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随着那女人的声音,一绺头发像蛇一样顺着桌面蜿蜒着爬到了陈时康的跟前,然后贴着陈时康的胸口继续向上,并轻轻抚着他的脸。
  突然,坐在陈时康旁边的中年女人猛地转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立刻知道我被发现了!但这倒也没什么,我潜进屋里只是为了赌一赌运气,万一这头怨鬼比较傻,那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现在既然已经暴露了,那我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我左手抽出一张镇鬼符,再用八阳咒催动灵符冲散屋内的阴气,我的眼前顿时清亮了许多,只是那股臭味并没有因此而减弱。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永远跟这个负心汉在一起?”我一边说一边推开门。
  门外是一条很短的过道,之后便是外屋的一个大厅,在转进大厅的同时我也终于看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而在桌子另一边坐着的人也让我不禁眉头一紧。
  中年男人和另外那名少年并排坐在一起,他们双眼望着陈时康阴惨惨的笑着,仿佛根本没看到我这个人一样。在这两个人的左边还坐着另一个人,更准确来说坐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一具没有头的女尸。
  女尸穿着一条连衣裙,那裙子应该是很漂亮的,不过现在已经被大片大片的血污染得不成样子。在女尸的手里抱着一颗头颅,头颅的脖子还留着参差不齐的伤口,看样子好像是被人用钝刀一点点将头从脖子上割下来的。
  “他说过他喜欢我的头发,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你看,我怀了他的孩子。”那颗头颅一边露出幸福的表情一边说着,而在她说完之后,那断了头的身体竟自己站了起来,并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你跟她分手的时候她怀孕了吗?”我连忙去问陈时康。
  陈时康紧闭着眼睛用力地摇了两下头。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这是厉鬼在借尸怀胎,生出来的会是血尸!
  我爷爷给我留下了一箱子的笔记,有些笔记是他写的,有些则是我祖上的阴阳师先辈留下来的。在我初做阴阳师的头两年,我将那些笔记全部通读过一遍,上面曾经多次提到过借尸怀胎的事,其中有一段宋代先祖斩血尸的经历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那次所要斩杀的血尸就是刚从尸体肚子里生出来的,虽然它只有婴孩一般大小,但却在一夜之间血洗一座百人小镇,还杀死了两名阴阳师。最后我家那位阴阳师先祖以断一臂为代价斩了那血尸的头,这才将那鬼东西封印起来。
  我入行以来也遇到过不少难缠的鬼,也见过僵尸,但我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血尸,我也根本不清楚以我目前道行是否有办法降住血尸。
  本来我以为让陈时康说几句软乎话,再配合我的净心咒就能消了宋冉的怨念,让她超度升天,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却只有一个——趁血尸还没有出生前先降住宋冉,然后刨尸肚、杀鬼胎。至于宋冉家的其他成员,我已经顾不上了!
  想罢,我猛地冲向陈时康,并用手中匕首一刀斩断他身前的头发,然后猛地将他推向大门口。
  “跑!”
  听到我的喊声后陈时康连半点迟疑都没有,撒腿就往门口冲,而刚刚还笑呵呵坐在桌边的宋冉家人,这时候竟像灵猴一般猛跳起来直扑陈时康!
  他们快,但我的速度更快,在宋冉的家人追上陈时康之前我便先一步追上去,并朝着陈时康的屁股使劲踹了一脚。这一脚直接把陈时康踹得两脚都离了地,他哎呦了一声,然后撞开了大门飞到了院子外面。
  我紧跟过去又一个横鞭腿将企图追出去的中年男人踢回了屋,接着又扔出两张镇鬼符逼退了中年女人和另外那个少年。
  挡住着三人之后我快速闪身到门口,将屋门紧紧关上。
  第5章 白虎式鬼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法镜、速显真形,急急如律令!”我快速念完了一套开眼咒,然后用拇指在眼皮上迅速一抹——这套三茅真君开眼咒本是用来暂时打开阴阳眼的,但对本就拥有阴阳眼的我来说却有着另一种特殊的功效。
  当我再次睁眼的时候,我清楚地看了三根如同头发一样的细丝,这三根细丝一端连接在中年男女以及那少年的后脑勺上,另一端则连在宋冉的脑袋上。宋冉的鬼魂就是用这三根鬼发丝来控制她家人的。
  “太上火铃,炎帝之精!流火万里,鬼无遁形!”我一边念着火铃神咒一边抽出灵符与匕首,并将符纸穿于匕首之上。“……风刀戮形,北斗斩尸!神剑一下,万鬼消糜!急急如律令!”
  呼的一声,灵符燃烧起来,我手中的匕首也随之被火焰覆盖。
  三个被宋冉操控的人一同向我扑了过来,同时也有三股麻绳一般粗细的头发顺着他们后背爬到了脖子上,并将脖子紧紧缠住。
  同样招数的对圣斗士使用两次是没用的,对我也一样不好使!我现在可不管宋冉会不会因为我的失手而杀死她的家人,如果我不趁着血尸还未出生就杀死那鬼胎,接下来会死的人可能就不止是三个了。
  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任何的犹豫,所以动作也变得坚决且快速,我先是向后撤步躲开了中年男的熊抱,接着脚踩在门旁的墙壁借力一跳从中年男头顶跃了过去,与此同时我也用火铃咒开光的匕首一下斩断了缠住中年男脖子的头发,以及附在他后脑的鬼发丝。
  在我落地的时候,宋冉已经开始收紧中年女和那少年脖子上的头发,她准备将这两个人直接勒死。
  我赶紧抽出灵符扔向宋冉的脑门,同时念了句二字诀:“破局!”
  符纸在飞行的过程中突然爆开,形成了一团黑烟——比起那些冗长的三洞真君咒,二字诀的灵咒反应速度明显更快,虽然威力上小了许多,但却可以给我争取足够的时间,并且不会伤到宋冉的家人。
  在黑烟未散之前,我用最快的速度斩断了纠缠在中年女和少年脖颈处的头发,同样也斩断了鬼发丝。三个人脱离了宋冉的控制,也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次宋冉没什么东西可要挟我了,我更可以放手一搏。
  我左手直接从怀里抽出五张镇鬼符,将它们全都扔向宋冉那没了头的身体,同时我也用极快的语速念完了一套火铃神咒。
  五张镇鬼符在屋子里炸出了一团大火,宋冉的头和身体都被火焰逼退了,而趁着这时间我也赶紧将中年男女和那少年拖到了屋外。
  陈时康早就远远跑到了院子外面,我冲着他招手喊道:“过来帮把手!我还得回去!”
  他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推院门进来帮我把三个人也都拽到了院子外面的土道上。
  在我们拖拽这三个人的时候,宋冉的头颅也在头发的支撑下跑到了屋门口,她在那里咬牙切齿地瞪着我,随后又不断地呼喊着。可是她追不出来,外面的阳光很足,而且我早在门外布下了镇鬼符,这些都能阻止她追出来。
  为了万全起见,我还是给陈时康和另外三人各留了一张镇鬼符,同样也用大金光咒给纸符开光。在安置好了他们四个之后,我赶紧返身回到屋子,并用匕首开路冲退了堵在门口的宋冉。
  再次回到屋内,整个房子都变得好像蜘蛛洞一样了,黑色的头发几乎沾满了整个屋子,宋冉的头在头发的支撑下爬到了天棚中央,就像一只等待猎物送上门的黑寡妇。
  不过我可不是可怜的飞虫!
  火铃咒本就是斩鬼的咒语,而火对付这些头发更是异常有效。数十股头发这时一起朝我缠了过来,我连忙挥动匕首将这些头发点燃。火沿着头发迅速蔓延到整个房间,很快那些遍布房间的头发就都被烧成了灰。
  没有了头发的支撑,宋冉的头颅终于掉落到了地上,原本的乌黑长发现在几乎都被烧没了,可是她却依旧冲着我诡异地笑着。
  尸体!
  我这时才意识到宋冉的大肚尸体根本没在这个房间里,而就在这时候,从里屋竟然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那血尸已经出生了!
  血尸出生的同时显然也耗尽了宋冉的气力,她的头颅一下子干瘪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即使我不去管它,它也不可能再生出头发对我进行任何干扰了。我索性一脚将头颅踢到墙角,然后直奔屋子后面。
  当我跑到屋后时,那哭声早已经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咕噜噜的、饥肠辘辘的声响。
  宋冉的尸体躺在后屋的底板上,她从胸口到肚子全都破开了,在上半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在那窟窿里面竟没有半点内脏、血肉!
  就在我的目光集中在那大窟窿上时,突然从屋子的角落里猛扑出一个全身满是黑色血污的怪东西!它的动作快得好似闪电,我已经使出全力进行躲闪,但胸前的衣服还是被抓烂了,好在没有伤到皮肉。
  袭击我的怪东西在落地后马上又弹了回来,并朝我伸出好像利刀般的五根手指。
  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在它扑过来之前我已经开始躲闪了,而在避开它的攻击之后,我也猛探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它屁股后面的一根没毛尾巴!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原本光秃秃的头上竟突然生出了数十股又黑又粗的头发!
  我连忙挥动手里的匕首将这些头发全部斩落,同时顺势再将怪物的尾巴也一并斩断。可是在怪物断尾的伤口处却猛生出更多的头发,这些头发铺天盖地朝我涌过来,好像一片头发海洋要把我吞掉。
  我再次用附着火铃咒的匕首攻击,可那些头发太厚太密集了,火竟然应付不来!
  眼看那些头发距离我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了,我索性将匕首往前一扔,将头发稍稍逼退一些。紧接着我两手从身上摸出剩下的二十几张镇鬼符,然后一股脑全都丢向了那片头发海洋,同时我口中也喊了另外一句二字诀:“流火!”
  二十几张符纸瞬间变成了二十几个小火球,二十几个小火球又汇聚成了一个大火球,当火球炸开的时候,所有的头发都被烧尽了,而我自己也被爆炸形成的气浪推得向后飞了起来,身体撞在了贴着墙的冰箱上。
  冰箱无论如何都比墙来得稍微软一些,有这玩意帮我缓冲了一下,我也可以立刻开始念开煞咒诀,同时也用最快的速度结着“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的九字真言护身手印。
  当我结完最后一个宝瓶印时,我也打开了我爷爷在我额前种下的眉心煞。咒煞开,白虎现,我顺势将右手探向身前的巨大白老虎,那头白虎也随之化成一柄闪烁着银光的刀。
  爆炸形成的黑烟这时已经缓缓散落下来,那全身布满黑血的怪物也咆哮着再次扑了过来,与它一起过来的还有成吨的黑发海洋。
  我没有躲更没有闪,而是直接举着白虎刀向前猛刺那怪物。
  头发从四面八方朝我包围了过来,但在触碰到我身体之前就被九字真言护身印弹开了,而我手中的白虎刀则从那怪物的胸口刺了进去,并推着它一路冲到屋子对面,将它死死钉在了墙上。
  第6章 美女的古怪要求
  被我钉死的怪物就是血尸了。
  它的面部轮廓跟人很像,只是嘴巴大了一点,而且嘴里长满了尖牙,很明显它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在娘胎里开餐了。
  值得庆幸的是我来得够早。如果再拖上几天,恐怕真就只有鬼才知道这玩意会长成什么样子,而我没准就成了它的口中餐。
  转命煞不能常开,我赶紧念诵咒诀关了眉心煞,白虎刀先是恢复了老虎的模样,接着便渐渐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而那具血尸也在墙上烧成了灰,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当天下午,陈时康把宋冉的父母还有弟弟都送到了医院,而我则在宋冉的家里仔细翻找了一番。很快的,我在宋冉的首饰盒里找出了一个血玉手镯。
  血玉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将血浸入玉石之内而成的。我找到的这枚玉镯邪气极重,估计宋冉死后化鬼、以及她怀的那个血尸胎都跟这块邪玉有关,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那玉镯砸毁,并做法事暂时封住残玉上的邪气。
  我不知道这血玉里到底附着什么玩意,索性就将残玉装进了我随身带来的一个铜盒里。这铜盒可不是普通的盒子,它是用铜钱熔铸的,铜钱过万人手,是至阳的东西,另外在盒盖上刻着封印用的符印,只要把盒盖一扣,封印在里面的东西就没办法自己跑出来了。
  傍晚的时候我赶去了医院,看一下宋冉三位家人的情况。
  三个人在7点左右相继醒了过来,他们在刚醒的时候全都惊恐地哭喊着,而且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这情况我见的太多了,所有被鬼附身过的人在清醒过来时大都会这样,鬼的意识还残存于他们的魂魄中,这会让他们觉得眼前的所有人都是可怕的鬼怪。
  我用了净心咒、净身咒将鬼的意识从他们的魂魄中彻底洗去,又用太上纯阳咒清除医院病房内特有的阴气,这样一来三个人总算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宋冉这三位家人精神了不少,虽然脸色还很差,但比起昨天已经强许多了。我跟宋冉的父亲聊了几句,他也把这一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我说了一遍。
  一个月前宋冉突然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无论谁去问她她都不理不睬。后来有一天宋冉突然变得特别暴躁,她用一把剪刀不停地剪自己的头发,边剪还边咒骂说:“你不是喜欢吗?你喜欢的东西我一样都不留!”
  宋冉的母亲害怕宋冉不小心伤到自己,所以就想过去把剪刀夺下来。可没想到她这一过去反而把宋冉给惊到了,母女俩一个抢、一个躲,结果宋冉的母亲错手一推,一下子把剪刀扎进了宋冉的脖子,剪刀头从宋冉的后颈穿了出来,血喷了满墙都是。
  宋冉的死让老两口既心疼难过又十分的害怕,尤其是宋冉的母亲,她害怕自己因为错手杀了女儿而被关监狱。最后两口子一商量,决定这事就谁也不说,在屋后把女儿葬了就算了。
  可就在当天晚上,宋冉的尸体却突然动了过来,而她起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剪刀硬生生把自己的脑袋给剪了下来。
  从那之后宋冉每天就抱着自己的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的头发每天都在疯狂地生长,而且肚子也在一天天地变大。
  老两口还有宋冉的弟弟都亲眼目睹了所有的怪事,可他们没办法逃走,也没办法喊叫,他们的身体不知怎的根本不受他们的控制。就这样,他们就像傀儡一样经历了地狱一般恐怖的两个星期,直到我和陈时康找来他们家。
  我和陈时康在松乡县住了一个星期。
  在这一家三口出院之后,宋冉的母亲向警察投案自首,牢狱之灾虽然是免不了的,不过这多少可以换来她内心的平静,从结果来说还是好的。
  之后,我跟着宋冉父亲一起给宋冉办了场体面的葬礼。陈时康在宋冉的灵位前磕头道歉,再配合我所做的法事,宋冉亡魂的怨气彻底消了,她也超度升天不会再骚扰陈时康、以及她的家人了。
  在离开松乡县之前,陈时康给了宋冉的父母50万,以此作为他对宋冉的补偿。虽然一条人命并不是钱可以衡量的,但宋冉的死也不能全都怪罪到陈时康的头上,而且在关键时刻陈时康能够挺身而出,这一点多少还是让我欣赏的。所以最后我也没坑他,在回到市里之后我只收了他5万的出师钱,这事也就到此画上了句号。
  隔天一早,我带着封印残玉的盒子,骑着单车去到码头,然后乘游览船出海。我并不准备寻找这块血玉的源头,一来我没那么多时间,二来这活没有任何经济利益可言,所以一般遇到这种事我都会选择把封印盒子丢到海里去。
  当码头完全从我视线中消失时,我便将盒子扔向了大海。盒子里不仅有残玉,还塞满了石头,几分钟后它就会安静地躺在海底,然后被海底的淤泥彻底埋掉。
  快十点的时候,游览船开始朝码头方向回返,我不想窝在船舱里,于是就站在甲板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欣赏海上的景色。
  忽然,一个穿着裹身裙的漂亮女人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她的眼睛是看着我的,而且我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所以毫无疑问,她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向她点了下头,并且迅速地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身材很好,个子也很高,穿着高跟鞋应该接近1米8了,可能是个模特——好在我也不算矮,起码能跟她保持平视——她的脸非常漂亮,微微卷曲的头发透着一股成熟、性感的韵味。
  总而言之,她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是个御姐控!
  “我们认识吗?”我主动开口问了句。
  “你不认识我,不过我知道你,你叫常乐,是乐易堂的老板兼阴阳师,我没说错吧?”高挑美女回答说。
  “确实没错,就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我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