的结局或许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陆予南将指尖最后一点烟一口吸到了底,又抬头看了看孟璇家的窗户,他复杂的扯了扯唇角,终于开上车离开了。
  *
  其实孟璇压根没把陆予南的话当回事,凭什么他说不同意就不同意?还真当自己是上帝了?如果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成立,那陆予南肯定是个脑子长反了的上帝,这种上帝的话不听也罢。
  所以他走了之后,孟璇好好地泡了个澡,关掉手机,管他是陆予南还是陆予北,反正她的世界清净了。
  然而陆予南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第二天一早孟璇还在做梦的时候,家门就被人咣咣敲响了,那声音太大了,让她以为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警方通缉了。
  带着起床气,她气势汹汹的打开家门,连人都没看清就开骂了,“神经病跑出来了是不是?一大早的敲什么敲?”
  等骂完了才看清楚面前的陆予南,此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她,还挑着眉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错啊,原生态,和你平时化了妆也没什么区别。”
  孟璇怒瞪着他,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滚你丫的!”
  她甩上门就准备回去继续睡,陆予南却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步迈进来横在她的门口,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侧身闪了进来。
  连着两次被他破门而入,孟璇再好的脾气也被他磨没了,气急道:“你这么会闯民宅,怎么不去消防队呢!”
  陆予南大步走到她的沙发上一坐,耸肩道:“不想当兵。”说完又扬了扬下巴,“赶紧去收拾洗漱,我特地来接你去我那的。”
  孟璇的起床气正盛,没好气道:“谁稀罕你特地过来了,赶紧滚!”
  扰了她的美梦还要她谢主隆恩,这人绝对是脑子有泡。
  陆予南向后一靠,“不管你稀罕不稀罕,反正我是来了,你要是觉得你还能接着睡,那你就试试。”
  “你!”
  孟璇这下是彻底被他气醒了,僵持了一分钟后,陆予南仍然用刚才那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看着她,而她却从开始的气愤渐渐败下阵来。
  真是没出息,就这么被他盯着看都觉得没气势。孟璇只能单方面宣告失败,转头去洗漱换衣服。
  *
  直到坐上陆予南的车,孟璇都是面无表情的,陆予南从后视镜瞟了她一眼,挑眉道:“你追债失败了?怎么那种表情。”
  孟璇看都不看他,冷声道:“在我跟你抢方向盘之前,把你的嘴闭上吧!”
  得了,为了两人的人身安全,他就先不说话了。
  这一路上倒是清净了,到了他家楼下之后,孟璇连话都没说,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砰”的一声摔上了他的车门,也就得亏那是路虎,要是辆夏利,估计车门都被她摔掉了。
  陆予南好笑的摇摇头,下车锁车后也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刚走了两步便迎面撞上了正好下楼的俞静。
  三个人都没料到这一幕,俞静看了看不自在的孟璇,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陆予南,诧异道:“你们……这么早为什么会在一起的?”
  ☆、第031章 尴尬
  孟璇静静的站在原地,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没有率先开口的必要。
  陆予南坦然的看着俞静道:“之前她推掉了装修这件事,你瞒着我没有说,现在我把她找回来了,既然她从一开始负责了这个单子,那她就必须负责到底。”
  “可是……孟璇自己说她做不下去的,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俞静显然不能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与其说不理解,倒不如说不愿意让孟璇回来。之前是她自己要走的,现在陆予南又把她找回来,明显是在挽留她。
  陆予南的表情很淡然,“说我强人所难也无所谓,我不喜欢别人有始无终,更不喜欢有人对我有所隐瞒。”
  一句话指责了两个人,孟璇不想听他们情侣吵架还拉上她,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我先上去了”就上了楼,留下他们两个继续争锋相对。
  俞静看着陆予南,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内疚或者慌乱,然而却什么都没找到。他没有对她觉得抱歉,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看出来了俞静隐忍的愠怒,以为她还在为那天他在饭店拂袖而去的事生气,也没有过多的跟她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你今天来得挺早。”
  事实上男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么奇葩,女人觉得男朋友和前任联系简直是跟天塌下来没什么区别,但男人却反而会想,你有事瞒着我,应该才更严重一些吧?男女天生的思维差异造成了他们看问题的重点不同,所以对待问题的态度也不一样。就像此时俞静恨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可陆予南仍然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俞静用力攥了攥拳,嵌入手心的指甲提醒着她此刻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爆发。陆予南现在本来就对她没什么耐心,她不能再戳破最后一层平静的表象。
  她咬了咬牙,良久才挤出一个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来早了,我刚刚有点事要办,先出去一下。”
  “嗯,你去吧,我上去看看。”陆予南随意的点了点头,连一句送她的话都没有就走了。
  俞静一个人在楼厅里站了好几分钟,直到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才回过神,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后却骤然变了脸色。
  她四下看了看,急忙走到角落里,一接起电话就捂着嘴低叱道:“不是说让你没事不要联系我吗?又怎么了?”
  她又气又不耐烦,那边沉默了几秒之后才沉沉的说:“他想你了,所以我想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看看?”
  *
  孟璇进了屋之后就开始通知工人们过来干活,她现在已经把给陆予南装修这件事彻底看做了命定的劫数,既然逃不开,那就早解决早超生。
  打完电话之后她就径直上了二楼,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二楼的书房,之前以为能把事情摆平了,她就直接撂挑子了,所以连书架的尺寸都没有量,现在还得重新去做。
  好在工人们的工具都没带走,孟璇找出卷尺,按照之前做的图,大概估计了一下位置后就开始了测量。
  按她的设计方案,书架应该是位于靠近屋顶上方的一个环状的。因为太高了,她站在凳子上踮着脚还是有点够不着,就在她准备放弃让工人来量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凑上来一个人。
  陆予南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薄荷味的须后水清冽而又干爽,好像瞬间将她包裹起来了似的。从背后看,他就像是半抱着她一样,脸贴着她的耳际,一手按着卷尺的一头,声音沉沉的在她耳边道:“我帮你按着这边,你去量长度。”
  他来的太突然了,孟璇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可是因为靠的近,她的唇就这么擦着他的脸过去了,就像是一个匆忙的吻,从他的左脸一直掠过他的唇,最后停在了他的右脸上。等动作顿住的时候,两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动作还真是和那些狗血偶像剧里的撞吻一样,巧合的让人无法吐槽。
  陆予南有些惊诧的看着她,她唇上的温度好像还停留在他脸上似的,让他觉得回味。其实她的速度很快,她的唇擦过来的触感也若有似无的,可是这样如梦似幻的感觉却更加速了他的心跳。
  孟璇显然也很震惊,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向后缩了缩,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而又怪异,孟璇别开眼说:“你来按住这边吧,我去弄那边。”
  她从凳子上跳下来,拉开卷尺一直到她理想的位置,用绘图铅笔做好记号,标好数字,又开始了第二层。
  陆予南很喜欢看书,尤其是他又是个注重细节和质感的人,所以家里有很多珍藏版的书籍。孟璇给他设计的书架也是充分考虑到了他这个习惯,所以书架一共设计了五层,一层比一层短,逐层递减,有点像海螺。前三层可以放他和俞静的书,因为比较高,他们拿着也不算费事,后两层以后可以用来做孩子的书架,位置低一些正好方便孩子的身高。
  第一次听她的设计方案的时候,陆予南还嘲讽过她,说她考虑的真周全,把孩子这种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都想到了,甚至为此还跟她冷脸好几天。
  孟璇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生气,按照现代人的生活习惯,一个房子大概是要住二十年的,既然如此,她至少要把未来十年的各种变数和因素都要考虑到,最大化的完成客户的需求。
  测量完了五层书架,孟璇在笔记本上记数据的时候,陆予南也凑过来看,光看着还不够,还嘟囔道:“我觉得你这个书架设计的不合理,俞静不爱看书,她又不像你似的。”
  孟璇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以前她把她的书放在了他的书架上,导致他找不到自己建工类的书籍,还为此和她吵过一次,后来她就再也没把自己的东西和他的混在一起了。
  孟璇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书架又不是非得用来放书,你们还可以放点工艺品啊。”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陆予南耸了耸肩,忽然大惊小怪:“等一下,你别动。”
  孟璇一下僵住了,脸上瞬间变色,动都不敢动一下。
  该不会新房里就有了蟑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