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扎心
安娜和朱利安在树屋里磨蹭了很久，她枕在小王子的臂弯里，两个人的头发散在毯子上，有时说到动情处，朱利安会低下头，抱紧她或者是再亲她一下。
时间太少了。
朱利安是骑马来的，他们回去的时候，各自牵着自己的马，朱利安拉着她的手，两个人通往森林外的小径，踩着落叶行走，真的像刚刚才约会完。即使是和朱利安很熟的同伴都会觉得他表情太冷漠，但在安娜面前，他喜怒哀乐都不缺，比如现在，安娜就觉得他开心多了，好像也变傻了一点。
安娜一直被他送到庄园门厅前的台阶下，朱利安临走前抱了抱她：“我明天还会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告别了。”
第二天早晨，朱利安果然和路易一起来了，但这次的见面更正式一些，两位王子明天就会带着王都军队离开。
交谈内容都是些场面话，军务繁忙之类的，这时管家突然说：“时间太不凑巧了，朱利安殿下的生日就在后天对吧？恐怕要在路上过了，不打算好好庆祝一下吗？”
“有重要公务，这是没办法的。”朱利安回答，回到王都也许会有相应的庆祝，他知道这次的生日半年前就在准备了，只是因为和帝国的军事合作，时间被耽误了。
安娜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她自己也把时间忘了，如果不来冬青领，王都的庆祝规模不会小，因为朱利安，总算，他成年了。
“殿下，要不要过完生日再走？庄园是可以接待的。”
“好主意！”管家从旁附和：“两位殿下，再多留两天怎么样？冬青领去年遭受灰矮人劫掠，本地的驻军再蒙殿下们多指导两天没有坏处。”
毕竟是弟弟的生日，路易没有反对，而朱利安能多见安娜一次，他当然愿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庆祝规模很小，甚至不打算邀请更多的人，三个人足矣。管家吩咐下去，让大家去装饰餐厅和会客室，准备蛋糕和美食。
那天下午安娜收到了一张账单，是以路易的名义寄来的，他才去了冬青领的宝石矿，选了一块贵重的白宝石，他让匠人估了价格，签了一张信用证明，要求购买宝石，王室会在稍后付清价钱。
安娜把账单看了又看，有点困惑，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签字同意了。
既然决定要和朱利安过生日，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安娜第二天去了泰因，想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市集有很多不同族群的商家在兜售商品，挑得眼花，安娜一边逛街一边回忆家族的藏品，说不定里面也有合适作为礼物的东西。
她路过大教堂的时候，想起哥哥，既然都来了，她决定去女神殿堂的许愿池丢几个金币，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即将的旅行。
教堂里的神职人员见到安娜很热情：“安娜小姐，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好有一件难事，差点就送信去邀请您了，殿下也在，请来吧。”
神官没有细说是哪位殿下，但三十秒后，她见到了路易。
生命女神的巨大雕像正发出金色的光来，神官大为惊讶，嘴里念着祷词，虔诚地跪下来，安娜也赶紧合手祈祷，表达对女神的敬意和感谢，并希望她保护哥哥。
她大致猜到路易是来做什么的了，圣骑士有可以直接和神明沟通的能力，但真正能做到的不是很多，路易才这个年纪就做到了，怪不得会成为团长，他执拗的师父认为他现在的身份比王储更有价值，果然有他的理由。他拿着圣徽在祈祷，那些圣光掉进他放在神坛前的白宝石上。
那块宝石，应该是给朱利安的，也只有路易有能力做出这样的礼物。
朱利安的公众形象和安娜的认知是分裂的，即使是很熟悉小王子的友人也觉得他不太会表达感情，是个有点冷漠但天使模样的美少年，但安娜所认识的朱利安，感情强烈，甚至很欲。
反而是路易，一身银白的盔甲，有比弟弟发色深一点的暗金头发，宝石蓝的眼睛，站在女神的祝福里，加入圣骑士团之后，他越来越不接地气了。
祈祷总算结束了，他才回头见到安娜，她走到路易身边，往许愿池里丢了几个金币。
上回见到路易不欢而散，她觉得有点尴尬，好在神官多话而啰嗦，上来就称赞王太子殿下的信仰，又感谢莱茵家族的资助，女神殿堂得以重开。
“您刚才说遇到了难题，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事，殿下，安娜小姐，请跟我来。”神官冷静下来，带领安娜和路易来到女神使者身后的一间告解室，就是安娜捐赠的那间，上次和哥哥在一起遇到一对放荡的蜥蜴人兄妹，闹出好大的尴尬。
“是这样的，公爵大人嘱咐我们擦掉告解室里的铭文，但上面附加了魔法，除非把整个告解室重新装修，否则是很难去掉的，如果重新装修，殿堂有可能要继续封闭一阵子，既然殿下和安娜小姐都在，我想问问两位的意见。”
神官擦着汗，表情微微不自然，他当然知道路易和安娜不久前才解除了婚约，两位当事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告解室里刻着安娜和路易的名字，还有一句话：“永远在一起”，那是安娜当年拽着路易过来硬要刻上去的，那是她当年最大的心愿，当然，现在不算数了。
这类誓言以魔法固定，也需要双方的授权才能擦除，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是能一起刻这种铭文的恋人，感情都不会差，需要特地来抹消，那关系多半破裂得难以再挽回了。
路易对神官说：“请您离开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吧。”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神官很有眼色。
路易的声音有点冷：“你要把这东西抹掉？”
“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如果殿下将来有新的王太子妃，甚至王后，这样多不好。”
安娜发现只要接近路易就会有点心酸，她赶紧把手放在自己的名字上，催促他：“快一点吧，殿下。”
路易眉心拧得要打结，但也把手按在他的名字上，铭文亮起来，字迹慢慢消失，但是有些回忆渐渐浮出来。
安娜看到十四岁的自己，当时路易不到十六岁，一头软毛，他们把名字刻上去，安娜还不满意，要求他再写一句话，路易嫌肉麻，不肯照办，拗不过她，最后红着脸加了一行字。
安娜当时高兴地抱住了他，虽然订婚很早，但照护者们严防死守王太子殿下和未婚妻因为过早亲密而酿出丑闻，他们平时能亲近的机会很有限，家庭教师还等在外面，但这个封闭的空间正好，少女踮起脚主动亲了路易脸颊。
其实也只是亲脸而已，但她双手都勾着路易的脖子，当时他的脸红到耳根，那副少年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更显小，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还会喘气啊？”安娜得手之后，不满地撅起嘴来，“我还指望你主动一点。”
名字消失了，记忆也随之散去，安娜和路易一声不吭地从告解室里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在生日宴前有一个尴尬的插曲，但是第二天庆祝的时候气氛还算是愉快，安娜没有在泰因找到合适的礼物，最后从家族收藏里找到一幅合适的风景画，这幅油画是一件古董，是两百年的名家作品，画的当时凯兰庄园的风景，凯兰庄园是朱利安的爵位附带的产业，一向属于君主的次子，送给他正好。
安娜给他看礼物的时候，朱利安突然站起来，走到安娜面前抱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这一抱只持续了两秒不到，很快就克制地松开了手，但是当着很多人，大家都楞住了。
拥抱在亲属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婚约对象和情侣之间也勉强可行，但是朱利安这么做，有点逾矩，又不算太过分，毕竟，殿下也不算陌生人，甚至差一点成为了亲戚。
唯一过分的他没有在人前被看出来，他说谢谢的时候，嘴唇轻微地划过安娜的耳朵，就像风吹过那么轻地吻了她一下。
“只是送一幅画而已，殿下……喜欢就好。”
“是啊，谢谢你。”小王子很满足地笑起来。
知道朱利安心思的人才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喜欢她才会这么做，所以觉得扎心的就只有路易了。
厨房做了精心的准备，食物无可挑剔，到了下午茶时间，蛋糕送上来，三个人庆祝的生日，果然还是不够热闹，连音乐都没有，管家在旁边摆弄音乐盒，这间沙龙里正好有两架钢琴，安娜打开一架，给朱利安弹了一首祝福的曲子。
有了音乐，接下来的气氛就活跃多了，几首曲子过后，安娜看着他俩有点不高兴：“你们怎么光坐着，不是都学过音乐吗？”
路易当时正在翻乐谱，把谱子合上，走到另一架钢琴前坐下：“你们想听什么？”
朱利安想了一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让路易随意，安娜说：“你最近在王都听到的曲子是什么？”
“最近听到的？”
路易看起来好像沉默了一下，安娜说他：“你是不是太久不弹琴，都忘记了？”
“我需要想一想。”
路易确实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始弹琴，曲调非常优雅，朱利安只觉得是一首很美的曲子，但安娜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沉默下来，旋律不会错，她听过前两段乐章。
这是她为了和路易的婚礼，特意去找王国最有名的乐师写的，他写了一半，让人送来给安娜过目，后来她和路易解除婚约，很多细枝末节的准备进行到一半没了下文。这首曲子的完整版最后送到路易手上，题材就是王太子和红玫瑰，旋律融合了王室音乐和莱茵堡当地的流行曲风，谁都替代不了，路易买下了曲子。
这是属于路易和安娜的秘密，朱利安也不知道，但沙龙里安静下来，只有音乐的声音，朱利安看安娜突然泪汪汪的，也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又让她伤心了。
弹奏结束，路易不动声色地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安娜，她接过来捂在眼睛上两秒，迅速平复了心情。
“殿下还想要听什么？”
“你最喜欢什么？弹点让你开心的曲子吧。”
安娜想到一些欢快的乡村音乐，今天毕竟是朱利安的生日，不能太扫兴，她挑了一首王都南部流行的曲子。
这时候女仆艾米莉进来更换茶壶，听到安娜弹琴，笑眯眯地说：“啊，这是我家乡的曲子，安娜小姐弹得真好。”
“调子对吗？”
“对的，就是不够热闹，我们在乡下跳舞，也会有好几种乐器。”
“你说的是这个吗？”路易手上拿着一本手写的乐谱给她看，艾米莉不认识音符，但是识得曲子的名字，“就是这首！”
路易重新把钢琴打开，替安娜加上了伴奏。
“这就对啦，生日快乐，殿下！恭喜您终于成年了！”艾米莉欢喜地说，笑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活泼起来，但是朱利安并没有觉得更高兴，反而，他有一种，突然成为局外人的感觉。
在去年的秋天以前，安娜对他连熟悉都谈不上，他对她的印象还很恶劣，再往前十年，就只能算认识，但不熟，虽然迟早有一天她会因为和哥哥的婚姻变成亲人，但那时的朱利安毫无亲近安娜的意愿和动机。对安娜来说，和路易订婚后的十年间，随便都能够找到一点有价值的回忆，但朱利安几乎空白，存在感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除了安娜，朱利安和哥哥之间没有别的矛盾，路易今天还送了他珍贵的礼物，转眼他就对哥哥产生了嫉妒心，让他觉得有点内疚。
他和安娜前天才上过床，抱过摸过亲过，也表白过，今天路易就在旁边，没有一句亲密的话，没有做一件过分的事，没有企图心也无所求，也不打算尝试，就只是存在，只是出现在安娜身边，就可以让她难过，并让朱利安感到扎心。
时间太少了。
朱利安是骑马来的，他们回去的时候，各自牵着自己的马，朱利安拉着她的手，两个人通往森林外的小径，踩着落叶行走，真的像刚刚才约会完。即使是和朱利安很熟的同伴都会觉得他表情太冷漠，但在安娜面前，他喜怒哀乐都不缺，比如现在，安娜就觉得他开心多了，好像也变傻了一点。
安娜一直被他送到庄园门厅前的台阶下，朱利安临走前抱了抱她：“我明天还会来的，不过那个时候，就真的是告别了。”
第二天早晨，朱利安果然和路易一起来了，但这次的见面更正式一些，两位王子明天就会带着王都军队离开。
交谈内容都是些场面话，军务繁忙之类的，这时管家突然说：“时间太不凑巧了，朱利安殿下的生日就在后天对吧？恐怕要在路上过了，不打算好好庆祝一下吗？”
“有重要公务，这是没办法的。”朱利安回答，回到王都也许会有相应的庆祝，他知道这次的生日半年前就在准备了，只是因为和帝国的军事合作，时间被耽误了。
安娜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她自己也把时间忘了，如果不来冬青领，王都的庆祝规模不会小，因为朱利安，总算，他成年了。
“殿下，要不要过完生日再走？庄园是可以接待的。”
“好主意！”管家从旁附和：“两位殿下，再多留两天怎么样？冬青领去年遭受灰矮人劫掠，本地的驻军再蒙殿下们多指导两天没有坏处。”
毕竟是弟弟的生日，路易没有反对，而朱利安能多见安娜一次，他当然愿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庆祝规模很小，甚至不打算邀请更多的人，三个人足矣。管家吩咐下去，让大家去装饰餐厅和会客室，准备蛋糕和美食。
那天下午安娜收到了一张账单，是以路易的名义寄来的，他才去了冬青领的宝石矿，选了一块贵重的白宝石，他让匠人估了价格，签了一张信用证明，要求购买宝石，王室会在稍后付清价钱。
安娜把账单看了又看，有点困惑，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签字同意了。
既然决定要和朱利安过生日，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安娜第二天去了泰因，想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市集有很多不同族群的商家在兜售商品，挑得眼花，安娜一边逛街一边回忆家族的藏品，说不定里面也有合适作为礼物的东西。
她路过大教堂的时候，想起哥哥，既然都来了，她决定去女神殿堂的许愿池丢几个金币，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即将的旅行。
教堂里的神职人员见到安娜很热情：“安娜小姐，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好有一件难事，差点就送信去邀请您了，殿下也在，请来吧。”
神官没有细说是哪位殿下，但三十秒后，她见到了路易。
生命女神的巨大雕像正发出金色的光来，神官大为惊讶，嘴里念着祷词，虔诚地跪下来，安娜也赶紧合手祈祷，表达对女神的敬意和感谢，并希望她保护哥哥。
她大致猜到路易是来做什么的了，圣骑士有可以直接和神明沟通的能力，但真正能做到的不是很多，路易才这个年纪就做到了，怪不得会成为团长，他执拗的师父认为他现在的身份比王储更有价值，果然有他的理由。他拿着圣徽在祈祷，那些圣光掉进他放在神坛前的白宝石上。
那块宝石，应该是给朱利安的，也只有路易有能力做出这样的礼物。
朱利安的公众形象和安娜的认知是分裂的，即使是很熟悉小王子的友人也觉得他不太会表达感情，是个有点冷漠但天使模样的美少年，但安娜所认识的朱利安，感情强烈，甚至很欲。
反而是路易，一身银白的盔甲，有比弟弟发色深一点的暗金头发，宝石蓝的眼睛，站在女神的祝福里，加入圣骑士团之后，他越来越不接地气了。
祈祷总算结束了，他才回头见到安娜，她走到路易身边，往许愿池里丢了几个金币。
上回见到路易不欢而散，她觉得有点尴尬，好在神官多话而啰嗦，上来就称赞王太子殿下的信仰，又感谢莱茵家族的资助，女神殿堂得以重开。
“您刚才说遇到了难题，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事，殿下，安娜小姐，请跟我来。”神官冷静下来，带领安娜和路易来到女神使者身后的一间告解室，就是安娜捐赠的那间，上次和哥哥在一起遇到一对放荡的蜥蜴人兄妹，闹出好大的尴尬。
“是这样的，公爵大人嘱咐我们擦掉告解室里的铭文，但上面附加了魔法，除非把整个告解室重新装修，否则是很难去掉的，如果重新装修，殿堂有可能要继续封闭一阵子，既然殿下和安娜小姐都在，我想问问两位的意见。”
神官擦着汗，表情微微不自然，他当然知道路易和安娜不久前才解除了婚约，两位当事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告解室里刻着安娜和路易的名字，还有一句话：“永远在一起”，那是安娜当年拽着路易过来硬要刻上去的，那是她当年最大的心愿，当然，现在不算数了。
这类誓言以魔法固定，也需要双方的授权才能擦除，没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是能一起刻这种铭文的恋人，感情都不会差，需要特地来抹消，那关系多半破裂得难以再挽回了。
路易对神官说：“请您离开一会儿，这里交给我吧。”
“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神官很有眼色。
路易的声音有点冷：“你要把这东西抹掉？”
“留着还有什么用呢？如果殿下将来有新的王太子妃，甚至王后，这样多不好。”
安娜发现只要接近路易就会有点心酸，她赶紧把手放在自己的名字上，催促他：“快一点吧，殿下。”
路易眉心拧得要打结，但也把手按在他的名字上，铭文亮起来，字迹慢慢消失，但是有些回忆渐渐浮出来。
安娜看到十四岁的自己，当时路易不到十六岁，一头软毛，他们把名字刻上去，安娜还不满意，要求他再写一句话，路易嫌肉麻，不肯照办，拗不过她，最后红着脸加了一行字。
安娜当时高兴地抱住了他，虽然订婚很早，但照护者们严防死守王太子殿下和未婚妻因为过早亲密而酿出丑闻，他们平时能亲近的机会很有限，家庭教师还等在外面，但这个封闭的空间正好，少女踮起脚主动亲了路易脸颊。
其实也只是亲脸而已，但她双手都勾着路易的脖子，当时他的脸红到耳根，那副少年的长相让他看起来更显小，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你还会喘气啊？”安娜得手之后，不满地撅起嘴来，“我还指望你主动一点。”
名字消失了，记忆也随之散去，安娜和路易一声不吭地从告解室里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
虽然在生日宴前有一个尴尬的插曲，但是第二天庆祝的时候气氛还算是愉快，安娜没有在泰因找到合适的礼物，最后从家族收藏里找到一幅合适的风景画，这幅油画是一件古董，是两百年的名家作品，画的当时凯兰庄园的风景，凯兰庄园是朱利安的爵位附带的产业，一向属于君主的次子，送给他正好。
安娜给他看礼物的时候，朱利安突然站起来，走到安娜面前抱了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他这一抱只持续了两秒不到，很快就克制地松开了手，但是当着很多人，大家都楞住了。
拥抱在亲属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婚约对象和情侣之间也勉强可行，但是朱利安这么做，有点逾矩，又不算太过分，毕竟，殿下也不算陌生人，甚至差一点成为了亲戚。
唯一过分的他没有在人前被看出来，他说谢谢的时候，嘴唇轻微地划过安娜的耳朵，就像风吹过那么轻地吻了她一下。
“只是送一幅画而已，殿下……喜欢就好。”
“是啊，谢谢你。”小王子很满足地笑起来。
知道朱利安心思的人才能看出来，他有多么喜欢她才会这么做，所以觉得扎心的就只有路易了。
厨房做了精心的准备，食物无可挑剔，到了下午茶时间，蛋糕送上来，三个人庆祝的生日，果然还是不够热闹，连音乐都没有，管家在旁边摆弄音乐盒，这间沙龙里正好有两架钢琴，安娜打开一架，给朱利安弹了一首祝福的曲子。
有了音乐，接下来的气氛就活跃多了，几首曲子过后，安娜看着他俩有点不高兴：“你们怎么光坐着，不是都学过音乐吗？”
路易当时正在翻乐谱，把谱子合上，走到另一架钢琴前坐下：“你们想听什么？”
朱利安想了一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让路易随意，安娜说：“你最近在王都听到的曲子是什么？”
“最近听到的？”
路易看起来好像沉默了一下，安娜说他：“你是不是太久不弹琴，都忘记了？”
“我需要想一想。”
路易确实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始弹琴，曲调非常优雅，朱利安只觉得是一首很美的曲子，但安娜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沉默下来，旋律不会错，她听过前两段乐章。
这是她为了和路易的婚礼，特意去找王国最有名的乐师写的，他写了一半，让人送来给安娜过目，后来她和路易解除婚约，很多细枝末节的准备进行到一半没了下文。这首曲子的完整版最后送到路易手上，题材就是王太子和红玫瑰，旋律融合了王室音乐和莱茵堡当地的流行曲风，谁都替代不了，路易买下了曲子。
这是属于路易和安娜的秘密，朱利安也不知道，但沙龙里安静下来，只有音乐的声音，朱利安看安娜突然泪汪汪的，也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又让她伤心了。
弹奏结束，路易不动声色地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安娜，她接过来捂在眼睛上两秒，迅速平复了心情。
“殿下还想要听什么？”
“你最喜欢什么？弹点让你开心的曲子吧。”
安娜想到一些欢快的乡村音乐，今天毕竟是朱利安的生日，不能太扫兴，她挑了一首王都南部流行的曲子。
这时候女仆艾米莉进来更换茶壶，听到安娜弹琴，笑眯眯地说：“啊，这是我家乡的曲子，安娜小姐弹得真好。”
“调子对吗？”
“对的，就是不够热闹，我们在乡下跳舞，也会有好几种乐器。”
“你说的是这个吗？”路易手上拿着一本手写的乐谱给她看，艾米莉不认识音符，但是识得曲子的名字，“就是这首！”
路易重新把钢琴打开，替安娜加上了伴奏。
“这就对啦，生日快乐，殿下！恭喜您终于成年了！”艾米莉欢喜地说，笑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活泼起来，但是朱利安并没有觉得更高兴，反而，他有一种，突然成为局外人的感觉。
在去年的秋天以前，安娜对他连熟悉都谈不上，他对她的印象还很恶劣，再往前十年，就只能算认识，但不熟，虽然迟早有一天她会因为和哥哥的婚姻变成亲人，但那时的朱利安毫无亲近安娜的意愿和动机。对安娜来说，和路易订婚后的十年间，随便都能够找到一点有价值的回忆，但朱利安几乎空白，存在感薄得可以忽略不计。
除了安娜，朱利安和哥哥之间没有别的矛盾，路易今天还送了他珍贵的礼物，转眼他就对哥哥产生了嫉妒心，让他觉得有点内疚。
他和安娜前天才上过床，抱过摸过亲过，也表白过，今天路易就在旁边，没有一句亲密的话，没有做一件过分的事，没有企图心也无所求，也不打算尝试，就只是存在，只是出现在安娜身边，就可以让她难过，并让朱利安感到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