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人生三大错觉:我很英俊,有人在看我,以及……她好像喜欢我。
  包成心情激动地看着侧头过来的蝶衣,心里百般滋味,难道是她看上了我的英俊潇洒,想要和我……还是说要……他想着等花魁结束了,一定要上前寒暄几句。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
  歌曲铺陈开来,一幅工笔绝伦,画中一绝代佳人正手持画笔勾勒自己心上人的眉宇,如诉心声。
  与那首古词新曲的明月几时有不同,卷珠帘的修辞韵脚构句上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意境独到,仅仅一张口,就让全城俱静,仿佛在看一场画戏。
  “画间透过思量。”
  思量承载多少的相思,在夜色苍茫的寒冷中,一笔一划宣泄得淋漓尽致。
  “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黄。夜静谧窗纱微微亮……”蝶衣的歌声余音绕梁,仿佛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魅力,让所有人都静得不想说话。那一种触动心灵的美,正在酝酿回转在心间。
  肖大家琴艺精湛,拨弄到此处,也渐渐低颤,仿佛夜深人静,几近天明,也该入睡去了。
  然而还未结束。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轻涂胭脂,慢捻红粉,流云鬓,步金摇,打扮的犹如新嫁那时的一样,然而独留一人,这该是一种怎样的忧伤?
  琵琶声与琴音开始短促有力地奏响,所有人都心弦一颤。
  “啊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啊不见高轩,夜月明,此时难为情。”蝶衣唱得悲恸,也让满座皆目露动然。
  音调至高出,忽然缓缓降落。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芽。听微风,耳畔响。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流水也罢,落花也罢,一切都随着烟云深处最后一抹琴声悄然离去,留给听众的是一抹血红,静静的涂抹在心上,还有两股正在细细流淌。
  女子最终还是为了男子殉情,这样的结局,确实感人,但也悲伤。画舫之上的贵人们都有些哽咽了。
  云袖招压轴出演,卷珠帘,至此,终了结。
  蝶衣起身,抱着琵琶一礼。
  礼部的那位侍郎起身,鼓掌道:“好啊,真的是好。不知道这词曲是出自何人手笔,虽非大雅,却感人肺腑,真好!”
  从礼部这位侍郎前后的态度,这花魁之选,已然是水落石出。
  最可气的自然就是薛蟠了,他原以为这云袖招最多也就是拿水调歌头来博人眼球,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大杀招,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屏风,肖大家果然不愧是肖大家。
  薛蟠也只能甘拜下风,花招都耍了,还是没能够翻身,这就没法子了。薛家小厮忽然从外边赶来,在他耳边说道:“爷,大事不好了。”
  “说。”薛蟠心里头正烦着,懒得多说一个字。
  “金铃舫出岔子了,掌柜的叫我来支会您一声,赶紧过去。”
  薛蟠起身,对一应薛家的人说道:“汝等且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便起身离去。
  林岚微笑着目送薛蟠离去,将酒洒在了几案上。
  若是一杯,站在角落的小厮也就当没看见算了,然而林岚连洒三杯,这就让小厮有些看不下去了。
  “公子,酒洒了。”
  林岚微笑道:“恩。我乐意。”
  花魁投筹,毫无疑问地被惊艳全场的蝶衣夺走。云袖招在这十里秦淮的霸主地位,依旧无人可以撼动。
  肖大家聊表几句感谢的话后,正常的歌舞曲目端上阁台,只是再也没有能够有那种扣人心弦的感觉,所有人都还沉浸回味在那卷珠帘之上。
  包成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喝了一口酒,说道:“林岚,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哦?说来听听。”
  “蝶衣姑娘好像喜欢我。”
  “……”
  包成眉头一挑,道:“你不信?刚刚好几次,都侧目看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寒暄几句?”
  “额……我觉得吧,是错觉。”林岚放下手中的酒杯。
  包成双手互搓着,腼腆地笑道:“我还是想去试探试探。”
  竹帘微微撩起。
  “公子,蝶衣姑娘有请。”
  包成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将发带朝身后一甩,红光满面地说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有戏!”
  小丫鬟害羞地扭过头,道:“您是林岚林公子吗?”
  “我……我!”包成身子一滞,坐回到椅子上。
  林岚替包成斟上酒,笑道:“我就说是错觉吧。”
  “去你的!”
  ……
  ……
  林岚跟着丫鬟左拐,一个个清倌人都将甬道上的小窗半开着,让原本很狭窄的甬道更加拥挤了,几乎只能让林岚侧着身子通过。
  “林官人,什么时候也替姐妹们写首曲子呀?”
  “林官人,您可要雨露均沾呐!”一块散发着胭脂味儿的帕巾拂过林岚的脸。
  这些云袖招的清倌人,可没有一般大家闺秀那种端着的姿态,虽说云袖招不算是那种风月场所,但是这些艺妓们的口才也是了得,不然哪里能够讨得贵人们的欢心。
  “额……改日改日。”
  “那个……一定一定。”
  林岚像是小沙弥过十八铜人阵一般,左躲右闪地,终于到了蝶衣的绣阁内。小丫鬟嘻嘻笑道:“公子莫要当真,那些姐姐们只是欣赏您的才华,与您说笑玩闹呢。”
  “蝶衣姑娘在里边?”林岚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然蝶衣没见到,再炸出个肖大家来,他可吃不消。
  “您请就是了。”
  林岚进屋,见到那端坐在绣墩上的蝶衣,才松了一口气。
  蝶衣红唇轻启,“林公子好久不见。”
  “蝶衣姑娘别来无恙。”
  蝶衣黛眉一皱,似乎有些生气,道:“都说戏子薄情,薄如一面。可公子才是最绝情的一位!”蝶衣眼波流转,仿佛对眼前的林岚很是生气。
  林岚挑了个稍远的位置坐下,露着牙笑道:“我们就只见了一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