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蒋辰掌心轻拍上唐璟脑门,瞪她不许胡思乱想,刚才解释过了。微翘的嘴角什么意思。
  “唐小姐不会介意的哦?我正好给你提前示范标准的华尔兹舞步,你和蒋辰跳舞才不会出错出糗呢。”宋榛主动伸手,眼神示意蒋辰。舞会开始好一会儿,蒋辰并未和唐璟跳舞,宋榛想她小家子气不敢在众人面前展露拙劣舞姿。正好,和男主人成为焦点的第一支舞,由她来跳好了。
  唐璟一脸淡定,再次托手让出蒋辰,表示不介意。
  蒋辰喉头梗塞,唐璟够坏的,一言不发,心里憋着笑吧,有人教她跳舞?蒋辰故作深情望过唐璟。“榛榛,对不起,我的第一支舞已有安排,只和我心爱的女人跳。晚点我再找你好吗。”
  唐璟吗?宋榛扬起下巴,气势不输人。“好,我等着。前不久,我的华尔兹舞蹈老师还要和我组合参加国际比赛呢,待会儿我们一起跳给大家看。”
  唐璟垂眸玩着手指,无视某人某话。
  蒋辰眼底闪过一抹诡秘笑意,等着好戏上演。
  这时,金玉兰挽着丈夫蒋赫锋,陪同洛杉矶市长等政界要领隆重登场。惠海瑜随金玉兰一同前往市中心接见,回来时,身旁还多了一行人。
  似玥?唐璟暗自惊呼,旁边挨着的是金墨兰,faster歌舞剧团团长。唐璟立即反应,金团长的名字,难道是蒋辰妈妈的亲戚,太巧了。
  蒋辰带过唐璟正式与父亲见面问好,后面紧跟着宋榛一声甜甜的蒋伯父,蒋赫锋一一点头回应。
  唐璟似玥二人相视一笑,原来她们参加的是同一场晚会。
  “金团长,您好。”唐璟恭敬伸手问候,金墨兰握过淡雅笑着。“唐璟。”
  “你认识唐璟?”金玉兰惊奇问过亲妹妹。
  “faster特别签约舞剧团领舞演员。”金墨兰笑容雅致惋惜,唐璟拒绝了来faster做专职首席舞蹈演员。“我们这一季歌舞剧《amaranth》女主角,来自东方的魅力舞者,相当优秀。”得知其中关系,金墨兰感叹不知惠海瑜还有一个女儿,更不料唐璟是蒋辰女朋友。小姑娘背后关系挺多,难怪那么厉害。
  金墨兰第一次这样直接美言评价她,唐璟心中有数,因为她现在出现这里,旁边站着谁。包括似玥看待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特殊笑意。
  有了金墨兰的介绍,金玉兰更是对唐璟喜爱有加,许诺演出包场捧场。
  除了看到宋榛震惊尴尬的表情,有点好玩的快意,唐璟对于长辈间的探讨,深感无奈。直到蒋辰握住她手心,拉她去旁边散步。
  她很傲气,但她的傲气源于自身舞姿和成绩,如今扯上背后虽然富足,但和她没多大关系的家庭,突然变味了,好像她的骄傲和厉害,理所当然,与生俱来。
  唐璟大四那年,蒋辰陪过她代课、演出、比赛,除了舞蹈房练功,少量的玩乐,她的大部分时间用在规划、并实施赚钱。那时,他根本看不出、猜不到唐璟背后有个嫁给富豪的妈妈,只知她有个清廉古板的父亲。唐璟所用的每一分钱,全靠自己赚。她还乐在其中,说这是实现自我价值,人生两大理想舞蹈和开公司做老板。
  “你在想什么?”唐璟抬起手,连带蒋辰臂膀,然后抽回自己手心。
  “在想以前,你说的老公理想型。”蒋辰注视唐璟起了涟漪的眼睛,两人陷进同一个回忆。
  我不强求他多会赚钱,只要爱我、真心待我就够了。因为我要做事业型、主外的那个。钱,我来赚,他主要在家做饭打点家务带小孩,伺候我就好了。蒋辰,你觉得你可能吗?
  这番话,蒋辰原以为唐璟故意气他、拒绝他的理由。但陆邵仟的存在,真真切切证实了唐璟的理念生活。陆邵仟早于唐璟毕业两年,不着急找工作,待在家里以唐璟为中心,虽有贤夫之名,可他的的确确靠唐璟养着。在家甜言蜜语,洗衣做饭,美其名让唐璟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外出工作,他就心安理得让一个女人为他们的未来奔波么。
  想起陆邵仟,蒋辰忍不住上火。这样一个窝囊废男人何德何能拥有唐璟,最可气,还弃唐璟而去。
  “嗯。”唐璟轻应了一声,眼眶微微发胀。很多人说她自负、强势,怎么可以胆大纵容一个男人窝在家里,就以为不会背叛了。最后,她们如愿以偿,看到她的笑话下场了。
  “现在呢?”
  “依旧。”是倔强不肯认错服输,还是仍然……怀念。唐璟低头重重深呼吸,起身走开,她不愿想起陆邵仟,更不想和蒋辰谈论那段过往。
  蒋辰摆了摆头,笑容透着酸涩。他一次次替唐璟解围,可她要走,那便是头也不回的。
  管弦乐队奏响《天际妙韵》,轻盈优雅三拍节奏,生日主角金玉兰和丈夫蒋赫锋相握手心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蒋辰妈妈端庄雅致,爸爸肃穆英俊,舞姿妙曼,神形兼备。
  唐璟看着他们,再看其他陆续步入舞池的权贵们,有种看电视剧既视感,所谓豪门,大概就是这样。母亲与另外一名政界人士共舞,似玥的舞伴则是金墨兰的儿子。
  宋榛此时挽着另外一名贵公子,迈着高贵的步伐,冷眼瞟过唐璟。从金墨兰口中得知,唐璟也许是这里跳舞最好的人。那又怎样,蒋辰不在身旁,其他人更不会邀请她跳舞。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唐璟抱着手臂突然想到这句,笑了起来。她羡慕舞池里的人们,此刻欢喜无忧无虑。
  音乐停止,掌声响起,人们纷纷散去。这时灯光切换变暗,一束白炽灯光照在了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上。
  琴键声清亮如泉,随后小提琴旋律合了进来。一个行云流水,一个悠远流长。
  《cello ascends》,伴着大提琴奏响,唐璟念出音乐名字。大三,校际舞蹈联赛,决赛,她夺冠的舞蹈伴奏乐。第一次听,她深深为之倾心着迷。融入骨血的舞蹈,合二为一。
  打击乐手一声击鼓,管弦乐乐队齐奏,灯光重新开启。唐璟看清了,确认了弹钢琴的人是蒋辰。
  他改编了这首原以提琴旋律为主的音乐,加入了钢琴演奏。手臂优雅抬起,落下,和炫音低沉却轻巧。紧接着,进入音乐□□部分,手指飞扬,弹奏得情深意长,荡气回肠。
  他会钢琴?唐璟无法正视蒋辰此刻专注而沉静的容颜,注视着他修长优美,带着刚劲的手指,激昂飞走在黑白琴键上。
  “你喜欢陆邵仟什么?他哪里帅了。”蒋辰曾问她。
  “他哪里都帅,不过嘛,弹钢琴的时候最帅。哎哟,迷死我了。”唐璟像情窦初开,初遇男神时的小女孩,一脸崇拜讲述陆邵仟的好。
  “会弹钢琴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蒋辰藐视嘲讽的神态,唐璟还记得。
  比起陆邵仟弹奏的简单流行音乐,蒋辰所演奏的曲目专业性高多了。他是一开始就会钢琴,还是因为她的话,后来学的?为什么要弹奏这首曲子?唐璟心中太多疑问,知道答案又否定答案。
  不可能。
  钢琴声陡然戛然而止,干净利落,提琴声继续。蒋辰转动手腕整理袖口,望向唐璟,慢慢走到舞台中心。所有人看着他,期待他接下来带来怎样的惊喜。
  唐璟大四那年,两个人经常重复着一段话。
  唐璟,我喜欢你。
  哦。
  那我爱你。
  呵呵呵呵。
  我们在一起吧。
  哈哈哈哈……不可能。
  耳边回绕一遍又一遍的,不可能,蒋辰不可能真的喜欢她,更不可能在一起。不单单拒绝,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如今,他们褪去青涩的白t恤休闲裤。蒋辰一身正装,清俊挺拔,眸光深邃,似水柔情,眼里只有她。好像第一次认真看他的深刻犹如精雕的五官,这样美好英俊的男人,真的好。
  此时此刻,没有人不被他吸引。唐璟手指揪到一起,心怦怦跳动着,一股暖流划过心间,微妙难捱,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喷薄而出。
  蒋辰停下脚步,缓缓抬起手臂,朝唐璟的方向做出邀请手势。“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要感谢一个人,一个教会我、让我认知爱的意义的人。她是我今生最爱的女人。”
  唐璟接受所有人目光的洗礼,眼中却只看得到蒋辰的笑容。她呆住了,不敢相信蒋辰的话,如果又是戏弄,这次排场史无前例。
  “我希望她永远陪在我和家人身边,愿她一直健康快乐。我蒋辰谢谢今晚所有的来宾,请你们见证并祝福,我隆重地邀请她跳我今晚的第一支舞。”蒋辰目光澄明,笑容突然变得明朗起来,冲唐璟眨过眼睛。
  看到熟悉笑容,唐璟缓和紧张无措心情,松开手指,手臂微微垂下,可以随时抬起手腕应邀蒋辰的手臂。下颚微扬,略带示威,从容不迫回过蒋辰笑容。谁怕谁。
  蒋辰朝着唐璟收起笑意,眸光转厉。转身走向母亲,弯腰伸手邀请。“金玉兰女士,请。”
  作者有话要说:  蒋少不厚道是咩是咩,怎么阔以酱紫呢。这是要发展坏坏惹人爱路线咩~╭(╯^╰)╮
  ☆、08 痴痴醉了
  唐璟拍着肩膀微微弯身,畅怀笑了起来,再仰起头闭上眼睛,享受音乐中的情感。那一刻,她竟然以为蒋辰会说出她的名字,可笑至极。心里像流失掉一些东西,变得空空的,唐璟不觉得那是期望。
  轻荡着手中酒杯,才几杯酒就醉了,她想自己是喝多了。唐璟和其他人一样,观赏着儿子步伐俊朗清扬,母亲舞姿轻盈优美。舞蹈是一种表达。唐璟在他们身上清晰读到贵族家庭的从容优雅。美,跳得太漂亮了。
  蒋辰转身之余,捕捉到唐璟视线,一个人孤零零的,似乎有些哀怨。投去一个暖心笑容,遭到白眼对待。
  哼,为什么要对着她说那番引人误解的话。很明显的戏弄,无聊。唐璟不再看蒋辰,走去似玥那边,商量晚会结束后的活动。
  “今晚最漂亮的金玉兰女士。这个惊喜还算满意吗?”蒋辰笑问母亲。
  “算你有心,这次回来懂得顺我意了。”金玉兰笑答。
  “唉,为了你,我好像怠慢了我的女伴。”蒋辰眼神飘去唐璟那边,哀叹一声。
  “今晚可是我生日。是你想去找唐璟吧,臭小子,有了女朋友忘了妈。”金玉兰百感交集,莫名心酸怎么回事。“第二支舞去邀请唐小姐,舞蹈这块,她才是今晚主角。”
  “最善解人意温柔漂亮的妈妈,我可是当着所有人面肉麻说我有多爱您的。”音乐结束,蒋辰眉眼温顺调皮,深深鞠上一躬。“妈,生日快乐。那我……去找唐璟了。”
  总是想欺负捉弄她出错、无措、恼羞成怒。却又受不了看到她半点委屈落寞。蒋辰呼气,所以我来拯救你了,唐美璟。
  “hi,玥美女。”蒋辰先同似玥打招呼,似玥旁边站着他的表弟,小姨金墨兰的儿子。还有威廉?蒋辰自动挨近唐璟,刚想搭肩,唐璟一个优雅转身,让他手落了空,像没看见他,和威廉谈笑,他听见:“酒吧?”
  似玥解释。“我答应了唐璟,尽地主之谊,请她好吃好喝。她说要去了解当地酒吧文化。”
  “我提倡f zone不错,值得一去。”威廉嗅出二人不合,正遂他意。“听闻唐小姐舞姿傲人,那里跳舞的氛围极好。唐小姐酒量过人,那里有上好的特调酒,不可错过。”
  “不醉不归。”唐璟眼神飘向似玥,她懂晚上继续收留她。
  蒋辰眯眼重新审视唐璟一身俏皮闪亮短裙装扮,明白了,她根本是为后续酒吧夜生活做的准备。“宝贝儿,你是不是又忘记……”
  身份吗?“忘记什么,今夜风光多美好。”唐璟手心覆上蒋辰肩上,“我和大家一样,享受舞会,可它总会结束,蒋少不是要干涉我私人时间吧。
  “裙摆这样安静,谈何享受舞会?”蒋辰伸手正式邀请,旁人目光落在他的指尖,第二支舞,依旧荣耀。
  唐璟略微尴尬收回贴在蒋辰肩上的手。母亲,蒋辰父母一干人投过来的目光带着笑意。更有faster歌舞团长金墨兰的观望审视,唐璟不可能自砸招牌。
  这支舞非跳不可咯。“你想跳什么?”刚问出口,唐璟就后悔交出决定权了。
  “我还没恭喜你,去年在香港,荣获国际tango大赛金奖。我看了比赛,舞后实至名归,在你所有作品中,我最爱那支舞。”唐璟细微不爽,蒋辰看进眼底,笑意更浓。
  唐璟一向独舞或者领舞,几乎不跳男女双人舞。大学对外解释,男朋友爱吃醋,不许她与其他男人肢体接触。和陆邵仟分手后,她的习惯不变。舞蹈恩师再三邀请,一同参加国际探戈比赛,一举获奖,名声大噪。
  探戈极配唐璟冷艳拒人千里还挑衅人的气质。蒋辰感谢那个男人给了他们看到唐璟勾魂儿的一面,同时羡艳那双幸运流留忘返的手。
  “谢谢蒋少懂得欣赏。”唐璟搭上蒋辰掌心,好言相劝。“可我认为华尔兹比较适合你,我怕你控制不了tango步伐。”没人能够轻易带她,更何况是门外汉蒋辰。
  “你竟这样关心我,我很欣慰。”蒋辰迎着唐璟手心步入舞池中央,扬唇一笑。“你大可旋转挥洒舞姿,试试看,我驾驭不驾驭的了你?”
  驾驭二字,使唐璟定了心神。反击,别的位置无计可施,但跳舞嘛,蒋辰,你自找的。
  二人眼神锐利,神情严肃傲然,对立而站。直到提琴拉响一轻一重、鬼魅神秘的四二拍节奏,众人明了,他们要跳tango。
  啪,唐璟高跟鞋踩住节拍点,挺立身姿,手臂优雅后置扬动,步伐轻妙连连交错,向后倒退,再一个转身,拉开了与蒋辰的距离。tango本是侵略性很强的舞蹈,唐璟先入为主,一系列动作,架势十足。勾动手指,提醒蒋辰,别定住了。
  蒋辰的确迟疑怔住,只因美人在前。唐璟舞步围绕在侧,贴过他背部,踏步灵敏,步伐反复快速交叉,时而勾起小腿,见他未动,嘴角满是得意,舞姿越发挑衅。
  蒋辰陡然卡在重拍上,一触即发,贴上唐璟后背,单手拂过她的腰身带回胸怀,两人屈腿一直前倾,动作完全契合。唐璟当然不依,旋转摆脱,蒋辰顺势由她远离。手指飞扬解开衣扣,得空褪去西装外套,潇洒一挥,步伐向前,从唐璟背部锁住了她的双手。
  唐璟心惊,蒋辰不该掌握这个动作精髓。无奈接招,抬起双臂,二人向两边展开,身体紧紧贴合一起。下一个动作,唐璟预先防范,更早一步转身正对蒋辰,手心抵在他胸口,柔中带刚往后一推。蒋辰也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托着她手臂再次拉回了怀中,掌心覆上腹部,向上游移,越过腰际,捉住两手一同压在起伏的胸口,锁紧怀中。
  探戈之名源于拉丁语的tangere——“触摸”。蒋辰将它演绎的淋漓尽致。无论唐璟的动作如何灵巧刁钻,蒋辰总能潇洒自如应对。他的气息一直伴在脸庞、耳边,甚至唇角,炙热撩人。四目相投,更是挑逗暧昧。
  气势旗鼓相当,恰恰说明了,她完全被蒋辰控制了。
  舞姿赏心悦目,炫目精彩。一个风度翩翩,一个风姿卓越,来宾纷纷鼓掌。
  他们完成了一段外人看起来美轮美奂的舞蹈。唐璟胸脯缓缓起伏,压制浑身被摸了遍的恶气,故作淡定。“蒋少琴舞了得,真令我,刮目相看。”
  蒋辰握着唐璟指尖,轻轻一带,将人拉了过来。俯身唇角贴过耳侧,气息倾吐“可惜,你晚了三年知道。”
  三年。唐璟面上沉静,心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