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簿公堂
  “傻孩子,他们要报复杀人就不怕皇上知道震怒,你倒怕惹怒皇上?我不好主动去过问政事,你且去办理,事情出来了,牵涉到你,皇阿奶那时自然帮你撑腰。”
  老佛爷的承诺给了我一颗定心丸,见我乏了,吩咐我先回去歇着,攒足了精神明天好去过堂打官司。秋桂给我上了碗燕窝,说是老佛爷特的让给我炖的。我几乎和泪喝完了燕窝,老佛爷此刻就想我心中的一盏明灯,让我感到温暖,充满希望。
  小石头陪了我很久,给我显摆皇上赐给的一个音乐盒,一个穿裙子的小美女随着叮叮当当的曲子转着圈子跳舞。这应该是个稀罕物件,各宫娘娘未必都有,康熙对小石头真是上了心。可是我今天没有心情欣赏,小石头懂事的问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我,我心里暗惊,小石头有侍宠生骄的苗头,这可不好,也会招了康熙的忌讳,连忙告诉他,他什么也不用做,有老佛爷帮妈妈就够了,老佛爷本领大着呢,连皇上也要听老佛爷的话,让他别担心。
  一夜几乎无眠,把事情前因后果,以及明天过堂要如何对答想了无数遍,早起头疼欲裂,我用冷水静面,第一次用了老佛爷赏赐的用貂油配制的类似现代百雀灵类的润肤品,再擦了一层薄薄的珍珠粉,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憔悴。
  带着春柳早晨寅刻赶到宫门,等提着灯笼的各府皇孙进宫之时,我们便出了宫门,直奔成衣坊与师父会合。谁知师父比我还早,二丫头已经备下了早点吃食,我只略略用了些白粥,油条饽饽一点也吞不下,二丫头张婶一劝再劝,我方吃了个饽饽,却卡在喉咙处咽不下,噎得我泪水只流,只好吐了出来。
  我们到时,衙门还没升堂理事,等候之时,李卫转了出来与师父咬了一番耳朵,师父给我交待说,今天若是兆佳府前来撤了状子,我受些委屈也就算了,只当是买十三爷四爷一个面子,若他们一味仗势不张眼,尽管给他闹破天,大不了鱼死网破。
  好容易等到升了堂。隆科多接了我的状子,派了一对兵丁到兆佳府提人,谁知提来了一个管家应诉,言说老主子出门不在家,少主子说了,等伤好了就来应诉。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件案子只有到了年后再说了。
  隆科多小心翼翼的看我一眼,“福晋您看?”
  我心里冷笑,兆佳府还真叫毒辣,不管小满有罪没罪,小满都要在牢里过年,这大冷的天,一百多天监牢坐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既是兆佳府不能应诉,民女想请教隆科多隆大人,准备怎么安置岳小满?”
  隆科多看那管事一眼,咳嗽一声方回答,“依照惯例,岳小满有案在身,案子没了结,岳小满须得拘押到案子了结方能离开。”
  我一声冷笑,“我现在状告关柱三款大罪,那请隆大人去提那关柱前来步军衙门养伤,与岳小满共同坐监,等待开堂方显得大人公正无私才是。”
  我这里一说完,李卫在外面大声应和,“对呀,既然两家相互诉讼,没有只关一家的道理呀,老少爷们,你们说是不是呀?”
  外面传来一片的附和声惹恼了兆佳府的管事,“你们知道个屁呀,在这里瞎吵吵什么?还不滚开,惹恼了大爷,把你们一个个......"隆科多一声咳嗽,那管事方忿忿的闭了嘴。李卫还在外面挑拨,“你想把爷们怎么样呀?说呀?怎么不说了?”
  隆科多一拍惊堂木“肃静!”李卫这才住声。
  隆科多压住了李卫再为难的看我一眼,“这个委实难办。”
  “大人依律办案,有律依律,无律依例,岳小满依那条律法拘押,关柱遍依哪条。即便没有,可以依例,岳小满就是现成的例子。大人应该很好办呀?”
  我话刚落地,外面传来鼓掌声,“说的好,精彩!”
  我闻声一看,小十七牵者小石头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二人一样的紫裘大氅,长貂毛的暖帽,后面跟着太监,丫头婆子一大阵。
  隆科多连忙下座打千,“奴才隆科多见过十七爷,十七爷吉祥!”他不认得小石头,“这位小爷怎么称呼?”
  小石头一摆手,“我是小石头啦,你不用管我。”
  小十七大咧咧落座把小石头一把捞进怀里抱着,仰脸一笑,“他是十三哥家的三阿哥,如今养在慈宁宫,是老佛爷与皇上的开心果、心尖子。你叫他一声小石头就是了,没得满口爷呀爷呀折了他的寿。”
  隆科多起身试探着问小十七,“敢问十七爷,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有什么要指教奴才的?”
  小十七懒散的一笑,似乎十分不乐意,“唉,我能有什么事情,说起来也是我该着,起个大早去给皇阿玛请安,正遇上皇阿玛在书房骂人呢?我正准备开溜,不成想被李德全那个眼尖的瞧见,只好硬折头皮进去,好在皇阿玛并没骂我,只是让我无事到步军统领衙门来逛逛,看看有些什么新鲜的事儿,回去讲给他老人家听,这不我就来了。哦,还有这个小东西,是老佛爷让他出来转转,也叫看看有没有新鲜的事儿,回去好逗老佛爷一乐,我们就凑一块来了。”
  小十七装完蒜,一看隆科多问,“大冷的天外面围了这许多的人,难道你这真有什么新鲜事?”不等隆科多答话,拿眼一扫我,连忙起身对我弓身一揖,“该打该打,刚才嫩没看见,盈嫂子您怎么在这儿?小石头刚刚还跟老佛爷闹腾来着,哭着喊着找您来。”
  小石头也似乎刚刚看见我,扑过来跟我撒娇,“妈妈,您出来玩干吗不带我?您难道也是来给老佛爷找笑话的?”
  这两个人精,如果不是我了解事情的始末,真会被他们骗到。
  小十七再一看那位管事,“这位是干什么的?怎么跟这杵着,连个安也不会请了?”
  那家伙刚刚被小十七小石头搅得淅沥糊涂,这会儿被小十七挑了理方反映过来,连忙过来叩拜,“奴才鄂都拜见十七爷,十七爷吉祥!”
  “哦,你是哪个府上的?来此做甚?”
  等那管事絮絮叨叨表完家门,说明来意,小十七笑得欢畅,“哈哈哈,小爷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谱‘,你什么东西?竟然敢指教步军统领衙门如何办差?哈哈哈,老多子,你越来越长进了,被个奴才提着玩儿!”
  隆科多那个老泥鳅眼珠子一转,“回十七爷,奴才正准备发签再次前去兆佳府提人,您就进来了。”
  小十七含笑点头,“哦,这样呀,看来是我耽误了你的事情,那赶快去吧,不过你得客气些,好好的把人请来。刚才哪个啥啥管事不是说他们主子不能动弹么,最好预先准备好个什物把他好好的,啊,记得呀,好好的抬了来。”
  隆科多应声道,“奴才这就按十七爷的意思去办。”
  小十七一个哈哈推的一干二净,“老多子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的衙门你做主,我不过一看热闹的闲人。你办你的,拿我当个稻草人便是。哈哈!”
  兆佳府的管事欲溜走,被小十七给隆科多一使眼色,隆科多一把薅住那管事交给一属下,“来来来,大冷的天,管事年纪大了,跑来跑去的冻坏了可了不得,你带他到偏厅好好歇着。”
  小十七看他带来得一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忙捂了肚子叫唤,“呀哟,主子见谅,奴才肚子闹得慌,要出去排解排解。”
  小十七笑骂,“妈个懒马犊子,就你事多,到处现眼。滚吧!”那外面立卫个猴崽子见了,立马往上凑,“哟,海公公,小的服侍你去。”两人去了良久,小太监与李卫挤眉弄眼回来了,小太监与小十七一番耳语,小十七便满脸的笑意了。
  隆科多赔笑着在小十七跟前东扯西拉的往宫里那位身上扯,想必是想套点什么出来,小十七对隆科多态度貌似亲切,却嘻嘻哈哈没一句实话,间隙与小石头逗乐子,隆科多回头见了我,一拍自己脑袋,“看我这个武夫,忘了给福晋让座了,来呀。。。。。。”
  我笑着一福身,“大人客气了,您免了民女的杀威棒,民女已经感恩不尽了。”
  隆科多干笑,“福晋您这是骂我呢,奴才行伍出身,缺少见识,擅长的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皇上错爱,委以重任,不怕两位主子笑话,这些细致活儿,奴才还没摸出点门道,难免有疏忽之处,您好歹见谅。”
  我笑看他,他缺少见识?哼哼,他缺少见识能爬到今天的地位?心里打着官司,口里跟他客气再客气。
  说话间关柱被抬回来了,哈,丫头婆子小子一大阵子,众星捧月一般,那关柱头上缠了厚厚的皮毛,身上裹了不知几层毛皮子,跟随的使女揭了他头上皮毛,只见他死歪歪的坐在抬椅上,对小十七与隆科多眼皮也不抬一下,脸色蜡黄,眼圈乌黑,一味的大声喘气,有进气没出气,像是病得只一口气了。
  只见小十七上前围着关柱转了几圈,仔细的看了又看,对翻翻眼帘,扒扒嘴唇,那神情倒像是再集市挑牲口似的,“哟,这样子真是伤得不轻,请了好看病先生没有?”小十七反身一挥手,“来来来,杜太医,给他把把脉,看看他到底那里不舒服。”一白胡子老者上前弯腰就地把脉,那关柱叫唤得越发厉害,太医闭目半晌,同样翻翻关柱的眼皮,回身禀告小十七,“回十七爷,这位爷脉象很怪,似有似无,老朽看了一辈子病了,这种脉象头一次见到,老朽没发断定这到底是何病症,惭愧!”
  跟随的一小头目摸样人跪地回话,声音里倒带了三分哭腔,“我们小主子那天回家就就是这副摸样,还望大人能够体恤,案子牙后再审。”
  小十七眼里七份怒气,却有三份杀气,只是脸上依旧言笑着盈盈,“别家,既然来了,老多子,我看你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隆科多答应一声让人去提小满,小满来时,虽然走路一瘸一拐,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可是精神头还不错,不过披头散发有些狼狈。小鱼的伤就重得多了,不但走路不利索,一只膀子搭拉着想来是断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逢了,不知眼睛还保不保得住。
  隆科多一拍惊堂木,“下跪罪人报上姓名。”
  我一听就恼了,眯了眼睛瞪着隆科多那滑泥鳅,说谁是罪人呢?
  只听小满不慌不忙侃侃而答,“回大人话,小民岳小满,前日无端被人围殴,后被衙役无端拘到这里,乃无罪之人,正要请教大人何事拘押草民?另有一事请教大人,小民一向安分守纪,就算犯事也应该是顺天府衙门理事,怎么就被大人无端逮到了统领衙门来了?”
  隆科多这下来了精神,“现有案可查,有岳子风之女岳思盈,子岳小满于康熙五十年奉恩旨抬入镶白旗下。”
  小满疑虑看我一眼,见我点头,磕头口称,“小子冒昧,大人见谅。”
  隆科多客套一声再次发话,“罪,疑犯岳小满,本官问你,可认得那躺着之人?”
  小满仔细的看了几眼摇头禀告,“小子不认得。”
  关柱的随从跳出一个,指着小满发刁,“好你个贼子,把我们主子打成这样还敢说不认得?”
  小满似乎被吓一跳,“他就是当街行凶之人?为何变成此等摸样?”
  隆科多也不多言,一拍惊堂木,“带证人!”
  霎时间踢踢踏踏来了三十多人,一个个缩头缩脑,搓手蹬足。隆科多又一拍惊堂木,“跪下!”两边衙役喊的山响,“跪下、跪、下跪下。。。。。。”
  待他们跪下,隆科多发话,“你们既是画押的证人,就将当时的请奖当时情景复述一遍。”