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上一条是下午六点五十发来的——【忙的话就别过来了,我可以自己打120。】
  第一条是六点四十五——【怎么不接电话?我摔到手腕了,很可能伤到了骨头,你现在能来我家吗?】
  回想起傍晚时分季泊谦的突然失约,蒋少瑄恍然大悟。
  “我当时的确回了医院,不是去了秦嘉那里。”穿着睡衣的季泊谦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蒋少瑄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立刻把手机还了过去:“你爱去哪里都不关我的事儿,我本来就不爱吃粤菜。”
  “那你在气什么?”
  蒋少瑄抿了抿嘴巴:“我什么时候生气了,我以为你走了,你的手机又响了,我才拿起来看的。”
  季泊谦笑了笑,删掉了秦嘉的短信,收起手机。
  没去秦嘉那里,为什么她要说“劳师动众”?骗谁呀!
  蒋少瑄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名之火,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重感冒,头昏,这种状态开车容易出事故。”
  蒋少瑄望了一眼他湿漉漉的头发,质疑道:“你感冒了还洗澡?”
  “有关系吗。”季泊谦走到餐桌前,看到千层派七零八落的残渣,笑道,“一口都没给我留?”
  “我叫过你,你没应声,就以为你回去了。”
  “我在自己的房间洗澡。”季泊谦从酒柜中取了瓶酒,“要不要尝尝,比上次的那瓶更贵。”
  蒋少瑄心中不爽,面上冷硬:“无福消受。我累了,回房了。”
  被拒绝的季泊谦心情却一片大好。
  蒋少瑄的卧室与季泊谦的挨着,回到房间,她第一时间反锁上门,戴上耳机、把电视剧的音量调到最大。
  半个钟头后,没敲开门的季泊谦打了通电话过来。
  手机响到最后一声,蒋少瑄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
  “我好像发烧了。”
  “发烧而已,你自己就是医生,多喝几杯水吃几片药好了,再不行就打120。”
  “……”季泊谦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喝姜汤。”
  这个时间钟点工已经下班了,蒋少瑄迟疑了片刻,冷下心肠拒绝:“我没空。”
  挂断电话后,她又觉得后悔,汲着拖鞋去了厨房。
  姜汤很快煮好,蒋少瑄倒进保温壶,送到楼上。
  季泊谦的房门没关,她进去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顶灯关着,只有地灯亮着昏黄的光。
  季泊谦的身形长,脚几乎伸到了床外,蒋少瑄把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推了推他。
  “姜汤煮好了,要不要现在喝?”
  季泊谦没睁眼,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的确很烫。
  “重感冒洗澡本来就会加重病情,你还不吹干头发就出来!”
  蒋少瑄倒了碗姜汤出来,季泊谦睁开眼,半坐起来,一饮而尽。
  “你放了红糖?真难喝。”他的声音低哑。
  蒋少瑄正要抱怨,又听到他说:“帮我物理降温。”
  “……”
  “湿毛巾敷额头。”
  “……我去药箱找退热贴。”
  “我讨厌退热贴的味道。”
  看在季泊谦是病人的份上,蒋少瑄忍辱负重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打湿毛巾,稍稍拧干,敷到了他的头上。
  “我先回房了,有事叫我。”
  季泊谦却拉住了她的手。
  “酒精擦身更有效。”
  “……哪有酒精。”
  “医药箱里如果没有,就用酒柜里的酒。”
  “你自己也可以擦的!”
  季泊谦不说话,只拉住她的手不放。
  蒋少瑄恨恨地抽出手,去客厅翻医药箱。
  找出纱布和酒精,她又回到了季泊谦的卧房。
  季泊谦很配合地解开上衣,蒋少瑄替他擦过耳后和脖子,又擦了擦手臂内侧及手心,季泊谦咳了一声,脱下上衣,翻过身。
  后背也要擦?真是麻烦。
  他的身材很好,标准的倒三角,背部摸上去紧致有力,蒋少瑄渐渐感到脸部
  发烫,却不想停下手。
  季泊谦忽而坐起身,套上衬衣,斜倚在床上,半眯着眼睛开口:“秦嘉的父母是我妈的校友,她小学毕业全家就移民到了德国,她非得回来念大学,全是为了我。”
  “几年前我刚到美国,她就追了过去。我妈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她,我又不觉得她讨厌,就相处了两年。她总嫌我不关心她,不肯抽时间陪她,所以就分手了。”
  “分手后她也没回德国,而是跟我进了同一家医院。她在这儿没别的熟人,所以她摔了手腕我也不好不管她,就给顾良恺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她家看看。”
  所以秦嘉说“不必再劳师动众”?
  蒋少瑄头一次听到少言寡语的季泊谦连接说这么多话,机会难得,便趁机八卦:“顾良恺追秦小姐,你不介意吗?”
  “不关我的事儿。”
  “一起去露营的那次,在小旅馆里,你为什么把秦小姐叫到外面谈判?”
  季泊谦回忆了一下,笑得一脸暧昧:“看不出来,你还有听墙根的爱好。”
  蒋少瑄扔下纱布,切了一声:“爱说不说。”
  “我找她一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别在你面前乱讲话,另一句是别耍顾良恺。”
  ☆、第28章
  这一夜,蒋少瑄被季泊谦使唤了无数次,光是十分钟换一次冰额头的毛巾便已经让人抓狂,更别说不时要喝柠蜜水、冰糖梨水以及各种汤汤水水了。
  发烧了嘴巴苦,非得喝有味道的水——蒋少瑄第一次发现男人也会有公主病。
  每当她想恶声恶气地拒绝,季泊谦都会一脸虚弱地说“我病了”,理直气壮到让她不好意思说不。
  直到凌晨四五点,季泊谦才同意放蒋少瑄回自己的房间。
  被折磨了一整夜,此刻的她却格外精神,泡了个澡后无所事事,便换上运动衣,下楼晨跑。
  七点一刻,蒋少瑄正站在大厦楼下纠结要不要独自去附近的酒店吃早餐,就看到李韦婷的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司机率先下来打开后备箱,拎出了两只硕大的食盒,蒋少瑄顿感不妙,正想躲起来装不在家,李女士就降下车窗,叫住了她。
  “肯一大早起床熬汤送给你的,也只有我这个亲妈了。”即使是给女儿送早饭,李女士也要精心打扮过再出门,她看了眼蒋少瑄的运动装加短马尾,一脸嫌弃,“也不收拾收拾就出门,真是邋遢。”
  “在片场工作怎么可能化妆穿高跟,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想到还在家中睡觉的季泊谦,蒋少瑄自然不敢让妈妈上去,“我上班要迟到了,你的汤改天回家喝。”
  “你去上班连包和手机都不带?”李女士虽然书念的一般,却也不至于轻易被骗到,“不让我去你家,别是季泊谦在吧?”
  “怎么可能呀!”
  “那走吧,我最喜欢参观别人的家了。从装修绝对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品位,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帮你掌掌眼。”
  蒋少瑄一边慢吞吞地挪上电梯,一边用酷爱睡懒觉的季泊谦发了一夜高烧后绝不会在中午前起床安慰自己。然而,打开公寓门的瞬间,她便看到了穿着睡衣站在沙发旁的季泊谦。
  见到跟在蒋少瑄身后的李韦婷,季泊谦只怔了一秒,便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地问好:“李阿姨您好。”
  蒋少瑄惊出了一身冷汗,语无伦次地边冲季泊谦眨眼边说:“呀!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今天不用上班吗?”
  季泊谦只当没听到,继续和李韦婷客套:“不知道您会过来,就没让钟点工上来,自己随便做了几样早餐。”
  李韦婷有些诧异:“你自己做饭?”
  “只是偶尔。”
  李韦婷收起笑意,挑眉问:“你也住在这里?我听小瑄说,她是一个人住。”
  季泊谦居然没有解释,只笑了笑:“阿姨您喝鱼片粥吗?”
  蒋少瑄仿佛感到一盆脏水从头浇下,赶紧解释:“他平时不住这里的,昨天发烧了没法开车才留下的!”
  李韦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蒋少瑄在心中大呼不妙,以妈妈的性格,一定会大闹一场,然后逼着季泊谦对自己负责,择日迎娶吧?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李女士只温柔地笑了笑:“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妈妈会不知道吗!紧张什么。社会再开放,我们家的女孩也一样守规矩。”
  蒋少瑄惊讶到合不拢嘴,直到季泊谦盛了一碗粥,递到她的手上,她才回过了神儿。
  季泊谦话不多,李女士问一句他答一句,却也不显得失礼。
  吃过粥和小菜,李女士打开了食盒,端出了黑暗料理般的蔬菜粥和猪骨鸡爪汤,蒋少瑄以肚子饱了为由拒绝品尝,季泊谦竟面不改色地接连喝掉两大碗,喝完还满脸诚恳地恭维李女士的厨艺。
  李韦婷向来禁不起称赞,顿时心花怒放地夸了回去,蒋少瑄听不下去,正要回房,季泊谦竟主动开了口。
  “李阿姨,少瑄是我理想中的结婚对象,我一直很喜欢她,希望您和叔叔能支持我和她交往。”
  回想起上次聊天时李韦婷的态度,蒋少瑄再次紧张了起来,她生怕妈妈表现出心花怒放,害自己丢脸。
  奇异的是,李韦婷非但没有喜出望外,反倒不急不缓地端起玻璃杯喝起了蜂蜜水,待季泊谦渐渐不再淡定,她才微微一笑,说:“我们家很民主的,从来不干涉女儿的私事,只要是小萱喜欢,无论是谁,我和她爸爸都不会有意见。”
  意外之余,蒋少瑄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优雅得体的女人是自己爱大惊小怪的妈妈,立刻感激涕零地望了李女士一眼。
  季泊谦要回医院查房,和李韦婷道别后,很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