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二十、画地为牢
  林悦不管已经沸腾了的网络平台,球迷的热情,往往在高潮过后,想释放,就释放。不管什么时差、国界。
  但球员已经筋疲力尽了,只想躺下休息。而解说员,也有点乏累,急需补充睡眠。
  林悦本来还想看会电影,但不料神魂告诫他,必须早睡,明天,将有伤心事发生,要积攒好情绪。
  嗯?什么事儿呢?林悦想问清楚,但神魂不再理他,强行关闭了六识,令他在3分钟内,进入了休眠状态。
  无边的黑暗,并不因为人们睡着了而停止他的侵犯。
  梦,在潜移默化中消耗着人的精气,让人在现实生活中质疑、迷茫。
  林悦有神魂庇护,倒是不担心有邪祟侵染,顷刻间,呼声响起,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
  胖,一直是林悦的心头痛,虽然亲人、爱人不在乎,但他依然隐隐有着自卑。
  世人,多以貌取人,想当年,他遭受了多少白眼、奚落,工作没着落,爱情没结果。
  为了生活所迫,他甚至放下尊严,向态度恶劣的顾客道歉,甚至无端被罚款,他只为了那一天30块钱的生活费。
  当然,胖,也为他带来了很多烦恼。比如行动笨拙,比如爱出汗。
  没有钱的时候,只能租住低廉的平房间,没有空调的屋子,被太阳一晒,简直要熟了。
  咯吱吱的风扇,在湿热的夜空中,格外刺耳,但却让林悦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热得睡不着,风都是热的,一条湿毛巾,搭在肩头。热了就擦两下,过一会儿,再投投毛巾。
  那些年的夏天,格外长,人生,也格外无助。
  人像一条死鱼般,没有力气,没有方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他甚至都想过,这大夏天的要是死了,尸体没两天就臭了,那这一辈子,可有多悲惨啊!
  早上六点多,林悦就不由自主地醒来了。经过神魂以安神法引导,他显得格外精神矍铄。
  他洗漱完毕,看着窗外的天空,今天是个炎热天,仿佛路边的树,要被燃烧一样。
  还是屋里好啊,有空调,有冰箱,还有热水器可以洗澡,简直太舒服了。
  林悦嬉笑着,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享受夏天的一天。活在当下,能享受,就要享受。
  他突然想起睡前,神魂所示的信息,预示着今天将有伤心事发生。
  他刚要与神魂交流,询问何事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同时神魂告诉他,不必问我,电话里会给你答案的。
  电话是他弟弟林恒打来的,自从他来北京后,兄弟俩很少通话,一般都是林悦父母给他打过来的。
  “喂,哥,你起了吗?”林恒声音有些低沉。
  “嗯,起了,你干嘛呢,这么早,有事儿吗?”林悦已经预感到了一丝不妙。
  “嗯,咱三叔没了,刚咽了气。”林恒有些沮丧,显然无法接受亲人离去的现实。
  “啊!?三叔才多大啊,也就五十多啊,平时干活可硬朗了,得的啥病啊?”林悦一惊非小。
  “嗨,得的是肺癌。咱农村人干活重,早就落下了病根了,他一直以为是抽烟抽的,一直忍着疼,也不舍得瞧,这不一发现,就治不了了。”林恒不无遗憾地说着。
  “那现在呢?什么时候火化?”林悦交集地问道。
  “正联系火葬场呢,小忆他们也都回来了,你看你能回来看三叔最后一眼吗?”林恒声音已带了哭腔。
  “行啊,我早起就觉得一阵心悸,嗨,没想到出了这事,我赶快回去。你先帮着照看点,劝劝三婶。”林悦心中一片失落。
  “嗯,哥,你坐车回来别着急啊。”林恒还不知道林悦已经有了专车了。
  “小恒,我现在有一辆专车了,一会儿有朋友开车回去,很快的。”林悦也没过多解释,现在不是时候。
  “啊?哥,你真厉害。”林恒转而兴奋了。“哥,三叔,临走时,除了放心不下他儿子小忆,就是念叨你啊。”
  “是吗?三叔,多善良的人啊,就这么走了。”林悦心中不由得一痛,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逐渐陌生的面孔。
  “哥,我这有一段,三叔,最后一刻的视频,一会儿给你发过去,你可别太伤心啊。”林恒嘱咐着。
  兄弟俩挂断了电话,林悦低头坐在沙发上,陷入了回忆。
  三叔,是一个干瘦的老头,简直就是一副骨架,可是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挑水、拉车、翻土、浇地,那样都干得像那么回事。
  三叔,年轻时因打伤人,逃了好几年,在外面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惶惶不可终日。后来,还是林悦父亲、二叔等兄弟托人给说合,给那家赔了一笔钱,才了结了这场闹事。
  三叔回来,一无业,二无钱,又岁数不小了,家里张罗着,好不容易给娶了个邻村的姑娘,他也认头在家种地为生。
  但日子只能说凑合,而且多年无子,妻子又身体弱,根本帮不上他,让他生活更加窘迫。
  但他好强、他隐忍,对人实在,从来不惹是非。也许是感动了老天,在38岁时,居然有了儿子,取名林忆。
  三叔家里虽穷,但在林悦小时,对他极为疼爱。也许是多年无子的心结转化吧。
  林悦是家中最大的孩子,在贫穷的农村,老大就可以率先享受资源,老二、老三,只能用剩下的。
  三叔,时常在林悦上学的路上,给他塞个鸡蛋、给根黄瓜,冲他憨憨地笑着。
  “三叔,我不吃,你给小忆吧。”八九岁的林悦,腼腆地说。
  “嗨,你别管他,他刚咿呀学语,还不会吃这个呢,他有好吃的。”三叔窃窃地说。
  那个带着草帽,弯腰拔草的瘦弱老头,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
  林悦把张杰叫了起来,张杰头发蓬乱、睡眼迷离,嘟囔着责怪林悦扰了他的好梦。
  “赶紧收拾下,我老家三叔死了,咱们回去看他。”林悦有些激动地道。
  这下,张杰傻了,他也是农村来的,自然懂得这种亲情的重要。他立刻收拾整齐,两人出门,开车往北京外行驶。
  林悦之所以,没自己开车,一方面,他的技术只能算一般,没事儿慢慢开还成。另一方面,他此时心情复杂,不宜再开车,以免出现事故。
  刚上车,叮铃一声,林恒发来了一条微信,三叔,最后咽气的视频。
  林悦手指颤抖着,划开那段视频。一刹那,泪水涌出,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一张没有血色的仿佛骷髅的人脸,带着氧气罩,嘴一张一合,缓慢而无力。
  每一次呼吸,都带动身体颤动,在极力争取着生的机会。
  双眼外突,犹如铜铃,不甘心这世界即将结束。
  身边的亲人,开始抽泣,他们撕心裂肺,但却没有办法挽回亲人的远去。
  画面一阵晃动,结束了,林悦再也控制不住悲痛,大声哭泣。
  张杰将车停在路边,拍拍他的肩头,递过纸巾。
  哭吧,哭出来,就痛快了。人,有时候,真的需要发泄。有时候,只能挺着,时间长了,都得憋出病来。
  今天不是周末,车流不算密集,路上倒没被堵住,过了2个多小时,抵达了久违的村庄。
  林悦指着路,在村东头路边停下,他让张杰等着,下了车往里走去。
  林恒和一个20出头的年轻小伙林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有些惊讶,但没心情问,便一起进了院中。
  老旧的房屋,显得几分落魄。院中央,已经搭好了灵棚,一张三叔年轻时穿着白衬衫的半身照摆在正中。
  玻璃棺内,三叔安详地躺着,双目紧闭,隔绝了世间的烦恼、恩怨。
  三婶呜呜地哭着,她一直说,是她拖累了三叔,她对不起他啊。你走了,倒好了,可小忆大学还没毕业呢,我们娘俩儿可怎么办啊!
  林悦过去劝了几句,便肃立在灵堂前,接待着村里前来祭拜的乡民。
  过了一会儿,他拽着林恒出去,哥俩儿坐上林悦的车,由张杰开车,去了镇里,买了两个花圈,写好挽联,又买了些烧纸、元宝、香烛之类的。回到灵堂中进行了一番祭奠,表达了作为侄子对老人的思念。
  中午,林悦连饭都没吃,便和三婶、小忆告辞,说晚上还有工作,让他们节哀。
  出了老家,林悦身上的压抑也一扫而空,那种肃穆的沉重感,让他几欲哽咽落泪。
  世间人来人往,看似平常,实因那人与你无关。即使十恶不赦之人,他的亲人,也不愿他死去。
  人死,灯灭,但点灯人,泪如灯油,依然受着莫大的煎熬。
  还是对自己的亲人、朋友好一点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你,或者他,就不辞而别了,连看最后一眼,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时候,你再后悔,就晚了,再也无法挽回了。
  所以,请大家珍惜眼前人,莫因年少冲动,做出后悔事,到最后,可就后悔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