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堪情绝
  老佛爷的病情虽然好转,性命无忧,到底年岁大了,身子虚弱,病情时不时的会有所反复,直到康熙九月初返京,老佛爷任然药不离口,没有完全康复。
  自那次与那拉开诚布公谈过之后,她再来之时,不再劝和我与十三,而是给我们讲些当前的新鲜事情,什么四爷主战拉,朝廷派了谁领兵呀,什么十四现在很本事,很得皇上倚重啦,现在变得更老成持重了,与四爷两人越来越像嫡亲兄弟了等等,等等,尽是些我不感兴趣的事情。
  老佛爷听了却甚是欣慰,“小十四是要沉稳、谨慎些才好!”
  德娘娘用手帕遮着笑得合不拢嘴巴,“还小十四呢!都是皇额娘一贯宠他们,老觉得他们小把他们当成小孩子。其实早就不小了,十四儿子都三四个了。”
  老佛爷一愣之后也抿嘴乐了,“可不是吗,似乎昨天还跟我撒娇呢,眨眼的工夫儿子都有了!不过,他们就是有了孙子,在我这里也还是毛孩子。”
  德娘娘忙忙的笑着帮腔,“是是,皇额娘说的是。”那拉也笑着凑趣。三个女人为了他们心中的宝贝疙瘩发出会心的笑容。
  因为老佛爷在病中,小石头生日没顾上庆贺,那拉觉得愧疚,说要为心怡好好庆贺庆贺周岁。听她的言下之意是要接我们母子到四爷府里去住些时日。
  我这次打定了主意,在没想好今后何去何从之时,绝不轻易离宫,我要借着老佛爷庇护,长居宫中躲避尴尬。
  转眼就是九月,眼见就进十月了,康熙因为老佛爷今年身子不爽,要大事庆贺为老佛爷消灾解难,早在九月初就明发谕旨,责令礼部办理庆典,民间九月中旬已经在自发的张灯结彩了。
  因为心怡十三的生辰都在十月,我心里还是有了些许得波动。
  那拉进宫与老佛爷密谈了一次,老佛爷便在那拉走后便试探着问我,“盈盈,你可曾怨过皇阿奶?”
  我连忙要跪下,老佛爷拦了,“这里就我们娘儿俩,不要讲那些个没有用处的虚礼,来,到皇阿奶跟前来说话。”
  我坐在老佛爷的踏脚板上,从心窝里掏出话来,“皇阿奶明鉴,就是当时被皇上所杀,盈盈也不会怨恨皇阿奶,因为盈盈的命是皇阿奶给的,没有老佛爷您,早就没有盈盈了,更没有小石头与小心怡了,盈盈现在就算是死了,也多赚了小石头与心怡两个宝贝。怎么会怨恨老佛爷呢?盈盈活着一日就会感恩一日,致死方休,望老佛爷信我。”
  我明确的表态让老佛爷动容,“皇阿奶信你,不相信你我老婆子还能相信谁?我救你,你救我,这是我们娘儿俩的缘分啦!不过那拉说的对,你还年轻,总不能常年陪伴我这个老婆子过日子吧?前些日子,边界不稳定,皇上要为大事操心,我不好打扰他。过几天我会好好同皇上谈一谈你的问题,不能再让你这样委委屈屈的过下去了。你与十三少年的夫妻,他把你放在这深宫之中不闻不问不做了结,形同拘押,算什么事情?你放心吧,一切有皇阿奶呢!”
  我一听连忙拒绝,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无法面对十三,“皇阿奶,您千万不要去与皇上谈,皇上并没有强迫思盈,思盈是自愿入宫来照顾老佛爷的。思盈不愿意老佛爷因为思盈的事情与皇上起争执,思盈愿意终身服侍皇阿奶。难道是思盈哪里不如皇阿奶的意,让皇阿奶不满意所以要赶思盈走?”
  老佛爷满眼怜惜的摇摇头,“傻孩子哟,皇阿奶怎么会嫌弃你?我心里巴不得你时时陪着我才好呢!只是......”见我眼泪汪汪的样子,只好妥协,“那你就再陪伴我些日子吧,这件事情待开春再说。”
  我总算暂时安了心,心里却起了另一番波澜,原来康熙迟迟不理睬我,是要把我拘留在宫里,难道他想长期拘押我,让我在这深宫里自生自灭么?他是怕我再去缠他的儿子吧,不过我还得要谢谢他,歪打正着帮了我。
  老佛爷自此不再提起我出宫之事,只是对我们母子三人更加的疼爱。小石头整天像个开心果一样,见天的逗得老佛爷乐呵呵的笑如弥勒。他成了康熙与老佛爷共同的开心宝贝。
  心怡也已经会走路了,只是不怎么稳当,因为刘嫂的奶水足,她的小脸犹如向阳的红苹果一般白里透红,肉都都胖乎乎的,老佛爷德娘娘那拉每见心怡都爱捏捏她。她圆胳臂圆腿的满屋子晃悠,我怕她伤了腿形不让她过多的走动。她六七个月已经可以喊妈妈,十月后已经可以口齿清楚的喊妈妈、奶奶、蝈蝈了,那丫头十分的聪明伶俐,乌溜溜的眼睛像黑宝石一般灵动,总是乘人不备甩着胖乎乎的胳膊腿开溜,成天家的“蝈蝈,蝈蝈”不离口,哄骗小石头陪她去淘去闹,还总不安分,不愿意待在屋子里,时时的撒娇想让人带她到园子里去遛弯子。
  在十三被限制入宫的那些日子里,那拉有时会带了小石头兄妹去雍王府去玩个一天半日的,我心里明白,那拉是带他们去与十三见面,虽然我没开口问过,小石头也从没跟我讲过。可是从小石头带回来的小玩具,小心怡“玛玛,玛玛”的只字片语中我已经了然一切。
  康熙回来后,十三被允许探视老佛爷时,小心怡与十三十分熟识,小心怡在十三怀里爬来爬去撒欢闹腾满口“玛玛亲亲,玛玛抱抱”与十三撒娇亲热,十三也扭着小心怡可劲的疼爱。我就更加确定无误了。
  其实那拉误解了我的本意,我只是过不了自己的关,不愿意面对十三,可是我并不反对十三与孩子们见面相处,毕竟孩子们需要父爱,十三在孩子们名下也并无过错。
  对于十三,经过一段时间的疏离,我已经可以忘记一些事情了,只要不与十三亲密接触,我已经能够克制自己的情绪。十三来时可以与他为了孩子的事情平淡的扯几句。
  十三经过长期的努力失败后,也放弃了想与我近距离接触的意图,也能够克制情绪,在与我见面之时与我作理性的交谈。耐着性子在我限定的界限内与我作君子之交。
  十三的生日,我第一次没做任何的表示,我摆不准自己的位置,不能用心去准备,就干脆作罢。不过听说,他的那班兄弟从九月初已经在轮流坐庄为他庆生,听弘昌说,他是每请必到,逢酒必喝,每喝必醉,他现在就是醉酒的代名词。
  听弘昌说得多了,我伤痛的心也有些麻木了,他自己不觉悟,谁急也没办法。
  四爷再来探视老佛爷时,似乎对我有了天大的意见,总之是没有好脸色对我,我也不去理会他,只是在他来时能避就避,避不开就礼数周全的行参拜大礼,叫他不能寻畔发作寻我的晦气。
  终于到了老佛爷的寿诞之日,老佛爷因为身体的关系,礼部没有安排接见王公大臣的仪式,只安排至亲参拜,其他人等则礼数周全的在宫门口望空而拜。但是各种繁杂祭祀章程无有丝毫怠慢。康熙还明发谕旨张贴黄榜,大赦了天下,免湖广荆襄一年的赋税,与民同乐。
  我们母子三人打扮一新,我一身全新的吉服亦步亦趋的紧跟着老佛爷伺候,小石头与小心怡被打扮的像两个年画上的大阿福娃娃一般,由奶娘嬷嬷们牵着抱着跟在老佛爷身边。不管是看戏吃饭都在老佛爷跟前由嬷嬷们服侍着另坐一桌。他们两个特殊的座次成了老佛爷寿诞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戏台下,我见到了已经蠢蠢出怀的兆佳氏,带着十三阖府女眷占了一桌,脸上不但没有即将要做母亲的那种圣洁的福光,似乎还有几分晦涩。与我目光相遇,她眼里没有了西苑中那抹得意的炫耀之色,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发愣,仿佛我是天外来客。但是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眼神里再也没有敌对的情绪了,有的只是疲惫与困惑。
  待到晚上正式的寿宴开始,我站在老佛爷身边试菜布菜,帮扶着老佛爷接受各位子孙的祝福敬意。待到兆佳带着十三的那些女眷来敬酒时,兆佳忽然对老佛爷行大礼参拜,老佛爷让免,她也不依,只说在着大喜之日要借老佛爷的福泽为十三府讨个恩典。
  老佛爷一贯对兆佳氏的印象不错,含笑允诺,“只要不过分出格,准你就是,你想求什么恩典,说来听听。”
  兆佳氏一甩帕子,“孙媳想为表妹玉凤求个正式的名分。”
  德妃娘娘似乎很是吃了一惊,“你说的哪个玉凤?”
  兆佳氏又对德妃娘娘一甩帕子,“回德额娘,就是金保家的女儿,从前在德额娘宫里当差的玉凤。”
  德妃娘娘脸色大变,“是她?”
  老佛爷皱眉,”哦?“
  德妃娘娘只好把话说完,“回皇额娘,臣媳只是有些奇怪,因为这个玉凤是我回明皇上赏赐给了十四阿哥府了,打算将来有个一男半女再给个正式的名分。不想今天听到这话,所以臣媳才......还望皇额娘恕罪。”
  老佛爷似乎也有些疑惑,对兆佳氏一额首,“你说的清楚些,你是要求了这个玉凤去给谁呢?给十三?”
  十三此时似乎方才醒神,上来拉兆佳氏回位,“谁让你说这个来了?”
  兆佳氏却不理会十三的拉扯,只是委委屈屈的小声辩驳,“爷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带回府去好没意思,她虽然出身低些,但是正经旗人家的姑奶奶,清白人家的女儿,爷不既然喜欢她就应该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想是爷不好意思来给她求名分,只好由臣妾出头露面为爷分忧了。再怎么说,她如今也是身怀六甲,我们不能弃之不理。”
  老佛爷,德妃娘娘俱是一愣,“身怀六甲?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心里呐喊着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是兆佳氏在胡说八道。”
  可是十三却扑通跪地,“都是胤祥狂浪,酗酒惹祸,辜负老佛爷的一番厚爱,老佛爷恕罪!”
  我眼前金光四射,头晕目眩,险些摔了,幸亏依着老佛爷的椅背方才稳住。
  他认了,他竟然认帐了,一切都是真的,他爱上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