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之前苏半夏过来找过他,说是想报名参加复读,当时他们复读班已经招满人,教室都坐不下了,所以他就没有收。
  要是知道苏半夏的成绩那么好,他当初说什么都要将苏半夏给收下。
  现下苏半夏就是他们黄泥塘高中的毕业生,这个状元的荣誉不仅属于苏半夏,还属于他们黄泥塘高中!
  现下,就是因为他当初没有了解清楚,白白错失了那么好的荣誉。
  苏半夏估分的时候已经预料到自己会考得好,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有很吃惊,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
  众人看苏半夏这么沉稳,纷纷感觉这不愧是能考状元的料,若是他们的话,早就乐疯了,哪里会像这么镇定?
  而此时,众人也知道了苏半夏的填报志愿。
  大队长黄富第一个出声:“半夏,你怎么就填了京城中医学院啊。你这个成绩,去京大或者清大都不成问题。”
  “专业还能任选。”
  “你报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倒是可惜了这个好分数。”
  要是苏半夏报的是清大或者京大就好了。
  那么苏半夏就是他们黄泥塘大队第一个考上京大或者清大的学生,然而她报的是京城中医学院!
  白白浪费了这个好分数!
  “我喜欢中医。”苏半夏淡定地应着,“我想更加深入一步学习,学有所成,到时方便替人看病。”
  “我的志愿就在此,所以对于我来说,以这个分数,报这个学校和专业,正正好。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苏半夏这么一说,众人都不好说些什么。
  这些人走后,大家像是围观猴子一样围观苏半夏。
  “半夏,你考得真好。”田沁心里有些酸溜溜地说着,她心里既羡慕又妒忌。
  “你们也考得不错。”苏半夏应着,“今年大家应该都有大学读了。”
  众人点头,是啊,苏半夏考了个状元,他们也考得不错,比去年好多了,填的志愿又合适,今年肯定有大学读的。
  接下来就是体检,等录取通知书,结算工分,转粮食关系等。
  这一切都挺顺利的。
  等所有人的通知书都到齐后,苏半夏他们四个知青,连同丁敏和李胜,一起出了钱,出了粮食和一些菜,大队这一边也补助了一些,请了大队的厨师,办了一次流水席。
  办完流水席的那个夜晚,看着傍晚还是喧闹的知青点大院,此刻静悄悄的,空荡荡的,感性的王青樱眼泪都流下来。
  苏半夏正好在她的旁边,见此,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拍拍王青樱的肩膀安慰她。
  “半夏,我从下乡那一天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憧憬着离开这个落后的乡村,脱离这繁重的劳作,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我心里全是留恋与不舍。”
  除了丁敏和李胜之外,这四个人当中,她在这里住得最久,有五年的时间。
  五年的青春,全都挥洒在这一片黄土地中。
  “我也不舍。”苏半夏也叹了一声,看着远方,说着,“但是人生不就是这样的吗?充满着遗憾。我现在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憧憬,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对未来工作的憧憬。”
  王青樱抹了一下眼泪,只静静地看着院子,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他们将知青点所有能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而后又去大队办公室归还了钥匙,下午,他们拿着介绍信和行李,各自回家。
  在去学校之前,他们想先回家一趟。
  苏半夏也出发,不过她的终点跟王青樱等人不一样,她不是回玉城,而是直接去了京城。
  王青樱知道苏半夏家里的一些情况的,但是也知道苏半夏去年春节前就回到了知青点复习,所以对于苏半夏不回家而是直接去京城,倒是挺理解。
  “半夏,”王青樱叹了一声,说,“我还想着我们两个一起去京城,到时还有个伴呢。”
  “省城有直达京城的火车,你自己去学校时,小心谨慎些没什么事。”苏半夏应着,“我先去我爷爷那里,他早就让我过去了。”
  高考结束之后,他爷爷就催她到京城了,只是她在黄泥塘林场一堆的事情,走不开,又想着在黄泥塘林场这边赚点积分还债,所以就没有去。
  王青樱点头,随后识趣地没有再问。
  苏半夏在玉城汽车站跟他们告别之后,又从玉城坐火车到了省城,最后从省城里火车到京城。
  两天两夜的旅程之后,她终于到达了京城火车站。
  这出站口颇具年代气息,不过,她穿越过来也有半年多了,看多也就习惯了。
  只是,站在这个出站口前,提着行李的她,一时之间有些近乡情怯。
  等她看到正等在出站口里等她的苏京墨时,眼泪不止地往下流。
  无它,这个苏京墨除了瘦一点,样貌很像她爷爷。
  苏半夏的父母是双职工,从小就她就由爷爷奶奶带大,所以对爷爷奶奶的感情很深。
  她之前得到过原主的记忆,但是却不怎么记得苏京墨的样貌,现在一看到真人,眼泪就控制不住。
  汹涌的情感就像刹不住的洪水,此刻倾盆而出,苏半夏直接站在原地。
  苏京墨一直关注着出站口,火车晚点了一个多小时,他就站在原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根本就不敢离开。
  等听说可以接站的时候,他更是一马当先地站在出站口的最前边,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到苏半夏了。
  看到苏半夏的那一刻,特别是看着苏半夏忽然站在原地时,苏京墨拼命地挥手,试图引起苏半夏的注意。
  苏半夏赶紧擦擦眼泪,快速走上前。
  “爷爷。”苏半夏在苏京墨面前站住,唤了一声他。
  唤完之后,苏半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可把苏京墨给心疼得,他伸出手,想擦一下苏半夏脸上的泪水,可是在农村干了那么多年,他的手已经粗糙得不像样,于是他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轻声哄着:“半夏,不哭,不哭,我们回去了。”
  听到这小心翼翼地语气,苏半夏心里的委屈更甚,眼泪流得更欢。
  这下子,苏京墨再也受不了,直接上手去擦了一下苏半夏的脸上的眼泪。
  这手很粗糙,擦在脸上有些刮刮的,但是很奇异地,看到苏京墨那关切的眼神,苏半夏一下子就不哭了。
  苏京墨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在农村挑担都没有此刻安抚苏半夏那么难搞。
  “走。”苏京墨接过苏半夏的行李,说,“我们回家!”
  回家。
  苏半夏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应了一声,重重地点头。
  第17章 不回去
  不配
  苏京墨的房子是在什刹海附近的二进四合院。
  他平反之后,属于他的财产也归还给他,这一套四合院是他常住的,又方便上下班,所以就选择了住在这里。
  一进四合院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雕花影壁,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里,她仿佛来过一样。
  “半夏,我回京城之后,花钱重新装修过这房子。这房子之前被那些租客搞得乱七八糟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好。整体跟以前差不多,就是有些小的改动。”
  “你这几天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合适或者想改动的跟我说,我让工人们再过来。”
  “我修了个厕所和洗澡间,这样比较方便一些。”苏京墨一边领着苏半夏走回来,一边介绍说着。
  苏半夏点头。
  等回到堂屋,苏京墨掏出一把钥匙给苏半夏,然后又领着她回了她的房间。
  苏半夏的房间在东厢房,一进门就看到一张古色古香的拔步床,旁边是梳妆镜,还有一个大衣柜。
  房间的整个装修很中式,是苏半夏喜欢的风格,她一眼就爱上了。
  “来。”苏京墨说着,“你先去把行李放好,然后出去吃涮羊肉,给你接风。”
  苏半夏听话地放好行李,又简单地洗漱,随后一起出去下馆子。
  铜制火锅里,姜片随着汤水不停地翻腾着,空气中到处是肉香。
  苏半夏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明明办流水席的时候她已经吃过肉了,这才过了几天,她现在只是闻到这肉香,都忍不住流口水。
  在等待菜上的时间里,苏京墨问着苏半夏是在学校住宿还是走读。
  “在学校住。”苏半夏想了想,说着,“开学之后我会很忙,来回跑的话,很浪费时间。再说了,冬天太冷了,不管是坐公车还是骑自行车都受罪,在学校住比较好一些。”
  想了想,苏半夏又补充:“平常我住校,周末我回家住。”
  其实住家里也挺好的,平时可以跟苏京墨讨论处方等。
  只是,她学业繁重,天天来回奔波很浪费时间。
  “也成。”苏京墨点头说着,“你现在是学生,学业比较重要。”
  苏京墨盯着苏半夏看了一会儿,忽然说着:“半夏,你报中医学院,学中医学,我很高兴。”
  “非常高兴。”
  “你爸当年也是从小跟我一起学中医,但是他不喜欢这一行,考大学时,报了别的专业。毕业之后,他怕我逼他学中医,更是选择了远在玉城的单位,还将户口给迁出去了。”
  苏京墨说到这里,低低地叹了一声:“他在那一边结婚生子。你们兄妹三人,也只有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学医。”
  事实上,是苏参怕他和老伴接触孙女和孙子,怕他逼孙女和孙子学中医,所以不让他们多跟孙子孙女多接触。
  也就是唐红珍不喜欢半夏,将半夏送给他们养,要不然,他一身医术都无从传承下去。
  苏半夏赶紧安慰着:“爷爷,别难过,这些年,我不从偷懒,一直在学着你当初教给我的知识,我一直坚持学着。”
  “他们不愿意学中医,我愿意而且乐意!”
  “你是个好孩子。”苏京墨说着。
  切得薄薄的羊肉上来了,牛肉等也陆续上来了。
  苏半夏去调了个味碟,她给老爷子调了芝麻酱,而她自己则是弄了一些韭菜花酱,而后开始吃了起来。
  苏京墨看她拿过来的韭菜花酱,叹了一声,说:“你去南方快八年,口味还是没有变,还是喜欢吃韭菜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